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局
科学是什么？
理想、偏执、好奇、进取。
刘建光注视着实验室内被五花大绑的试验品，他的眼角微微抬起，透露出一丝期待。
猩红药剂从细长的管道中缓缓注入被绑着的人体内，血红的液体在静脉中流动，那个实验体身上显现出无数狰狞纹路，一阵黑烟如幽灵般弥漫开来，等烟雾散去，原本被束缚的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目猩红的狼人。
怪物挣脱束缚，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它的双眸充满了野性的凶光，瞬间扑向周围的玻璃，发出刺耳的破碎声。无情的力量撞击着实验室的边界。
麻醉气体从四周喷涌而出，原本狂躁的怪物逐渐倒地显现出人类形态，只是血管下那些猩红的脉络依旧存在。
又一次失败。
他狠狠捶了一拳桌子试图泄愤，他已经记不得这是多少次失败，那些病毒一旦达到一定一定数量就会彻底控制宿主，仿佛双方根本不存在一个平衡点。
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获得长生！
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得他重重咳嗽几声，身旁的助手连忙递上一支药剂，他举起药剂一饮而尽，猩红在眼底弥漫，他深吸一口气感受体内疼痛逐渐散去。
周围鸦雀无声，他摆了摆手让实验继续，只是他本人再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念头。
他曾经是一代科研新星，年仅二十五岁就被评为国内最优秀的生物医学博士，后来更是联合一众志同道合的人创立了海约研究所，致力于攻破人类的各项疾病，并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
然而再闪烁的星也会因岁月黯淡，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记忆开始衰退，但他不甘心就此泯灭。
年轻时他曾侥幸获得过一本古籍，古籍中记载嘉靖年间某个村庄中曾有怪物出没为祸人间，多亏一些身强力壮之人才得以将怪物平定重还百姓安宁。
乍一看这就像是一个出现在戏本里被代代传唱的传说故事，但真正吸引他的是古籍的后半段。
古籍记载，在怪物爆发前，村中曾发生一场罕见的瘟疫，无数人高烧不退，医生用尽法子也无法救治，只能等待病人自愈。
不久后怪物开始出现，在普通人看来这是祸不单行，但只有医师亲眼看到一部分病人变成噬人的怪物。
后来一位路过的隐士将怪物全数消灭并留下治愈怪病的药方，至此怪病彻底结束。
但医生的后记引起了他的注意，根据古籍记载，那些感染痊愈的人的寿命远高于其他人，甚至超出常人的一倍之多，可惜受限于当时的条件，再加上隐士消灭了全部的怪物，这个秘密自然沉寂。
他断定是某种物质引起人类变异的同时增加了人的寿命，根据多方打听，他锁定了那个村庄的位置，即使当地村民对洞窟的传说避而不谈，但在金钱的诱惑下，还是有大胆的人愿意带他们一探究竟。
深入洞窟中的他们只发现有一具蜷缩的干尸躺在洞穴深处，一位探究人员好奇探望，那具干尸以遥不可及的速度咬住他的脖颈。
全身血液被抽走，只一瞬，那个倒霉鬼就成了一具干尸，而原本死亡的干尸则成了一个面色红润的年轻人。
以一个小队作为代价，他成功将这个死而复生的个体带回实验室。
起初他们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传染源，但随着仪器的深入分析，他们最终在零号的体内发现一只虫子。
研究表明这种虫子会不断分裂出一种病毒侵占宿主身体，然而与寻常病毒不同，这些病毒反而会潜入细胞全面激化细胞的能力，当宿主情绪受到刺激时就能改变形态化身更强大的怪物形态。
而最让刘建光兴奋的是那些病毒模拟出的细胞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死不灭，甚至是核辐射也无法杀死那些病毒。
换言之，被病毒感染的细胞将一直支撑个体活下去，直至能量消耗殆尽或个体死亡。
只可惜那些病毒数量一旦过多就会让宿主步入癫狂，根据尚有意识的受试者所说，他似乎听到脑子里有什么声音催促着他战斗，即使他们进行了无数次实验也无法摸清那个传说中的平衡。
起初他以为是每个人的心性不同，此时恰好有位研究员的后代出了车祸，他认识那个人，平日里正义感极强，恰好是他需要的完美的实验体。
所以他适时提出这项实验。
实验结果很顺利，数据表明即使代号狮子的试验品变身怪物，他依旧存在自己的意识。
一个完美的生物展示在他们面前。
按照计划，狮子欧克瑟将成为研究所最好的金字招牌，介时这个世界将会在他的带领下迎来新的变革。
新生的生命形态总是不稳定，科学需要时间和耐心，然而资金的短缺是他们的一道难关，不得已，他只能让其他人开展一场展示会以此拉来投资。
但或许是树大招风，那次展示会后实验室的资料被人盗窃，他明白有人发现了这里，出于自保，他下令封闭研究所。
原本最有可能掌控病毒的狮子也在外界媒体突如其来的倒戈中化为怪物被铠甲消灭，永生与理智宛若鱼和熊掌一般不可兼得。
回忆结束，门外破门声不断，金属大门并不能阻拦装备齐全的警察太久，一位研究人员紧张的看向他，“所长，现在怎么办？我们跑吧。”
“跑？跑什么？”他冷哼一声，“把b3的门打开。”
助手的脸上有冷汗滴落，他看着郝主任再三确认，“您这是要……”
“把门打开，就当是我这把老骨头送给他们的惊喜。”
变异者往往表现出更强的战斗欲望，原本懦弱之人也会朝其他人举戈，但那些病毒对镇静剂的耐受力越来越强，仅仅几次，原本致死量的镇静剂就已经不起作用。
不得已，他只能将那些家伙冰冻。
资料失窃那天起他就有预感这一切会被人揭露，因此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暗中准备，现在正是这封大礼最好的开启时刻。
与此同时电视上正在直播警方围剿海约研究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刚刚，研究所再一次发生爆炸，最近南博市欧克瑟事件频发，警方收到一封匿名短信举报称这一切都有海约研究所的人体实验有关，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警方已经开始对研究所进行包围……”
“欧克瑟！是欧克瑟！！”
……
等林柯赶到时研究所周围的战斗陷入僵持，无数警察不断架枪瞄准从研究所内跑出来的怪物，然而往日能够穿透人体的子弹却不能伤害那些家伙分毫。
无数欧克瑟组成阵线咆哮着向周围冲锋，难得苏醒的它们已经全部沦落为病毒的奴隶，此刻只想通过杀戮宣泄怒火。
关键时刻三道流光闯入研究所将那些欧克瑟狠狠击飞，
“是其他铠甲勇士！”
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道绿色身影。
“萧风？”
端木不可置信的看着在欧克瑟中来回穿梭的身影，“你这家伙怎么来了？”
“有人希望我帮个忙，所以我就过来了。”
林柯早已上前一步，萧风举起手，两只手在空中击掌，这是他们当初的约定，只要有需要，萧风就能以驮拏多铠甲召唤人的身份加入战斗。
一开始林柯并无多少把握，但在媒体口中声势减弱的警局似乎急需一副能够被他们掌控的铠甲，因此林柯适时提供驮拏多召唤器并提醒那些警察，监狱内关押的萧风曾穿着这幅铠甲消灭那个乌鸦欧克瑟。
他叮嘱过飓苍鸢，如果希望改邪归正的游侠回归，那就别让萧风以外的任何人穿上铠甲，他不希望出现陌生的召唤人继续搅乱未来。
从结果来看似乎不错，至少萧风出现在了这里，铠甲小队正式凑齐。
可惜危险的战场不适合喊小蝶过来拍照，否则林柯还能给她提供一条大新闻。
无尽的元素能量在周围弥漫，各类招式层出不穷击败周围的欧克瑟，战斗之后几人凭借萧风对海约的记忆成功找到当初封印着暴俎虫的密室。
大门被火焰融化，硕大的实验室内正站着一个人，正是不打算离开的刘建光。
资料显示此人就是海约研究所得创始者，也是无数人体实验的参与者，端木率先举起熔麟刀，“你已经无计可施了，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投降？哼，”刘建光不屑的笑了笑，他摸向桌子下面按动了一个按钮。
“来和这家伙打个招呼吧。”
柯胜上前一步率先抵御那些扑面而来的试验品，然而与想象中势均力敌不同，那个家伙被他轻易撞飞重重拍在墙上。
“好弱。”
但林柯握紧漩啸剑严肃道：“不，还没结束。”
他能感觉到那副皮囊下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被击败的实验体并未倒下，只见他的身体裂开一道缝隙，一对镰刀状的爪子撕开皮囊露出被血液包裹的虫子。
暴俎虫。
柯胜率先，但被狠狠震飞，暴俎虫展开背部盔甲，它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坚硬的水泥墙宛若多年的豆腐渣工程被狠狠撕裂。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声波在周围蔓延，原本被打倒在地现出人形的欧克瑟全部再次变身，无数猩红线条攀附身体，那些家伙眼中最后的人性也消失不见，只剩疯狂与杀戮。
大雨透过空洞落入研究所，周围欧克瑟逐渐围上来，林柯深吸一口气，地面升起无数荆棘状水柱，水柱接触欧克瑟的刹那化为坚冰蔓延冻结周围一切。
这些动作只能拖延那些欧克瑟片刻，但足以给予铠甲片刻喘息恢复能量。
做完一切的林柯看向其他铠甲，“你们对付这些欧克瑟，我去追那家伙。”
研究表明海约研究所并非和李笑愁那样渴望塑造一个欧克瑟世界，那只暴俎虫气息萎靡，恐怕也在那个宿主体内遭了不少折磨。
没有猎人会放过受伤的猎物。
……
正午时分，天空一片昏暗，暴雨不断敲打着地面。
狮子收起折叠伞走入附近一家超市，与家门口的小卖部不同，这里的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
经过一番挑选，他拿起几包熟悉的零食和啤酒结账，堂外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紧了紧外套握紧雨伞加快回家的步伐。
拜柳哥提出的方法所赐，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也不再幻听有人教唆杀人，体内的暴虐逐渐远去，除了仍有轻微的耳鸣之外，现在的他如获新生。
作为报答，得知海约涉及人体实验后他坦白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所见所闻，他深知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们的疯狂。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远处突然传来嘹亮的嗡鸣声。
防空警报毫无征兆的响起，要求避难的广播在街上回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纪念日子，但狮子下意识加快回家的步伐。
但他猛然注意到，周围的人群渐渐停了下来，不约而同望向天空。
狮子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那是……什么？”
巨大的身躯正从楼宇背面浮出。
无数触手伸展开来，昏暗的天空让人无法看清它的本体，但那副庞大的身影足以让每个人感到绝望。
它是如此的巨大，任何一个人在它面前宛若蝼蚁，只该来源于科幻小说或者人们的噩梦中。
它甚至还在壮大。
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但狮子仿佛浑然不觉，他怔怔的看向天空，心脏剧烈跳动，陌生的记忆再次在脑海涌现，烦躁的耳鸣重新出现甚至更加强烈，猩红攀上瞳孔，他下意识想要臣服。
那是他们的神明。
另一边，赶到天台的林柯握紧漩啸剑仰视着悬浮在高空的暴俎虫。
“这就是所谓的暴俎虫吗？”
如果说刚出现的暴俎虫只有人体大小，那么现在的它足以匹敌一栋摩天大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少会有人把它和当初那个破体而出的怪异虫子联想起来。
「快动手！」
体内渊不停催促，它早已渴望其他同类许久，这只暴俎虫恰好能成为它进化出实体的一块垫脚石。
“别着急，这不就上了吗？”
林柯握紧手中漩啸剑，一滴雨水落在剑尖。
下雨了。
蓝色光芒在眼中闪烁，无声波动包裹整座城市，本该落下的水珠全部悬停在空中，下一秒所有雨滴全部从地上升起向空中飞去。
无数水滴凝结冰棱宛若离弦之箭般从四面八方打击空中的暴俎虫，吃痛的暴俎虫挥舞漫天触手试图杀死这个元素最浓郁的家伙，然而这些攻击都被林柯悉数躲开。
胸腔心脏不断跃动，那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林柯一跃而起借助空中的触手迈向暴俎虫的身躯，暴俎虫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波在周围炸裂，触手试图将他拽向大地，但林柯只有前进。
看清动作，判断时机，挥舞武器，直取要害。
漩啸剑笔直刺入巨大的身躯，长剑抽出，绿色液体从伤口喷涌，吃痛的暴俎虫升入高空试图拉开距离。
无数雨滴凝结化为巨龙在空中盘旋，林柯一跃而上站稳龙头追随而去。
低沉的乌云中雷鸣炸裂，暴俎虫下意识躲开上方的雷云，但拐弯的身体恰好给予林柯追击的机会。
脚下巨龙加速冲锋，头顶云雾化为囚笼，感受到威胁的漩海蛸自动缠绕，手中漩啸剑化为长枪，林柯一跃而起握紧手中长枪再次狠狠刺入暴俎虫的身体。
吃痛的暴俎虫在空中来回摆动试图将林柯甩下，但林柯又怎么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冰棱从长枪弥漫固定武器的同时侵蚀暴俎虫身体。
愤怒转为哀求，暴俎虫祈求林柯放它一马，甚至主动提出共同感染所有的人类。
但林柯的选择只有一个。
「杀死它！」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面罩屏幕上自动显示全新招式。
漩海蛸漂浮空中自动分解，八只爪子化为涡轮附着在茨纳米身后提供推动力，林柯高举漩啸剑直直向前刺去。
“涡轮漩魈煞！”
空中盘旋的水龙发出怒吼直冲暴俎虫腹部，剧烈的水元素冲入暴俎虫体内破坏内部结构，伴随清脆声响，暴俎虫的身体逐渐裂开露出实验体本质。
实验体宛若离弦之箭重重坠入海约研究所，不堪重负的建筑发出最后的悲鸣，他的身体贯穿整个研究所，直至砸出一个大洞才停止。
雨水通过破洞滴落洗刷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烈的水元素杀死一切逸散的病毒，缓缓降落的林柯踏着雨水构成的涓涓细流走至实验体面前。
怪物仍在不甘的嘶吼，宛若烂泥的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林柯解除铠甲蹲下身体。
实验体徒劳的张口想要求饶，但林柯沉默着伸手捏碎那个早已不成人样的实验体的头颅。
红与白顺着指尖缝隙滴落地面绽放朵朵血花，漆黑线条顺着手臂缠绕其上将暴俎虫吞噬殆尽，他下意识露出狰狞的笑容，眼中满是得意与残忍。
缓慢生长的肉芽逐渐萎缩，摔成烂泥的尸体随之崩解失去声息，无数水元素升腾杀死周围病毒。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铠甲再次合体，林柯侧目看向身后的铠甲。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