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角逐(上)
樊灵儿摸在女孩的手停了停,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手臂上,一块红疤很是显眼。这是樊灵儿的守宫砂,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自己女人的身份,她用小刀将那块守宫砂刮掉,留下了疤痕。
小女孩从袖子里取出一药包,打开粉末往上面哈了口气,然后涂抹在樊灵儿手臂上的那块疤上,樊灵儿只觉得疤痕突然有点痒,她忍不住将疤痕撕开,却发现撕开疤痕后没有留下血印,皮肤完整无伤,就像没有伤过一般。
小女孩笑吟吟地把那草药包递给樊灵儿,樊灵儿犹豫了会儿,然后接过手。
“你懂草药?”
“嗯!懂一点。”
“你回去吧!”
樊灵儿想了想,丢下最后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他们为什么坐在我娘的身上,还不穿衣服?他们不会冷吗?”
樊灵儿僵了一下,转身顺着小女孩的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骑兵营的人,正在折腾一个女俘虏。樊灵儿将小女孩拉到自己怀里,面贴自己,摸了摸她的后脑,说:“以后你跟着我吧。”
小女孩疑惑地看着樊灵儿,问:“为什么呢?”
樊灵儿说:“不为什么!你娘不要你了,把你交给了我。”
小女孩鼻子一酸,便要哭出来,她还未张口问,樊灵儿寒着脸,说:“不许哭!不许问!以后跟在我边上,乖乖听话,你要敢问敢哭,我就打肿你的脸,听见没?”
小女孩立刻委屈地捂住自己的脸,显然被樊灵儿那神态和那番话给震慑住了。小孩越哄越哭,吓唬更起作用。
樊灵儿将小女孩拉走,临走的时候,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只嗖的一下,小女孩的母亲便没了动静,面门上破了个小洞,那几个压在小女孩母亲身上的人,吓得赶紧穿好衣服回头张望,可哪里还看得到凶手的踪影!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凡依。”
自那以后,樊灵儿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她向弓箭营的都统解释说小女孩是她的妹妹,家里人都死了,她必须带在身边。既然是樊灵儿自己提的,长官们也没什么意见,他们都得到了赵元昔的纷纷,对樊灵儿多照顾一些。
二人几乎形影不离,每天小女孩都跟樊灵儿一块早起步操,训练弓马,樊灵儿传授了她一些内功心法,不过小女孩毕竟年幼,功力不济,只学会一些轻功,每次抢完战利品都让别人抓不到她,见到樊灵儿护着她,别人只得恨得牙痒痒。一开始小女孩还经常问樊灵儿自己娘亲的下落,每次樊灵儿都丢下一句“你娘亲不要你了”之类得话,小女孩不敢当樊灵儿的面哭,每次都憋着,日子一长,便懒得再问。
这一天,荡北营进行大规模打草谷,俘获了不少战利品和女俘虏,许凡依知道樊灵儿喜欢兵书和武功秘籍,便抢在樊灵儿前头去挑,别人知道许凡依身后有一个叫“樊羽”的人护着,也不敢靠近,只得远远的干瞪眼。
只不过当许凡依看见一本涅槃心经的时候,正好撞上骑兵营的刺头秦昭玉,秦昭玉与樊灵儿一样足够心狠,她见许凡依如此没规矩,便出手教训她。许凡依轻功不错,几下躲过,加上身材矮小,秦昭玉拿她很是头疼,越发愤怒,手里出招便没了分寸,许凡依几番险险躲过,还不知坏了事。
樊灵儿眼见不妙,将地上石子踢飞过去,秦昭玉吃了一痛,恶狠狠地看着樊灵儿,二人对视良久。秦昭玉心里清楚,那一石子分明朝着自己面门而来,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只怕当场毙命,樊灵儿心里也是一惊,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一发暗器也只是砸伤她手臂,只怕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众人见状不敢吱声,两个女扮男装的荡北营恶霸,谁都招惹不起,赵元昔见这二人终于起了冲突,笑吟吟地摇着折扇望向这边,似乎很是期待他的兵,会有怎样的表现。
许凡依见气氛不对,急忙回到樊灵儿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眨巴眨巴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转。
秦昭玉瞪着樊灵儿,挤出四个字:“算你有种!”
樊灵儿面不改色,说:“一个大人,何必跟小孩一般见识!”
两人终究没有动手,只是眼神在对战,她们各自都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是女人的身份。
“樊羽哥哥,那姐姐好凶哦”
樊灵儿大惊,立刻捂住许凡依的嘴,秦昭玉也是吃了一惊,四周望去,只见四周兵士纷纷疑惑地望向秦昭玉,似乎在思索什么。
秦昭玉平日就是一副公子哥的形象,白白嫩嫩的,别人早就觉得她像女人,只不过秦昭玉素日里心狠手辣、武艺高强,还经常与身边人开荤玩笑、折磨女俘虏,便让人打消了那个念头。
许凡依童言无忌的一句话,让场面冰到了极点。
樊灵儿突然对许凡依笑骂道:“小妮子,怎可以貌取人,长得像娘们就一定是娘们吗?还不快给哥哥赔不是?”
许凡依向来听樊灵儿的话,立刻一道拱手,乖巧地说:“对不起大哥,是我冒失了。”
秦昭玉看了眼四周,也干笑着说:“些许小事,只是小妮子真让人羡慕,拜了个帅气的师父。”
热闹也看够了,战利品和俘虏也挑的干干净净,众人这才散去。
夜幕降临,樊灵儿与许凡依在帐篷里练功,许凡依毕竟年幼,不一会就困了,打了个哈欠,盘坐在原地睡着了,听着许凡依轻盈的呼吸声,樊灵儿叹了口起,给她批好一件棉袄。帐篷外一个怪异的影子在来回闪动,细微地脚步声传入耳朵,樊灵儿缓缓睁开眼,像是知道造访者一般,低声说:“进来吧!”
帷幕一掀,来者便是秦昭玉,她细微的动作让樊灵儿眉头一皱:“你伤还没好?”
这话说者无意,听着却的很是恶毒,因为这伤就是樊灵儿弄的。秦昭玉先是闪过一丝怒色,随后笑吟吟说:“我得住你这两天。”
樊灵儿毕竟用偷袭打伤了对方,脸上也不太光彩,加上帐篷本来就宽敞,多容一人也无所谓,便微微点了点头:“随你凡依的床头有艾叶,你拿去泡伤口,这样好的快一些。”
“算你有良心。”
秦昭玉就像进了自己家门似的,拿起樊灵儿常用的木桶,烧了满满一桶水,便宽衣解带,扎了进去,她显然知道樊灵儿是女人,自然不避讳,洒上艾叶后,还不忘弄点花瓣,帐篷里瞬间被花瓣和草药的香气环绕。
樊灵儿这才知道她厚脸皮来自己帐篷的目的,不禁有些恼怒:“喂!你不怕这时候有人突然闯进来吗?”
秦昭玉揉着伤口,一点儿也不在意:“哪个不怕死的敢闯樊屯长的营帐?”
“过奖了,秦屯长。”
二人对视一眼,便自顾自转过头不理对方。
樊灵儿一本武功秘籍早已看完,秦昭玉还在沐桶里泡着,时不时还轻柔地擦拭着自己娇嫩的肌肤,只是白嫩水灵的肌肤上,有不少显眼的创痕。樊灵儿刚将武功秘籍甩在一边,便听秦昭玉说:“那本书给我看下。”
樊灵儿睨了一眼自己刚看过的武功秘籍,正是之前秦昭玉与许凡依为此大打出手的《涅槃经》,樊灵儿想也没想便拾起抛去,秦昭玉抬起二指稳稳夹住,靠在沐桶上一边翻阅一边跟着练。
樊灵儿说:“你刚练完道家三十六式,又强学佛家内功,这样练功夫真的好吗?”
秦昭玉一边翻阅一边无心回道:“多练几门也没啥。”
樊灵儿闻言也不再多劝,练坏了身子跟她又没什么关系,搞不好还被对方说成自己小气。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秦昭玉将《涅槃经》抛回,樊灵儿接住,她如往常一般丢下那句:“我都记住了,还给你。”
直到水温散去,秦昭玉才缓缓起身,拿起樊灵儿的浴巾擦拭,那右臂上被石子砸中的伤痕看起来也淡了许多,秦昭玉甩了甩手臂,大赞:“真是灵丹妙药,谢了!”
批好衣服后,秦昭玉随意趴在许凡依的床上,打了个哈欠:“手臂还是有点痛,在你这疗两天伤,伤好后再回去。”
说完便睡,还打着香凝的呼噜,樊灵儿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去叫醒她,不一会儿,许凡依也倒在床头,二人面对面打着鼾,樊灵儿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独自一人练功。
第二天鸡鸣声响,各营应该起来步操了,作为弓箭营的屯长,樊灵儿从来没有落下一次早间功课,她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许凡依和秦昭玉,大声喊:“起来了!两个懒虫。”
许凡依平时起的都很早,也不知为何此刻依然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看来是昨天艾草加花瓣的香味催眠作用,秦昭玉则不同,她很少早间步操或是经常迟到,都统也拿她没办法,她的武艺早已不在那些都统之下,而且随时可能会取代那些都统的职位,所以在骑兵营,都统都得对她这个屯长毕恭毕敬。
秦昭玉嘟哝一声:“今天不打草谷我就不去了,中午回来记得叫醒我吃饭。”
许凡依倒是吓了一跳,衣服都来不及穿便窜到樊灵儿怀里,害怕地问:“羽哥哥她她她怎么是女的?”
秦昭玉顿时吓醒,这才发现昨晚沐浴完后,忘了换男人装扮,一见周围没人在附近,便直接坐起,指着樊灵儿说:“小声点!抱着你的那位,也是女人。”
许凡依长大了嘴巴,转头打量着樊灵儿。
在那个年代,女人可以从军但不能掌军权,这也是樊灵儿一迟迟不暴露自己女人身份的原因。
难道她男扮女装也是因为这个吗?樊灵儿不由得心里泛着狐疑,她不希望在这条路上多一个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