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比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李笑愁并非基督信徒，但现在他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冰冷实验室内，一束惨白的灯光倾泻而下在暗沉的空间中扩散开来，影子在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昏暗迷离，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凝重而阴冷的氛围。
灯光下，一个身影显得异常扭曲，他目光如炬，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林柯的身体，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泛着寒光的手术刀直直刺下，漆黑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这本是最正常的反应，然而下一刻那些血液仿佛活过来一般顺着手术刀盘旋而上，隐隐能听到刀片被腐蚀的声音。
李笑愁举起手术刀借助灯光观摩，此时的手术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不多时原本锋利的手术刀变得破损不堪。
一旁充当助手的李子看着这惊奇的一幕不可置信道，“李董……这……”
与震惊的李子不同，李笑愁比了个手势示意李子噤声，将手术刀随意扔至一旁的酒精中，他扭头看向被刀片划开的地方。
刀片离体后，那些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愈合，最终完美如初，再看看那把手术刀，早已被侵蚀的无影无踪。
成功了！
李笑愁嘴角是难以压抑的笑意。
这个试验品的存在完完全全证明他的理论真实可行。
这才是人类的最终进化形态啊！
在感染的过程中，丧暴病毒会逐渐侵蚀人类的大脑，并一步步杀死人体内的细胞，让丧暴病毒彻底取而代之。
一旦人体被彻底占据，人类就会来到一个崭新的台阶。
在这种状态下，即使感染者不变身也能拥有欧克瑟形态时的力量和防御力，对于他们来说，外表仅仅只是一副伪装的皮囊。
此时的欧克瑟不仅刀枪不入，哪怕在充满辐射的外太空也能生存下去，人类将在他的统治下迎来崭新的未来！
李笑愁压抑住心中激动的心情低头看向手术台上的试验品，唯一可惜的是那条暴俎虫过早死亡，这份试验品远不如他想的那样完美。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副躯体远没有达到刀枪不入的能力，如果不是外界丧暴病毒的刺激，恐怕那些没有凝聚力的病毒还安分的在宿主体内当个普通细胞，就像海约研究所期待的那样。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给姓马的病毒太强，节外生枝。
血液顺着管子汇聚，只需要简单的提纯，遗留下来的即为最为纯粹的丧暴病毒。
再加上海约研究所研发的清除病毒意识的相关技术，他们足以制造出能够无条件感染任何人身体的丧暴病毒。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李笑愁面露喜色，一旁的李子上前谄媚的庆贺道：“恭喜啊！李总！我们终于成功了！”
说完他看向实验台上的林柯露出残忍的表情，“接下来就是把这个人解决掉了。”
在这个监控并不完善的年代，伪造一场意外死亡极为容易，更何况他们手握丧暴病毒这一大利器，现在的李子已经有了好几条让他死无对证的办法。
然而李笑愁只是冷冷一笑，“解决？为什么要解决？”
他侧目看向李子随意道：“难道你觉得少一个敌人会比多一个同志更好吗？”
“李总，您的意思是？”
“非得我明说不成？”
李笑愁冷哼一声拿出一张芯片，“把他也变成比克生化人，不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吗？”
拜马天之前的投资所赐，他早早造出多份最新的比克芯片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正是这些芯片派上用处之际。
如果在平时，李笑愁绝不会利用感染者变成比克生化人，一方面是芯片的成本昂贵，另一方面是他需要绝对忠诚于自己的人。
幸运的是这个人体内的暴俎虫早已被消灭，只剩下一些遵循本能隐藏起来等待其他暴俎虫统领的丧暴病毒。
只需要稍加引导，这具躯体就会成为唯命是从的傀儡。
“李总，您真是老奸巨猾啊！”
“嗯？”李笑愁微微挑眉，对这个充满贬义的称呼颇为不满。
“啊不是，老谋深算，老谋深算。”察觉到不对劲的李子连连赔笑改口道。
将中间发生的不愉快暂时记住，李笑愁反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病毒注入林柯体内。
在其他人看来这只是他们收集的其中一些微不足道的病毒，但只有李笑愁知道，这是他故意混在病毒库内来自体内主子的病毒。
也只有这些病毒才能作为核心统领这个实验体体内刚刚苏醒处于狂暴边缘的病毒。
凭借芯片和主子的病毒，他很轻易让这些丧暴病毒俯首称臣，再加上海约研究的抹除记忆的药剂，只要加以引导，醒来的欧克瑟甚至比李子他们还要忠诚。
别让我失望啊。
……
创造一个分身需要什么？水？血液？又或者是……一半的自己？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察觉到自己并非原本的身份时，精神状态真的容易陷入某种癫狂。
关于身体的诊断报告凌乱的散落在地上，林柯躺在床上看向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
瞳孔自动调节适应周围光线，原本刺目的灯光在几次眨眼后变得柔和，让他更容易看清天花板上支离破碎的划痕。
地上的研究报告充斥着各类不同寻常的数据，深埋心底的顾虑被轻易证明，事已至此，欺骗已经毫无意义。
他不是人。
早在力量增强以后他就隐隐有了一种感觉，比起其他感染者，他人类形态时的力量未免过于强大。
像是真正的怪物。
他又想起了自己创造另一具身体的那天。
为了吸引李笑愁的注意，他需要创造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但水分身并不能一直保持稳定，没有漩海蛸的协助，分身很容易因为各种伤害崩坏。
苦思冥想下，他想到了纯粹的血液。
如同切断蚯蚓会变为两个个体一样，他尝试利用血液构筑躯体。
然而这一过程并不顺利。
不知为何，他根本无法操纵由纯粹血液构成的分身，即使他用尽招数，那具身躯依旧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静止不动，与上一次水到渠成的掌控截然不同。
他试着询问漩海蛸理由，但漩海蛸只是指了指他胸口的核心，并在他一脸疑惑的情况下拿走了那枚核心。
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他突然眼前一黑，再次醒来是冰冷的地面，他不知何时躺倒在地，屋子不知何时变得破败不堪。
陈列在四周的柜子早已被周围触手砍得七零八落，衣柜内的衣服洋洋洒洒落了一地，仅仅看上面的割痕就能明白这里曾发生一场大战。
在风暴的中心是一尊冰雕以及无数被寒冰封印的触手，渊的声音彻底消失，罪魁祸首不言而喻。
从漩海蛸传来的讯息中，林柯了解了大概。
核心脱离身体后，他的意识陷入昏迷，之后身体莫名暴动，漩海蛸不得不将之暂时封印。
他本以为这和往常一样，只是因为体内暴俎虫残留导致渊又一次暴走的普通事故，然而接下来的画面有些超出林柯的认知。
在漩海蛸展示的画面里，面对包围而来的触手，它只来得及将核心扔入分身体内。
分身……
画面暂停，林柯将水元素构成的屏幕放大并反复播放，如果他记得没错，他醒来的位置恰好是分身所在的位置。
他下意识看向手腕，原本缠绕上面用于静心凝神的珠串已经消失不见。
在灯光的照耀下，被冻结的冰雕格外晃眼，但林柯还是一眼看到了冰雕内左手手腕上的古朴珠串。
一瞬间，原本深埋心底的海妖记忆再次苏醒。
当海妖濒临死亡时身躯会逐渐消散，一切能量浓缩于核心之中，假以时日只要能量充足，那些海妖就能重新复苏。
核心承载着它们的意识，灵魂不死，海妖不灭。
再结合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个堪称荒谬的结论在脑海浮现。
也许漩海蛸一开始就没称呼错，他早已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灵魂寄宿在海妖核心上。
面对这种自我存在认知的哲学类问题，崩溃之际林柯下意识自我反驳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海妖失去意识期间，核心会不受控制的同化周围一切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就像当初林柯苏醒时下意识同化那条小鱼一样。
然而平心而论，哪怕是那次自杀以后，他依旧感觉身体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力量更强了些。
说不定这些只是漩海蛸的错觉，毕竟意识和灵魂这种东西谁也说不明白，如果海妖核心真的正常，这具身体早就被同化了，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面对他那番堪称胡言乱语的解释，漩海蛸沉默了片刻后作出答复。
因为这具躯体由病毒构成。
林柯愣住了，“病毒构成的躯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与其他由四元素构成的人类躯体不同，林柯的身体乃是由最为纯粹的丧暴病毒构成。
海妖核心能侵蚀其他生物不假，但归根结底是提取并强化生物体内水元素的占比导致能量失衡。
而丧暴病毒不同，这种来自星球之外的物种并非四元素构成，海妖核心的侵蚀对它们毫无作用。
虽然漩海蛸不明白为什么同胞能借助这具躯体复苏，但冥冥中两者构成了某种平衡，那些病毒就像一个保护罩将核心与周围一切隔离。
这也是为什么它任由病毒存活，而不是直接将它们杀死的根本原因。
时间回到现在，林柯看向头顶的灯光。
经历过几天的沉淀，再加上研究报告显示的数据，他认命了。
他曾消灭过许多欧克瑟，那些家伙变身时无一例外都是一副痛苦的模样，仿佛体内有什么野兽破土而出。
但他不同。
只需要简单的意识操纵，无数线条就会攀附身体凝聚成欧克瑟模样，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像普通人日常呼吸一样简单。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和体内病毒达成协议的结果，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变身者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大脑会下意识调节宿主情绪，同时人体防御机制也会抵御病毒入侵。
但如果人体早已死亡呢？
林柯想起之前大扫除时在床下找到的空无一物的安眠药瓶子。
柯国龙曾说过，他的体内细胞早已被丧暴病毒全部代替，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所以太乙村归来后突如其来的康复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其诡异程度不亚于一个躺在床上濒死的患者突然蹦蹦跳跳一样惊悚，保险起见，他们提出了一系列问题来确认他是否是林柯本人。
结果自然是美好的，如同大部分故事中的happy end一般，熟悉的友人战胜了病毒重归日常生活，拯救世界的疫苗也进入实验阶段，不久后就能生产使用，一切都可喜可贺。
但只有他知道，那不是奇迹，是所有丧暴病毒用能力蛰伏的结果。
海妖的记忆中曾说遇到危险时海妖往往会将自己的灵魂收缩栖息于核心之中，等待有朝一日被同族用能量激活。
核心不熄，海妖不灭。
灵魂啊。
林柯握紧拳头，微长的指甲刺入皮肉，有痛感传来，这是他活着的证明。
至于他一开始就是海妖这个猜测？
否决。
身为林柯的记忆远比模糊的海妖记忆清晰，也更加真实，就像是现实生活与一场梦一样，没人会把梦里的经历当做现实。
他起身走到不远处新买的等身镜前撩起额前的刘海，此时镜子内的脸庞已经变幻成了前世的样貌。
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漩海蛸曾试图把核心迁移回去，但被他拒绝，现在的身体与曾经毫无区别，与其费力捏造，不如直接把曾经的身体当作分身，还更真实。
反正柯国龙那边已经帮他搞定了身份，一切资料到手，没什么好怕的。
欣赏往日面容时林柯的肩膀上传来一阵重感，他扭头看去，只见渊正用小小的水分身拽着衣服爬上他的肩头。
他伸出手捏着水分身的后颈放上自己的肩膀，“李笑愁那边都办完了？”
「嗯。」
渊点了点头，触手连接林柯的后颈，层层记忆在脑海迅速播放。
以第一人称视角快速过了一遍分身的记忆后，林柯咂了咂舌。
李笑愁这家伙不愧是老逼登，哪怕是病毒操控也不忘做些手脚。
不仅放入体内的暴俎虫病毒是分裂过无数次的半废品，就连芯片也下达了两道命令，名义上现在的分身听从于他体内的暴俎虫，实际上听命于李笑愁本人。
表面上看这家伙一心为了暴俎虫的未来事业，实际上这老狐狸精着呢。
还好他早有准备。
结束播放的渊趴在林柯肩头嚷嚷道：「什么时候能再去捡漏啊？」
它的语气明显迫不及待，没别的原因，它清楚感知到李笑愁体内货真价实的暴俎虫皇幼虫，没有病毒会拒绝这份类似于千年人参的大补之物。
但他们需要一个好时机。
林柯笑笑道：“你还没被那个暴俎虫皇折腾够？”
「意外，被那种家伙暗算纯属意外！」
渊愤愤不平道，记忆中它曾吞噬过不少同类，谁能晓得这家伙居然这么难杀，甚至还差点被反杀。
“败了就是败了，没必要找借口，找出原因确保下一次不再失败才是关键。”
渊撇了撇嘴没有反驳。
察觉到气氛的尴尬，林柯将肩膀上的水分身拿下来放到手上揉搓道：“只要你确保不会被暴俎虫皇吞噬，我保证你很快就能捡漏成功。”
渊瞪大了双眼，整个分身死死缠绕着林柯的手指，似乎在求证是否是真的。
林柯只是继续说着，“人类如果想彻底杀死暴俎虫皇必须将其引入太空，而雷霆恰恰无法在太空充能，无论如何，最后一场大战都会在太空发生。”
“李笑愁现在还是血肉之躯，这注定他本体并不会参与这场太空战，毕竟赢了还好说，死了那可真是全军覆没。”
渊迫不及待抢答道：「所以他们一定会把那条幼虫藏匿起来。」
“没错，这就是你捡漏的最好时机，雷霆铠甲已经大获成功，过几天就能投入使用，李笑愁那边也已经达成目的，估计这几天就会有大动作，你那边盯着点，有情况随时联系。”
「好。」
渊伸出一个小手比了个ok的手势，就在它打算离开之际林柯一把拽住了它。
“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的问题吗？现在是时候了。”
那是林柯第一次在水分身上见到这么多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最后的癫狂，渊的情绪变化彻底表露。
“我期待你的表现。”
「没问题！」
说完这句话，渊彻底化为水蒸气消散，空旷的房间内只余林柯一人。
林柯理了理衣襟，按照他的计划，名为林柯的个体会死于李笑愁的实验，不过此时的李笑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缺人。
这样也好。
林柯活动了下身体。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与此同时，天天好集团内。
马天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笑愁递上来的盒子，血红色药剂静静躺在简陋的盒子内，无论谁也无法想到这个盒子内承载着能改变未来世界格局的药剂。
“这就是你们研制的丧暴病毒？”
与风轻云淡的马天不同，李笑愁斜倚着窗户透过帘子缝隙看向下面停靠的几辆警车。
如果说前几天那些条子还知道用普通车子做做伪装，这几天基本直接挑明他们监视天天好集团大厦的目的，美其名曰，防止欧克瑟在附近出没。
李笑愁唯有冷笑，他很清楚，警察迟早会通过一系列蛛丝马迹找上门来。
但这些送上门来的警察恰好能成为推动马天变成欧克瑟之王的推手，毕竟一旦警察真的抓住什么把柄，就算马天再怎么送礼，那些政客也只会以最快的速度和他脱离关系。
至于现在，事出有因，警察不可能平白无故找上门来，所以这桶脏水理所当然被泼到了马青山身上。
此时的李笑愁故作一副愁容的模样看向正在欣赏药剂的马天，“这几辆警车停在这里几天了，我怀疑，是青山报的警。”
“青山？这不可能，他绝不会背叛我。”马天下意识否决。
察言观色的李子适时走上前解释道：“马董，这也不是我们空穴来风，主要是大少爷这几天真的不对劲。”
说着，他拿出一块平板播放着马青山近日来的行踪轨迹，包括和端木等人交谈的画面。
“我发现最近大少爷不仅和那个记者走的越来越近，而且还不停的去找那个煮拉面的。”李子接着解释道：“我怀疑他可能是察觉到我们的计划，一个不高兴……”
还未说完，马天率先青筋暴怒道：“反了！全反了！”
察觉时机已到，李笑愁劝解道：“马董息怒，青山不过是一时糊涂，被其他人迷了眼。”
“只要您成为欧克瑟之王，我相信他一定会幡然醒悟然后回到您的身边。”
当然前提是马青山还有未来。
李笑愁缓缓摇着扇子思考如何处理这一家人。
马青山空有正义，但更多的是为了集团的利益，这种人与其留着成为马天的附庸，不如将之抹除，省得未来给那些铠甲通风报信。
殊不知，他只顾着想象自己的未来，却没有察觉到马天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清楚这个发小的脾气，这家伙绝对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恐怕那个药就是为此而生。
不过现在谁控制谁还不一定。
这场赌约，他投了。
……
此刻，小蝶正拉着马青山进行每天的散心。
按照她的说法，昏暗的酒吧不可能给人带来一天的好心情，但是美景可以，为了能多拍些马青山的帅照，她特地拽着他来到这个没多少人经过的郊区。
刘海撒下一层阴影为她最喜欢的眸子撒下一层阴霾，小蝶隐隐能猜测出来马青山在瞒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但是既然他不说，她能做的也只有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开心起来。
明面上他们只是在漫无目的的走路，实际上小蝶的脑海里已经规划好了后续的一系列路线，毕竟马上就是饭点，走一会肯定会饿，刚好能去拉面店吃一顿……
思考间，一个出乎意料的戏谑声音传来。
“好有兴致啊，青山。”
小蝶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人正悠哉悠哉的朝他们走来，黑暗逐渐从那个人身上褪去露出熟悉的面庞。
“林柯？”认出熟人的小蝶热情的打招呼道：“你怎么……”
招呼的话还未说出口，林柯挥动手中的长刀，凌冽刀气径直冲向小蝶。
危急关头她的身体就被人一把拽开，马青山将她死死护在怀中看向远方咬牙切齿道：“他不是林柯，快走！”
小蝶慌忙转过头，这才察觉到刚刚擦肩而过的危险，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实发生的。
只见刀锋所过之处，生机被尽数腐蚀，裂痕处呈现出苍白的灰色，很明显不是人类所为。
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慵懒的喃喃自语道，“唉呀，劈歪了。”
“这次你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说完林柯提刀径直冲向小蝶，小蝶下意识闭上眼，想象中的痛苦并未传来，反而是清脆的武器撞击声。
她睁开眼，一个陌生的欧克瑟正站在她的身前替她阻挡攻击，她下意识看向身旁，但青山已经消失不见，眼前欧克瑟的身份不言而喻。
“小蝶，快走！”
眼前的欧克瑟急促的催促着，小蝶咬咬牙跑离战斗区域。
小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马青山加大手臂的力气专心应付眼前的敌人。
脑海内的暴俎虫不断警告他离开，他只是咬牙确保意识不会被暴俎虫占据。
哪怕暴俎虫不提醒，马青山都能清晰的意识到现在画面的诡异，明明林柯还是普通人类模样，但其迸发的力量与狠辣程度与欧克瑟无异，甚至那把武器完完全全由病毒凝聚而成。
恐怕又是李笑愁搞的鬼。
除了外貌之外，眼前这个人与他认识的林柯截然不同，马青山下意识将他当做某些会拟态的欧克瑟，趁着拉开距离之际，他厉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的敌人。”熟悉的声音以陌生的冰冷语气说着，“我奉马董之命杀死你，包括你体内的叛徒。”
“马董已经接受李总的药剂，变成了真真正正的欧克瑟之王，像你这样优柔寡断的家伙，不配成为他的后代！”
“所以我来替他斩草除根！”
猩红鳞片层层浮现，一个陌生的欧克瑟出现在他们面前，血色长刀直指马青山，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另一边，找到障碍物躲好的小蝶掏出手机，她下意识拨通端木的电话，然而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而易举的拿走她手上的手机。
妮娜一把挂断手中的手机并扔至远方，“报警可不是好习惯哦。”
“是你？！你要做什么？”小蝶认出来者是曾被青山称为同事的妮娜，但随便想想都知道，现在出现在这里甚至阻挠她求救的绝不可能是好人。
“不做什么，只是解决一些碍眼的家伙罢了。”
“啊——！！！”
“小蝶！”
正陷入苦斗的青山清晰听到了这声尖叫，分神的刹那渊抓住机会一刀劈在马青山身后。
经过长时间的消耗后，病毒构成的外层不甘消散，马青山躺倒在地，不远处，妮娜正抓着小蝶缓缓朝他们走来。
不甘心的马青山双拳紧握看向远方厉声呵斥道，“把她放下来！这一切不关她的事！”
作为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他清楚让一个人消失有多么容易。
观战许久的李子故作一副无奈的表情道：“大少爷，都这种时候了，您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明明您和我们都是高贵的欧克瑟，何必为了那些弱小的人类苦苦挣扎？”
马青山丝毫没有理会李子的话，他强撑着身体抬头看向逐渐包围过来的其他比克，“今天随你们处理，只要能放她走。”
“放她走？”妮娜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真感人呐，可惜了，你居然到现在还想着她，我还以为我们会是一对呢。”
妮娜玩味的笑着，在她看来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就算现在把那个记者放跑了，她也只会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
还未等她继续嘲讽，一个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我不走！”
此时的小蝶紧紧握着衣袖，身体微微颤抖，即使在这种生死关头，她的眼神依旧坚定又锐利。
身为记者的她敏锐察觉到刚才那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周围四个人，除去性格突变的林柯以及她不认识的那个嘲讽青山的奸诈小人外，妮娜和冷血都是报纸上刊登许久的在逃通缉人员，不仅身负多起命案，更被警方列为确认为欧克瑟在逃者的危险对象。
现在她不仅发现了他们所有人的位置，甚至还和他们要杀死的青山牵连，就算她能成功逃离，那些家伙也会立刻将她置于死地。
最重要的是，她答应过马青山，会一直陪着他。
原本笑吟吟的妮娜对上那对坚韧的目光只觉得心生厌恶，她下意识想要将那张脸狠狠撕烂，甚至挖出她的心脏找出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的原因。
她冷下脸朝小蝶伸出手，“这可是你说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付不了马青山，难道她还对付不了一个普通记者吗？
“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马青山撕心裂肺的喊道，他咬紧牙关努力挣扎试图站起来，但是一阵刺痛传遍全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远处即将发生的惨案。
不远处，渊早已解除欧克瑟形态重新变成人类模样，他的手随意搭在武器上，目光看似随意的看向远处正打算对小蝶下手的妮娜，猩红能量一闪而过。
只一瞬间，妮娜的身体下意识发怵，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在野兽口中的猎物，来自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迅速收回手看向四周。
与此同时，一声厉声呵斥宛若惊雷在其他人耳边炸响。
“住手！”
伴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声，端木停车摘下头盔，他咬牙切齿的看向正准备对马青山下手的几人，“又是你们几个，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部送进大牢！”
“又是你个臭小子来坏我们好事。”
“不过今天也轮不到我们和你打，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新同事吧。”
“哼，就算你们人再多也……”宣战的声音戛然而止，端木不可置信的看着从三人身后走出来的人影。
“林柯？怎么是你？”
他怎么也想不到几天没见的林柯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出现在那些人旁边。
听到声音，“林柯”朝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端木。”
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如果忽略身旁的敌人以及不远处躺倒在地的青山，这就像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见面，只不过地点从拉面馆变成了这个没多少人来的郊区。
有风吹过撩起林柯额前破碎的刘海，也露出被遮挡的红眸。
那份猩红的目光宛若一把匕首狠狠刺入端木的理智，他握紧手中的武器怒吼道，“你不是林柯，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柯总喜欢挂着一抹微笑，说是可以给客户留下好印象，没人会喜欢和哭丧着脸的人谈合作。
但现在那双猩红的瞳孔里只有渴望力量的癫狂。
渊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那些召唤人的反应。
铠甲覆盖了面部，但并不能掩盖情绪波动，疑惑不解最终化为愤恨与厌恶，渊敏锐的察觉到铠甲能量的提升，就像影视剧里经常发生的那样。
作为阅览过无数影视剧的病毒，渊察觉到人类有个奇怪现象，那些主角在面对受伤的同伴时往往会无比暴怒，进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渊对这种爆发力量的手段很感兴趣，毕竟那些铠甲在面对它时往往留手了几分，但它渴望的是毫不留手酣畅淋漓的战斗。
那么有没有能让他们彻底爆种和它彻底打一场的方法？
一开始林柯给出的答案是没有，毕竟现在他伪装的不错，何苦假装失控暴露身份，直到后来李笑愁改造了身体，林柯顺水推舟提出了个方案。
而现在正是实行方案的最佳时机。
身份暴露，渊收起脸上的笑。
“被发现了？真可惜。”
嘴上这么说着，但渊的语气中没有一点惋惜的意思，他不紧不慢的朝着端木走去，猩红鳞片一步步覆盖身体，熟悉的欧克瑟出现在端木眼前。
“我本打算留你一命，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端木下意识张开熔焰防御，一柄血色长刀砍在护盾上噼啪作响。
见一击不成，渊跃至一边拉开距离，此刻他双眼微眯，尾巴在身后不断摆动，俨然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而另一边，端木无比焦心。
没有人愿意和昔日好友互相残杀，更何况在他看来林柯还是因为他们才被牵连成为了欧克瑟，现在更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加入那些比克生化人。
柳清河曾经科普过，病毒感染后，宿主的意识会被压制，只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与身体的重创才能唤醒宿主的意识。
想到这里，端木咬咬牙大声嚷嚷道试图唤回林柯的理智。
“醒醒！林柯！难道你忘了要继续在这个城市打拼下去的志愿了吗？！你说过你会成为第一个彻底痊愈的感染者！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快想起来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接踵而至的挥砍以及越发凌冽的攻势。
渊只觉得不够劲，铠甲固然没有留手，但攻击的势头太弱，很明显只是压制为主，思来想去，渊决定再添一把火。
趁着拉开距离的功夫，它握紧武器看向端木冷冷道：“别喊了，那个人类早就死了。”
“知道吗？这家伙临死前居然还想着你们会来拯救他，可笑至极。”
一旁观战许久的李子和冷血三人自然不会放过此等嘲讽的大好机会，李子率先开口介绍道：“没错，经过我们的改造，现在他已经彻底加入我们，变成了比克生化人。”
妮娜扇着扇子一脸戏谑，“刚刚你们不是还嚷嚷着要消灭我们这些比克生化人吗？现在正好有一个在你面前，动手啊？”
比克生化人。
端木瞳孔骤缩。
他清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除非彻底杀死林柯，否则他还是会一遍遍被李笑愁复活沦落为杀人的工具，助纣为虐。
悔恨、不甘、一切的情绪化为怒火点燃，刹那间一股热浪猛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瞬间将他整个人包围，炙热的气息在四周蒸腾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尽数燃尽。
烈焰中，端木燕高举武器怒吼道：“我要杀了你们！！！！”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李子看了眼身旁的冷血和妮娜冷笑着加入战局，“我们上，他只有一个人，一定要把召唤器抢回来！”
……
久违而又熟悉的逃跑。
渊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看向远处郊区的风景，车厢内是压抑的沉默。
铠甲的狠辣历历在目，其他三个人各有想法，但渊懒得去思考那么多，它难得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在林柯的指导下，四副铠甲随时处于待命状态，端木的到来只是前戏，没过多久四副铠甲全部到达现场加入战斗。
了解情况后，除了林柯以外其他三位召唤人毫不留手向它攻击，一开始它还能全力应付，但双拳难敌六手，它又不能暴露的太早，只能故意卖破绽假装不敌。
身上的伤口正在缓慢修复，它闭上眼，曾经看到的画面历历在目，然而与现在发生的状况截然不同。
未来改变了。
在它推演的未来内，柯国龙死于爆炸，柯胜会变成欧克瑟然后坠入悬崖，它会因为不适应人类社会很快暴露，四副铠甲昼夜不停的寻找着它的踪迹，只为能替死去的人复仇。
但这是它们曾经推断出的万千未来中为数不多走到最后的结局。
千万年前它放弃一切从老东西身上分离，出于最后的嘲笑，老东西狞笑着将一切未来展示给它，唯有这条路线，它走到了最后。
曾经的宿主早已死于海妖核心的同化，漩海蛸会因尝试拿回核心而成为它的死对头。
自始至终，它都是孤身一人。
然而现在不同，它不仅获得了部分雷电抗性，更让那些铠甲以为它无害。
它想起来当初刚刚苏醒时林柯说的话。
他能预知未来。
和曾经的它一样。
渊咧出了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