第39章 郭皇后过寿
“景福宫的杜美人频频招太医问诊，点名还得是太医院高院正！”
刘娥正喝着茶呢，差点就喷了……
“什么，难道是杜美人怀孕了？”
这位杜美人，年岁也不小了，是当朝官家的亲表妹，生了公主月姐儿，官家爱女心切，倒是常常会去景福宫瞧她的……
“回禀修仪娘娘，微臣查过档了，这杜美人没有怀孕，可微臣觉的这事儿，还是得给娘娘您说一声的！”
刘娥更惊讶了？难道她杜美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病症儿？且是不可能的，她那体格老壮实呢，难道……
刘娥不敢想了，这就对跪在地上的，太医院副院正周太医：
”咱都先别想歪了，禁宫之中，凡事是讲证据的……你们太医院，先紧着皇后娘娘的身子好生调养吧，皇后娘娘生日眼瞅着快到了，皇后娘娘这气血还是得足点的，她到时应付场面才得劲儿……“
周太医顿了顿：“皇后娘娘的身子，太医院可是一直尽心调理着的……皇后娘娘除了用药汤子补身子，还得心平气和，再就是多走动走动，只要化了食，不积食了，这气血会自然补上来的。”
周太医匍匐着，顿了顿：“修仪娘娘，景福宫杜美人频频召见太医院院正高太医，修仪娘娘还是先留意着……微臣，微臣也是提醒娘娘一句……毕竟娘娘现在掌六宫事，可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刘娥这就让周太医起身，吩咐宫女奉来热热的茶汤给周太医……
“周太医，本宫自打进宫，就是信得过你的，杜美人这事吧，咱千万都别声张……你就当不知道！切记，切记！”
周太医点了点头……
……
咸平四年五月二十五，郭皇后26岁生日！
莺飞蝶儿舞……蜻蜓立枝头！
知了……知了……
这升平楼延庆湖的荷花都开了，间有青蛙叫声……又是晴好的天！
“皇后娘娘可真会挑时间生，这个节气了过生日，就不必拘在殿内了，这舞狮子，也就能放开了耍”
“可不是么？还有小戏呢，自打进宫，就反反复复的那几出戏来来回回的请进宫，今日儿可是有新本子瞧呢……”
“本宫也是好久没见到皇后娘娘了，怪想她的呢……”
……宫城的一众嫔妃、内外命妇、女官都紧前皇后娘娘生日的前一日，就上郭皇后住着的慈元殿又是上贺表，又是送贺礼的……慈元殿的宫人奴婢，更是忙了人仰马翻……可不热闹了！
……今日皇后娘娘过生日，满眼瞧去：这升平楼的花园子，众嫔妃、内外命妇、女官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扯着团扇儿，说着小话儿，喝着茶儿……又都频频向主台望去……
今日由大宋的官家赵恒，亲自主持——给郭皇后过寿，这升平楼的花园子，便一水的围上了官家御用的黄帐子，这初夏的时节儿，可得进点风，帐子且是不能糊顶的……
官家和皇后娘娘正坐在高台上说笑呢，因皇后娘娘体弱，就拉了屏风挡在坐榻后面……两侧也加了小帐布围着……
刘娥和其它嫔妃皆坐在台下，头上都撑了把明蓝色的伞儿，各嫔妃命妇面前都设有小几……官家更是着花房，在各嫔妃小几边上置了绣球、蔷薇等这个时节开着的大花骨朵儿！
宫女内人奴婢，今日定要个个花插满头，脸上描的浓妆重彩的……这会子宫女奴婢齐上阵，鱼贯似往各个案几上端上各色果品，点心，茶点……无一例外，今日的吃食可是用了心的，但多是皇后娘娘喜欢吃的。
官家护妻心切，看着边上坐着的妻子——郭皇后，唉，她更消瘦了，且是心疼呢，忙让李继拿来自己的披风，给郭皇后披上……
各就各位，这就开始了……
先是礼乐响起，大家都笑的花枝乱颤的……
礼乐刚毕，披红挂彩、且戴着大绣球花的礼官这就吊着嗓子喊——众嫔妃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一众嫔妃这就起身，行到帐子中间的草地上，草地上面已经摆好了蒲团……
跪！
众嫔妃应着礼官的声儿，这就“哗”的一下全跪了：
“嫔妾们恭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郭皇后今日甚是高兴，大半年来的气闷，顿时烟消云散了……看着刘娥等众嫔妃又都匍匐在地上，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霎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郭皇后坐在台上摆手示意，礼官又吊着嗓子：
“众嫔妃接皇后娘娘福气喽！赏福包喽！”
一群宫女应着声鱼贯似的给每位嫔妃打赏了皇后娘娘生日的福包。
众嫔妃又齐声谢恩：“嫔妾们谢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礼官又吊着嗓子喊：
“起！”
众嫔妃刚刚归坐儿，又有内外命妇，兼宫中有品阶的女官，也来向皇后娘娘道贺……
“命妇（女官）xxx恭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切仪式礼节按宫中旧有的规矩……
……
前来道贺的嫔妃、内外命妇、女官都领了皇后娘娘赏的福包，这下好戏马上开场……
咚！咚咚！咚！
……
舞狮子，向来是最能活跃气氛的！
“修仪娘娘，快瞧！这狮子瞪着圆眼，一眼望过来，明明只是望过来，奴婢却瞧着它只是望着奴婢……这排场可真够好的，这狮子还挂着铃铛呢……”
令姐儿现在也是诰命夫人了，她就在刘娥的隔壁的小几上坐着了！
刘娥冲着她笑了笑：“姐儿，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次请来耍狮子的可是娘们，也不知官家在哪里寻来的。”
踩着鼓点儿，这浓妆重彩又喜庆的狮子，一下子点头，一下子又哈腰的，追着个绣球……跳！突然它凌空一跃！
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叫好声：
“好！好！好……”
官家兴高采烈的，带头往台子下面扔起了赏钱……皇后娘娘也就跟上……
台下的众嫔妃和内外命妇和女官们，也都得应个景儿，且都是早有准备的……径直放狮子边上扔，准没错……片刻功夫，这花园子的帐内草地上，已是满眼的花红柳绿——包着钱的帕子和香包！
舞狮毕，狮头取开……皇后娘娘都愣了！哎呦呦，今天这狮头，居然是个女的！
狮腿也出来了，又是一位小娇娘！
官家坐在台上，这会子哈哈哈的大笑：“皇后，你看，这狮子耍的好吧？朕专门请来逗你一乐的！”
皇后娘娘也是高兴，又拿来一对金锭，定要送给这两位娘子。
”你们可是国朝女子的楷模！“
两位舞狮的小娘子，这就接过金锭，谢了恩，忙退去……
官家看郭皇后甚是高兴，又说：“皇后且是不知道，现在民间的百戏杂耍的，可多女流之辈了，像女子相扑呀，那撕扯起来，那架势！可比男人耍的好看！”
“皇后，你也别总坐着，或者老躺着了，且得多出来动动，你瞧！咱国朝的女子，狮子都能舞了！相扑也能扯起来……咱国朝的女子，真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郭皇后听着甚是有理，她确实得多动动……笑着笑着，郭皇后就钻到官家怀里去了，官家也就顺手抱着她……今日寿星最大，一定要让郭皇后高兴了才好！
下面的一众嫔妃可都看的真真的……
杜美人不好气的：“郭皇后这大半年不出门，出门就给我们这些女人显摆！官家还不是怕她病死了，借着给她过生日，冲冲喜！就她有男人怀怀钻呀，哼……”
杜美人宫女如意听到，直扯着杜美人的衣襟，让她小声点，别说了。
杜美人“切”了一声：“谁会在乎本宫呢？官家会在意本宫说什么吗？本宫已是昨日的黄花，早晾喽！”
咚咚枪！咚咚枪！
……小戏开始了
给王母娘娘祝寿喽！
一群九天仙女扮相的宫娥们，个个提着个花篮子，在升平楼花园子的帐中舞了起来……
间出间进！花篮子一会儿就绕成了一个寿字……
台上的官家和郭皇后又扔起赏钱来……
台下的众嫔妃也跟着应景儿……
升平楼花园子的帐内，此时又是一地的锦绣……香包和帕子包着的赏钱！
众仙娥扮相的小戏子，并不急着谢恩，又在花园子里绕起来了，后面有个小相公趁人不注意，偷着钻了进去——直钻到了众仙娥的队伍中……
小戏子们，还是转着圈……转呀，转呀，转呀！
突然鼓点停了！
小戏子们又把提着的花篮子摆成了一个寿字
突然！突然!
说时迟，那时快！
寿字的中间钻出来一个人——披红挂彩的，手里拎着个大大的金如意，这就行到前面了：
“儿臣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个小相公，就是官家的爱子——佑哥儿！
这可把郭皇后乐坏了，也不坐了，郭皇后径直起身就去抱自己的佑哥儿在怀中……佑哥把抱着的金如意这就递给了郭皇后：
“母后，这金如意，是儿臣和父皇一起想的心思，母后要多保重身子，万事如意！”
官家在台上也站起来了，笑盈盈的望着这对母子情深！
郭皇后看到此情此景，喜极而泣……就是为了儿子佑哥儿，自己也要保重身子，好好吃药……
……
胡琴声声入耳……兼有南派小鼓定场!
皇后娘娘喜欢的《西厢记》开始了！
……
恰便是呖呖莺声花外啭……
行一步可人怜……
小生和青衣——扮着的张生和崔莺莺
间或卿卿我我……间或泪眼婆娑……间或难舍难分！
花落流水红，闲愁万种……
这一对小生和青衣——眉目传着情儿……秋波似的眼儿……
无语怨东风……
……
一直兴兴的郭皇后，在这胡琴声中……咿咿呀呀的却是入了魔！
张生和崔莺莺情比金坚，就是私奔也要在一起！就是等待也要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缠缠绵绵的情思……多令人羡慕呀！
本宫，本宫今日且要和这么多女人抢官家！
小鼓又响起来了……丝竹管弦之声……直吹打着这升平楼的花园子，静悄悄的……大家且都看入了迷……
刘娥坐着叹了一口气：“要说这些个情思，只不过是些子偷香窃玉罢了！爱听这些戏的人，都是自苦呀！到底这世间，还是莫强求的好！就是这出小戏演的太短，若是崔莺莺到了本宫这个年纪，张生还能对她情比金坚么？就是张生名媒正娶了崔莺莺，还不是要纳一堆的小娘……”
令姐儿听了，看了看刘娥：“修仪娘娘，奴婢觉的，官家可比这张生靠谱多了，奴婢倒是还有一个本子的《莺莺传》，这张生可是发达以后，始乱终弃……弃了莺莺的！”
“要说到其它本子，本宫也是有的！这《莺莺传》据说是前唐的大诗人元稹所编！元稹在出仕前，常常流连于青楼瓦子的，和一个叫崔莺莺的妓女好上了……可能他也是发过誓的！发誓要对崔莺莺好的！元稹发达以后，娶了名门淑女——韦氏女，这崔莺莺痴情哟，她在青楼，估计等到白头，也是等不到元相公喽！”
“本宫估计着，这元相公自是负了崔莺莺，才写出《莺莺传》这个本子，纪念他和莺莺的青春岁月的。
刘娥“唉！”的长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这世上的人，真真都过得太苦！才喜欢瞧这些个大团圆！男女之爱，就是长情的伴着才踏实！就像本宫一直陪着官家，哪怕之前在外宅，本宫无名无份的守着官家……但官家是真真的伴着本宫的……唉！怪不得咱这宫城里从来是禁此种小戏的……《西厢记》的这种情思，听着入迷了……可就信了……乱了人心志！”
……哀哀怨怨的小戏《西厢记》终于撤场了……郭皇后居然泪眼婆娑了起来，抓着大把的钱往台下扔着……众嫔妃和内外命妇们也不能光顾着看热闹了，且得跟进，也都往台下扔起了赏钱……
官家本是想着投郭皇后所好，请一出她喜欢的小戏，让她乐一乐的……谁知，郭皇后看了《西厢记》，这会子却哭了……官家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就又去哄郭皇后了！
宫女内人并奴婢们，听着礼官的吩咐，这会子按程式，径直往台上和台下的案几上布酒布菜了……众嫔妃和内外命妇们也就轮着番给郭皇后敬酒祝寿……
……升平楼花园子的帐内，吵吵嚷嚷的，又吹吹打打的，一直到申时才撤摊了！皇后娘娘也是累着了，官家这就扶着她回慈元殿去……
杜美人看郭皇后走远了，她麻溜的就带着宫女如意往回走了！
虽说郭皇后让人散了，但这杜美人也闪的太快了些，往常这样的日子，杜美人定是要拉着人说小话儿，调侃的……刘娥今日不得多对杜美人留着心眼了，不得不多想了……刘娥想着周太医的话儿，对杜美人，她且不能不上心的……
……本宫暂掌六宫事也罢，可不能在本宫眼皮底下，出点啥幺蛾子！
刘娥这就叫过来郭槐，一通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