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陆家老太
近几日，天气是越发得冷了。一场雪接着一场雪的下着，地上的白色从未消失过。
陆成则解除了我的禁足，我时常去看看碧桃，陪着她说说话，看着她身上的一日好过一日。探望过碧桃我会去和陆成则第一次见面的湖边走走，总是不经意回忆起那天的种种，那日若我没有遇见陆成则，亦或他看见我掉进了湖中见死不救，那么现在的我们又会是怎样的？
那日，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陆成则也早早地起来去了军营，我用罢早饭打算照旧先去看看碧桃，却不想老夫人的院子里来了人，说是老夫人唤我过去陪她说话。
入府的第一天，我想去向老夫人请安，却被拒之门外，后来我便被陆成则禁足了，而老夫人那边几个月来都没有派人来过，这怎么突然就派人来了？
这些日子里，陆成则夜夜宿在我的院子里，又听闻，陆成则为了我，狠狠地训斥了苏婉茹，还禁了她的足，不知道这些和今日老夫人突然派人来唤我有多大关系？
“霁儿给母亲请安了，老夫人万福金安。”走进前厅，我便依着第一日入府的礼节跪了下来。
请晚安，我便抬头向主位上的女人望去，于是，我便撞上了女人审视我的目光。
我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虽然薄薄地施了一层粉黛，但也掩不住脸上打的苍老与疲态；眼角虽然生了细纹，但眼神依旧凌厉。
美人虽已迟暮，但依然可以看出老夫人年轻时的风姿与风采。
我望着此刻的老夫人，想着阳城里流传的关于老夫人的传说，不由地又失了神：这个女人，曾经如雄鹰一般在天空翱翔，睥睨万物，如今也如此老了，日日在这后院里勾心斗角，甚至比寻常殷氏家的妇人还要老上些许。诚然，后院的女人都有年老色衰的时候，然而老夫人却在这些女人里与众不同，不仅因为她自己曾经是叱咤阳城的女侠，更因为她生了个儿子，叫陆成则，不但坐上了阳城总司令的位置，在整个西边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我看着眼前的老夫人，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老夫人一边捻着佛珠，一边温和地对我说道：“瞧着丫头，是个实诚的，这都过去多长时候了，怎么还行这么大的礼。你入府那天，我身子不适，就没见你，你不会怪怨母亲吧？”
我连忙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说道：“霁儿不敢，只是母亲身子不舒服，霁儿因被司令禁足，而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奉，实属不孝，还请母亲责罚。”
老夫人向身边的一位侍女看去，侍女心领神会将我扶了一起，安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老夫人笑着说道：“瞧，我就说墨家交出来的女人一个赛一个吧，先前你被司令禁足，这侍疾的事情也不用挂在心上，我身边也不缺人手。倒是我听说你这入府几个月，就病倒了好几回，现下课好些了？”
“多谢母亲挂念，霁儿如今已经打好了。”我回答道。
“你和你姐姐都是好孩子，都是有孝心的。就是别委屈了自己，如今司令已经解了你的禁足，若是有那不长眼的下人或者司令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母亲，母亲给你做主。千万别跟你姐姐学，什么事情都压在自己的心里，平平白白哭了自己。”老夫人说着便掉起了眼泪。
我连忙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和她身边的几个婢女一起安慰起来，心里边不由想着，老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姐姐难道是抑郁而终的？那么是谁让她抑郁了，是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还是陆成则，还有上次在苏婉茹的院子里苏婉茹说的那些话，我长姐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
老夫人止住了眼泪，握着我的手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又说道：“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老夫人眼里的凌厉不知何时已经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慈爱，可是随着她的每一下打量，我的心都要跟着颤抖一下。
“虽说你的脸和你姐姐生的并不像，但是整个人的气度还是一样的，一看就是墨家的孩子，亲家母真是用心了。只是可怜了墨莒那个丫头，天妒红颜，怎么就早早走了呢？”
“母亲，别哭了，您这样，姐姐在天上若是瞧见了，定也是要难过的，你快别哭了，霁儿也要跟着哭了”我嘴上说着劝慰的话，可心里着实不相信老夫人会真的如此为长姐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她已经走了，我不能叫她再被这尘世间的事给拖累了。”老夫人擦了擦眼角说道。
过了一会儿，又握着我的手说道：“你在墨家长大，这大家的后院你也是知道的，这女人多了啊，就喜欢勾心斗角，耍些小聪明，小打小闹也没有什么，左不过女人小心眼罢了，这若是不加管束，越闹越大，就会影响了前院。”
“霁儿明白。”我低头应道。
“你也进府好几个月了，司令也撤了你的禁足，又命你管家，你可不能糊涂，她们几个心也不坏，尤其是婉儿，就是脾气燥了些，你们相处久了，你就知道她了。前几日的事情，我知道是她对不住你和你打的丫头，好在没发生什么大事，听说你那丫头也醒来了，你就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她肚子里正怀着司令的孩子，别跟她计较，跟司令说说，解了她的禁足吧。”
我心里诧异万分，原来这才是今日老夫人唤我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外甥女在陆成则那失了宠罢了。
“霁儿知道了，回去了一定劝诫司令，若司令不听霁儿的，霁儿也就没有法子了。”我柔柔弱弱地说道。
“唉，你呀，真的是太老实了，女人对付宠着她的男人还能没法子？只不过多磨磨罢了，行了，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办好了！”老夫人不悦地说道。
“给司令请安！”我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门外一道给陆成则请安的声音给打断了。
抬头向门口望去，便看见一身戎装的陆成则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夹带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我不禁喉咙发痒，剧烈地咳嗽起来。
“给母亲请安！”陆成则站到面前恭敬地向老夫人请安，我也喝下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顿觉嗓子舒服了许多，连忙起身向陆成则请安。
陆成则伸手将我扶起，关切地询问道：“怎么又咳嗽了？”
“没事，就是刚刚吹进了些冷风，觉得嗓子有些痒，咳嗽了几声，这会已经好了。”我柔声回答道。
老夫人看着我俩一片浓情蜜意的模样，清了清嗓子说道：“霁儿，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见我点了点头，老夫人又说道：“既然司令来接你了，你便跟着司令回去吧，坐了这大半日，我也有些乏了。”说完便看也不看陆成则一眼，径直往内室走去。
我向陆成则望去，陆成则的脸上也是冷冷的，只是望着老夫人背影的眼神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有些受伤和无助。
这母子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