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过往难愈
裴妄的眼睑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
一片熟悉的白色吊顶映入眼帘，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鼻腔，刺激着他的感官。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进医院了？
他已经记不清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裴妄抬起手，目光落在手背的点滴针头上。
他盯着那根细细的针管看了几秒，随即毫不犹豫地一把拔掉。
血珠顺着针眼渗出，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毫不在意。
裴妄缓缓坐起身，双脚触地的瞬间，一阵眩晕感袭来。
他深吸一口气，等待这阵不适感过去，然后站起身，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周鸣泽、顾清淮和赵京邪三人正守候在那里。
看到裴妄的出现，他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担忧，无奈，还有一丝习以为常的疲惫。
周鸣泽的目光落在裴妄手背上的血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少爷又自己拔点滴了，真是让人操心。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寿命又缩短了几分。
顾清淮见状连忙开口，语气中透露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裴妄，你这次可是胃出血，不是小事！”
赵京邪则守在门口，目光坚定得像要入党，似乎在无声地宣告：这次你别想轻易离开。
三个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锁定在裴妄身上，仿佛他是随时会逃跑的犯人。
裴妄看着三人一脸紧张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动。
他的眉宇间没有太多的波澜，仿佛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不跑，”他淡淡地说，“饿了，想吃饭。”
顾清淮闻言，连忙阻止道：“你现在只能清流饮食，我让护士给你拿流食来。”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裴妄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那我随便走走。”
其他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我们一起！” 他们的语气中充满了警惕，生怕一个不注意，裴妄又会逃跑出院，毕竟这次的情况可不是小问题。
“随你们。” 裴妄轻声说道，绕开三人，熟门熟路地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电梯门到了，裴妄率先走进电梯，其他人见状连忙跟上去。
电梯门缓缓关闭
叶皎月本来和祁野约好在医院门口碰面，但安安非要看祁野穿白大褂时候的样子，叶皎月抵挡不住安安的撒娇攻势，只好带她上楼去找祁野。
当安安见到祁野时，她立刻抱着小熊兴奋地跑过去，张开双臂求抱抱。
祁野习以为常地笑着弯腰抱起安安，她开心地在他怀里扭动。
三人向着电梯走去。
正值晌午，医院走廊静谧无声，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去午休了，只剩下有偶尔的值班护士匆匆走过。
“24层到了。”电梯的电子播报声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走廊，金色的光线如薄纱般覆盖在三人身上。
叶皎月和祁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安安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到电梯内的情况。
直到他们踏入电梯，目光才不经意扫向电梯里。
四目相对，叶皎月怔在原地。
昨日的重逢仍历历在目，她从未预料过会这么快再次相遇，而且还是在医院，看到裴妄穿着病号服，她心里不禁一颤。
裴妄身边的三人也注意到了来人，他们的目光由叶皎月落到祁野那怪异的姿势上，虽然惊讶，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电梯内空间狭小而封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叶皎月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安安身上，试图忽略身后的一切。
祁野敏锐地察觉到了叶皎月的不适，他轻轻挪动身体，将自己置于叶皎月和裴妄之间，用宽阔的背影遮挡住身后视线。
五岁的叶思佩，眼睛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渴望。
从进电梯开始，她就被眼前的帅叔叔所吸引。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帅叔叔一直盯着她妈咪看，眼神中带着她无法理解的悲伤，但是看在他帅气的外表下，她不介意让他来当自己的爸比。
“ 帅叔叔，你可唔可以当我……”叶思佩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率真。【帅叔叔，你能不能当我……】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叶皎月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安安！”
警告的眼神紧紧盯着她。
一瞬间，电梯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被捂住嘴的她，正一脸委屈地看着裴妄。
这一瞬间，裴妄所有的隐忍与痛苦达到了极点。
以前他们约定，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小名都叫安安。
裴妄藏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眼眶已经泛红，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
叶皎月见安安不再闹腾，便收回了手，视线停在电梯屏幕上。
第一次，她觉得电梯这么慢，每一秒都好似煎熬。
叶思佩不懂为什么眼前的帅叔叔如此难过，看他穿着病人的衣服，她想起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生病确实挺难受的。
于是，她从小熊玩偶衣服里掏出一颗糖，递了过去。
“ 食糖糖，就唔痛啦。”【吃糖糖，就不痛了。】叶思佩奶声奶气地安慰道。
小姑娘说着一口流利的粤语，其他人听不懂，但裴妄听懂了。
祁野在这时出声提醒道：“安安，we gotta go！”【安安，我们要走了！】
叶皎月想阻止，但叶思佩还是执拗地看着裴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1层到了。”随着机械播报声响起，电梯门缓缓开启。
裴妄从小姑娘小小的掌心中拿过了那颗包着漂亮糖纸的糖果，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唔该。”【谢谢。】
小姑娘瞬间开心起来，眉眼弯弯，即使出了电梯还是一直傻傻晃着小熊和裴妄说再见。
裴妄认出来了，那是叶皎月十六岁的时候，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电梯门重新关闭，静谧的空间中只有轻微的机械运转声伴随着他们缓缓下降。
赵京邪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忍不住开口：“叶皎月她是不是？”说着指了指自己脑袋，试图表达自己心中的疑惑和担忧。
周鸣泽眉头紧锁，显然也是对刚才看到的一切难以置信，“清淮，你不是上次看到了皎月吗？上次她也这样？”
电梯里的三人都看向顾清淮，期待他能给出一些解释。
顾清淮被三人的目光聚焦，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上次见她，很正常”
赵京邪的震惊仍未平息，他继续追问：“我被吓得一身冷汗，她刚才怎么突然变成小孩子说话声音她是不是中邪了？而且脑袋上怎么还裹了纱布？”
周鸣泽也着急发问：“你才中邪了！清淮，你瞧着皎月是怎么了？”
顾清淮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道：“看情况像是did多重人格障碍”
顾清淮的话让电梯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电梯里的三人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不同程度的震惊和担忧。
赵京邪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多重人格？你是说她有精神疾病？但刚才祁野那小子还配合她？”
周鸣泽则显得十分难以接受，他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啊？清淮，你确定吗？”
顾清淮沉重地点了点头
赵京邪难以相信，“当年可是她抛下裴妄离开的，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显然对叶皎月的突然变化感到震惊。
周鸣泽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裴妄，只见他盯着手里的糖果，一动不动。
周鸣泽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安慰到裴妄，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这个简单的动作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赵京邪抿了抿唇：“你们说不会是当年那件事，她接受不了自己失去孩子，就疯了？但不对啊，当年事情发生以后，她看上去挺正常啊你们说釉白知道吗？”他的疑问像是一颗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越说周鸣泽越觉得头晕目眩，“我一直以为皎月离开的这几年过得很好，但是现在看来”
顾清淮看了看裴妄，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就连生病都要一起，“先别和釉白说了，他那边的局势紧张，网络状况又不佳，别让他工作时候分心。战地记者本来就风险大不安全，等他回来再和他说吧！”
周鸣泽和赵京邪都表示认同。
赵京邪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不管怎样，人家两个现在是一对，裴妄你不要再抱有希望，就算叶皎月她生病了，也轮不到你照顾。”
就在这时，负一层到了。
裴妄将手里的糖果撕开，将红色糖果塞进嘴里，西瓜的清新味道迅速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裴妄迈开步子走了出去，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放心，我裴妄还没有没底线到去破坏别人感情，给人家当小三。”
赵京邪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言，“你想当，人家叶皎月还不同意呢！”
周鸣泽听到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他笑声很快戛然而止，不由得放慢脚步，生怕下一秒，裴妄会因为他这几声笑就给他一拳。
裴妄并没有周鸣泽所担心的那样发怒，反而笑了起来，舔了舔后槽牙说道：“你说得对，我连当小三的资格都没有。”
裴妄手里摩挲着糖纸，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崩开，疼痛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裴妄看着自己时不时就会发抖的左手，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