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咏柳
在写字楼一条街上，像张祈年这样，每天把饭桌摆在店铺门口的，绝无仅有。
与徐万森一战成名之后，这样反而成为了彰显个性的潮流之举。
小武打开饭盒，立刻发出哀嚎，“大佬，怎么又是素炒饼？”
“没办法，谁让卖炒饼的离得最近？量大管饱。”
张祈年笑嘻嘻地掰开一次性筷子，心说我才不会为了一口吃的，跑出去那么远呢。
谁要是馋，轮到你们打饭的时候，你们自己去吧。
张祈年端起炒饼，刚要开动，突然鼻子动了几下，“炒饼是不是坏了？这么臭？”
小武也嗅了嗅，“好像……不是炒饼臭了。”
张祈年疑惑地站起身，端着炒饼，一边闻一边寻找臭味源头。
“嚯，这股味儿，是不是化粪池漏了……不是这边，这边味儿淡……这边？呕！！！”
张祈年愕然发现，一个浑身恶臭，周围环绕着好多苍蝇的乞丐，正站在自己面前，用十分恶毒的眼神盯着自己。
“张……祈年……”
乞丐嘴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和更加浓烈的恶臭。
张祈年捏着鼻子直翻白眼，手里这份热腾腾的炒饼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大哥你还没吃饭吧？这炒饼我一口没动，给你吧，吃完赶紧湖边洗洗澡。”
乞丐愣住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就被炒饼吸引。
正在掐诀的手，颤抖着伸向了炒饼。
嘴里念了一半的咒语，变成了脱口而出的“谢谢好心人”。
“没事没事……”张祈年侧着脑袋，赶紧往后退。
后面的小武在看清了乞丐的脸之后，却由于过于震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炒饼撒了一身。
“大……大佬，那不是……”小武手指着乞丐，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
张祈年察觉小武的状态不对劲，扭回身仔细一看，用手抓着炒饼往嘴里拼命塞的，不是矿区的柳君临吗？
“柳大人？”张祈年震惊到无以复加，眼睛都直了。
柳君临一口气把四个人的炒饼都吃了，噎得直翻白眼，连灌了两瓶水才顺下去。
张祈年又安排小武，赶紧把柳君临领到自助洗车的地方把油泥冲掉，这才敢带着他去正规洗浴泡澡理发。
两个小时之后，当小武带着换好新衣服的柳君临回来时，两个女人都不相信这就是之前的那个乞丐。
虽然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但是柳君临表情里还带着一丝怯懦和敏感，再也没有在矿区时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了。
张祈年又想笑，又感到困惑。
“柳大人怎么混到这步田地了？咱们矿区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柳君临目光不断回避，避免与别人直视，双手来回搓弄，
“说来，话长……那天我带队，去不归渡，拦堵你。没想到，遭到了【幽冥】杀手，的偷袭，死伤惨重。
我假死，骗过了【幽冥】，在死人堆里趴了，两天两夜。
出来后，本打算向上级，报告。可是，已经有人接替，了我的位置。
我那个私人会所，的事，也被告发了，连带一些金钱往来的事，都被抖出来了。
上头以为，我死了，对我的错误不予追究。
所以我，现在，回不去矿区，也不敢对外说我死了。”
柳君临说着，抬起手用力抹净脸上的泪痕。
“谢谢，给我炒饼吃，还带我洗澡，理发……举报我，没有赏格，不如不举报我。”
张祈年一脸凝重地听到最后，最终没忍住乐出了声。
“柳大人，你也有今天？说实话，我心里特别爽，哈哈哈哈！”张祈年笑了几声，强行控制好表情，“对不起啊，一般我听到谁过得不好，都不会笑，但是你这个我真是没忍住。”
柳君临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们，都恨我。只要不举报我，你随便，笑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张祈年想到自己临走前，在山洞里留下的六个字，【杀人者，柳君临】，大度地一笑，“没必要，虽然你坑了我，但也得到了报应。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柳君临点点头，叹了口气，“下一步，我应该还是，回去当乞丐。”
“啥？”小武不乐意了，“那我不白折腾半天了？你知道为了给你洗出本色，我特意给搓澡师傅多塞了两百块钱吗？人家是真搓不动了，六十多一个老头，累得直唉哟。”
“可是……”柳君临欲言又止。
张祈年看出了他的想法，“担心这个样子会被别人认出来？其实你说话，那个迷之断句，也挺有特点的。”
柳君临点点头，“我当乞丐，的时候，不说话。”
张祈年想了想，举报吧，还真是费力不讨好，搞不好连自己和小武的事都得一块牵扯出来。
就这么放他继续当乞丐吧，自己还真是有点不放心，万一哪天他要不着饭，山穷水尽了，再跑回来跟自己同归于尽可麻烦了。
柳君临的掌心雷自己见识过，威力不小，关键还是远程攻击。
真要是躲在哪个楼里，抽冷子给自己一下，想想就头皮发麻。
总不能以后天天顶根避雷针出门吧。
困扰了半天，张祈年突然灵光一闪，“柳大人，要是让你干点没有乞丐这么又脏又臭的工作，你愿意不？”
柳君临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还能找到，工作吗？”
“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得安全，要不然，我还得回去，当乞丐。”
张祈年一乐，“肯定安全，包吃包住，就是没有工资。”
小武瞥了小斐一眼，心说这用人条件听着可有点耳熟。
“什么，工作？”
“我这个小侦探社，还缺个帮手，你要是信得过我，就留下帮忙干点杂活吧。”
见柳君临呆愣愣半天没反应，张祈年拍了拍他的胳膊。
“柳大人，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个世界上也就我敢收留你了。跟我们在这凑合着住，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条件肯定是不如你在任的时候好，但是总比沿街乞讨要饭强。”
柳君临赶紧点头，“我知道，就是，没想过，你会收留我……”
小武等得不耐烦了，自己这半天还饿着肚子呢，炒饼都让柳君临给咪西了，“柳大人，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吧。”
“我还有，一方面担心。【幽冥】知道我，没死，还在追杀我……恐怕会连累，你们。”
张祈年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没事，以后你就别叫柳君临了，叫什么名不吃饭？小武给柳大人琢磨一个。”
小武深吸一口气，“好！昔日贺知章曾作《咏柳》，留下千古名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既然柳大人本姓柳，不如就取《咏柳》中的两个字，叫做【二碧】吧。”
张祈年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柳君临神色怪异地看着小武，“我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