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诡
四夫人的这一跪震惊了屋内的所有人，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几个人也都停下来睁大眼睛看着她，膝盖落地时的那道声音并不小，父前的几位夫人都吃惊地望着跪在地砖上的四夫人。而我也把目光从墨萱的身上移到了她的身上，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样就是要闹哪一出？是非要把我挂在众人的嘴里让我死？
“娘——”四夫人突如其来的下跪也出乎了身旁墨萱的预料，瞧着她又惊讶又羞臊的表情，四夫人的这一跪应该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女儿。
我的大脑极速飞转着，此时的情况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该怎么办呢？想了半天，我起身走到四夫人身边将她扶起，俯身替她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泥土，才淡淡开口说道：“四夫人这是做什么？有事说事，霁儿要是力所能及，一定帮着四夫人办了！可是您突然这样，那知道的，会说您是有事要求着我；可偏有那不明事理的，就会到处嚼舌根，说我还没嫁进司令府呢，就开始磋磨起父亲的夫人了。四夫人，您是长辈，怎好将我这晚辈放在烈火上烹呢？”
四夫人愣愣地看着我，我余光扫过，屋内的不管是夫人们，还是我的姐妹们，亦或是下人们，全都愣愣地看着我，眼睛里全部流露着不敢置信。是啊，他们没想到，向来少言寡语的墨家二小姐今日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堵的向来以能说会道给人挖坑的四夫人只能动嘴唇，却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哈哈，吃惊吗？让你们吃惊的还多着呢，真当本小姐是个笨嘴拙舌的蠢货吗？
我将四夫人扶到软榻上坐下，又从碧桃的手上接过一杯热茶放到她手上，才柔声说道：“四夫人，喝口热茶，有事慢慢说。”
四夫人讷讷地接过热茶，握在手心里，看着我说道：“既然二小姐这般说了，那奴婢也就不客气了。奴婢有个不情之请，二小姐不日就要嫁进司令府了，这一辈子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你这妹妹啊，就比你小一岁，这婚事还没个着落。所以奴婢想请二小姐入了司令府后，多让你家妹妹去司令府陪陪你，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算他入不了司令的青眼，跟司令来往的那些人也都不会差的，要是能相中哪一个，那也是她的福分。”
“二小姐，还有您四妹妹啊，妉儿自小就敬重您，有了好事您可一定不能忘记她啊。”
“二小姐，还有禾儿，她以后的婚事就靠您这个姐姐了。”
“二小姐”我还没有来得及答复四夫人，屋内的其他夫人们闻言都纷纷拥到我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我一定要照拂自己的女儿，直吵的我脑仁疼。
正当我还在思考该如何制止这一场闹剧时，就听到门外一道威严的男声呵道：“大清早的，你们全都挤在霁儿的屋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父亲满脸怒容地走了进来，母亲的脸上依旧是冷冷的神色，恭敬地跟在父亲的身后，走进了我的屋里。
刚才还闹哄哄的众人，看着父亲母亲过来了，转身行了礼，一个个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我的屋里。
我起身上前欲行礼，却在膝盖还没有弯下去的时候就被父亲伸手拦了下来，我抬头诧异地望向父亲，不解地问道：“父亲，这于礼不和？”
“霁儿，你马上就要嫁进司令府当夫人了，以后在这阳城里，只有别人向你行礼的份，你无需低头向旁人行礼，你的心意我与你母亲受了。”
最终，我还是坚持行了礼，父亲推拒不过便也受了，我起身向母亲望去，见她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淡淡的，十几年来她看着我的表情一向如此，可如今我就要嫁人了，就要离开她了，她的心底对我真的就没一点不舍吗？
我忍下心里的痛意，恭敬地对父亲说道：“父亲言重了，别说当了司令的夫人，霁儿这不是还在墨家吗？再说了，不管我是阳城司令的大夫人，还是墨家的二小姐，我都是您的女儿，女儿对父亲礼不可废，难道您就这么想把女儿赶出门去吗？”说着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哽咽。
“唉”父亲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父亲知道向来孝顺，父亲这次和你母亲过来也是专门来找你说话的。霁儿，父亲和母亲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也知道我们一直对不起你。你额上的胎记，父亲和母亲一直也很难过，但这是天生的，为父也实在无能为力。这司令的续弦之位，也就当父母对你这些年的补偿吧。”父亲说完又叹了口气。
补偿，若你们真的要补偿，你们为人父母，可知道我想要的并不是做司令的续弦，我想要的只是父亲的关爱，母亲的笑脸罢了。一个不一定能得丈夫疼爱的虚位，对我来说又有何意义？
“父亲眼重里，霁儿明白，这胎记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所以霁儿谁也不怨。父亲和母亲的苦心，霁儿是知道的。”心里虽然已经凄凉一片，但我依旧要把这个孝顺的女儿扮演下去。
“父亲常与你母亲说，这些孩子里啊，霁儿是最贴心的，果不其然。霁儿，你嫁给司令，父亲母亲也不要求你能够像你姐姐那样得到司令的偏爱，你只要在司令府好好当好当家主母，把司令府上下都打理好，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父亲知道，你的能力和手段并不输给你姐姐”听着父亲的话音，今日来我的屋子，并不是单单来跟我话家常而已。
爹爹迎上我探究的目光，站起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爹爹，您还有何吩咐直说便是，咱们父女俩以后这样说话的机会怕是不多了。”我诚恳地说道。
“霁儿啊，你也知道这陆司令在这阳城可是只手遮天，跟以前的皇帝差不多，我们阳城所有人的性命都握在他的手里，你要记住，你进了司令府，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墨家，你的生死荣辱就是整个墨家的生死荣辱，你的命系着墨家上百号人命，万事一定要先死而后行啊。”父亲的声音苍老而郑重。
父亲说的这些我又岂会不知，只是他们多虑了，他和母亲多年来虽然冷淡我，他的侧室他的女儿们多年来虽然羞辱我，但是毕竟血浓于水，我虽不喜她们，但也不会置她们的性命于不顾。
我看着父亲，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