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师尊陪你做反派
沈言未语，只是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人还真是难杀，青楼的梅儿，那狐狸神像，还有方才梦境里的女人，他与那神像交战，尚且难敌，那这本体，他又如何应对？
“沈师尊别怕，我本无意与你为敌。”
说着，她原本戏谑的表情有了几分认真，看向沈言的表情也多了几分严肃。
“带路。”
闻言，她勾唇一笑，变幻成了一只白狐，破风而出，沈言两人紧随其后来到了一处荒芜。
沈言看向沈铭轩，后者会意，无所谓的拿刀割开手腕放血滴在地上，不一会，众多怨灵开始从地底飘出，他们嘶吼着，声音震得枯木上的乌鸦四处逃散。
沈铭轩继续放着血，嘴唇都有些白了，沈言咬着牙，四处都没有翠灵的身影，突然沈铭轩的身影踉跄了一下。
“够了。”
说着，沈言取出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一块蜜糖塞到了沈铭轩嘴里。
感受到嘴里的甜腻，沈铭轩看着沈言心疼的把他的手指捧在手里，不一会，凉丝丝的蓝色灵气包裹他的手指，伤口愈合了。
“这里没有翠灵。”
沈言握着沈铭轩的手腕，倘若可以，他真不想用这孩子的血，但他更不想再拖延下去，再拖延下去，恐怕那贾家一家人都得被杀死，那一家人的人命不值钱，但后期如果缠上沈铭轩，那才不值。
“也有可能在山上，”雪白的狐狸眯着眼睛看向那小山坡，“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以前的云水村，但当初地震过后流沙从地底涌出，大家都往山上跑，也可能翠灵在跑向山上的途中被埋了。”
沈言闻言皱了皱眉，这里不仅发生了地震还发生了砂涌？
“去山上看看吗？师尊。”沈铭轩淡淡开口，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走。”
沈言带着两人继续往山里走去，沈铭轩咬破手指滴在地上，霎时间，阴风大作，只见远处一通体蓝色半透明的少女站在风中注视着她们。
“翠灵…”
沈言凭着疯婆子的记忆认出了眼前的人。
突然跟在他们身侧的白色身影窜了出去，快得沈言都来不及反应，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沈言皱了皱眉。
算了，如今已经找到翠灵，也没必要跟她耗了。
“你是？”
空灵的声音响起，如她一般的纯净，沈言望向少女，皱着眉，在“沈言”的记忆里，这么干净的灵魂是他不曾见过的。
“你们身上有婆婆的味道。”
不等沈言回答，少女微微一笑，朝他们缓缓飘来。
“翠灵姑娘可还记得贾有德？”
听到这个名字，少女的顿在原地，眼眸里是淡淡的忧伤，许久，她薄唇微启。
“自然记得。”
沈言望着那纯净的灵魂，鼻头有些酸涩，他嘴唇微颤，问出了那个已有定数的问题。
“那姑娘可曾怨过？”
清风拂面，良久，少女空灵的笑声回荡耳边，沈言望向翠灵，只见少女低垂着脑袋，蓝色的月光打在她身上，她微微上扬着唇角。
“仙师原来是为此而来，先前有不少人找到这里，贾公子的病，与我无关，朱庆华的死是因果报应，那孩子是天命所致。”
说着，翠灵一脸怅然。
“仙师不必再废功夫了，我的灵魂被他们拿来鞭笞，已然是撑不了多久了，我不曾想过报复，但我也不想被白白冤枉，最后，我送仙师一场梦吧…”
说着，少女的灵魂化作点点蓝光，一瞬间，蓝光汇聚，沈言被光刺得睁不开眼，等到他再次睁开眼…
葱郁满山，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少女背着一个破竹筐穿梭在山野里。
“嗖——”
银光闪过，少女僵在原地，脸上的温润让她慌了神，她的心里暗自打鼓，刚想撒丫子快跑，却见一个俊俏郎君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你没事吧！”如此说着，那男子朝少女走来，手里还拿着骇人的弓箭，少女心生胆怯，却因腿软一下子栽倒在地。
那大高个见状抓紧收了弓箭，“你别害怕，我是附近的村民，贾有德，你可听过？”
少女看着面前的男子眼泪都已经蓄满了眼眶，她缓缓摇头，呜咽声不自觉的开始泄露。
贾有德看着少女有些不知所措的来回踱步，“这个，野果给你，你别哭了。”
说着，贾有德在怀里掏出两个野果在身上擦了擦递给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翠灵…”
翠灵颤抖着接过果子，腿也差不多缓了过来，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诶，你…”
还未等贾有德说完话，少女已经逃离了，她跑的很快，贾有德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此后，贾有德便是像丢了魂一样，茶不思饭不想，总是往后山里跑。
村里人说是被村里的野狐狸迷了心，贾常福就带着村民上山抓狐狸，寓意是杀鸡儆猴让那些杂七杂八的野狐不敢靠近贾有德。
那日，贾有德似往常一样上山，少女弯腰捡着一些野果，而他疯了似的打猎。
“别！”
少女几乎破音的叫停声惊醒了贾有德，他如今用手拉弦上弓，银色的箭头对准这一只雪白的狐狸，那狐狸双手似作揖状，那双水灵的眸子让贾有德想到了翠灵。
“有德大哥，这狐狸是有灵性的，别杀它了。”
说着，少女将手搭上弓箭，贾有德也作罢，那狐狸见状一溜烟就跑走了。
贾有德苦涩的笑了笑道，“这狐狸倒会看眼色。”
“有德大哥可是有什么心事？”翠灵微微扬唇，甜美的模样让贾有德看了更加心痛。
“你要不要来村子里住？”贾有德小心翼翼的看向翠灵，后者听到欣喜的看向贾有德。
“有德大哥，我可以到你们村子里住吗！”翠灵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如今浸染了笑意，“那我可以把婆婆也接来吗？”
贾有德微微点头，翠灵沉浸在喜悦中却没发现那人的异常。
接下来的场景，就如沈言之前看到的，直到那场天灾——
却见翠灵从山坡跑来，一脸慌张。
还未等沈言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将少女扑倒在地。
“臭婊子，你装什么矜持，伺候我还委屈你了？”说着，那男子扯着少女的衣服，原本就未曾穿戴好的衣服，如今被撕了个粉碎。
沈言反应过来想要去阻止，伸手瞬间却穿过了那男人的身体。
“滚开！救命！”
“啊！”
看着翠灵声嘶力竭的哭喊，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她拼命的挣扎，指尖扒着泥土，泥土挤进指缝，指甲裂开鲜血渗出。
挣扎中的翠灵一双含泪的眼眸和沈言对上，她的头发被身上人粗鲁地拽着，脸上还有反抗的沾染的泥泞。
沈言眸子紧缩，垂在两侧的手忍不住颤抖，他不忍再看下去，闭上了眼睛，他念着清心诀，嘴唇却微微颤抖。
随着男人的动作，少女绝望的哭喊贯彻整个林子。
突然，少女停住了哭喊。
沈言睁开了眼睛，顺着少女失焦的眼眸，他看到了贾有德…
“婆婆，有德大哥可厉害了，他和狼群搏斗，还能射鹰捕鹿！”
少女当初充满欢欣的声音再次在沈言耳边响起，沈言看着贾有德，心里有和少女一样的希冀。
匆匆对视一眼，那人扭头跑开，没有丝毫留恋。
…
“叫啊，你怎么不叫了！”朱庆华的淫笑混着水渍声，沈言和少女一样，盯着那人远去的身影。
“…”
“你这卑贱身子，你真以为贾有德能看上你？”
“…”
“你怎么没反应了？被我说中了？其实你也明白吧？”
“…”
沈言默默看向翠灵，她已经不反抗了，任由那恶心男人压着她，胡作非为，翠灵眼眸里的光逐渐黯淡。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沈言的心已经麻木了，朱庆华提上裤子，走时还不忘朝翠灵啐了一口唾沫。
嘴里的话语肮脏不堪，翠灵始终没有反应。
突然，一阵沙沙的声响传来，沈言就这么看着泥沙漫上山坡，一点一点盖上少女的身体，漫到脖颈，翠灵闭上了眼睛。
…
说不上来的滋味从心头蔓延，沈言掐着手心，四周归于黑暗，翠灵笑着看着他。
“你…”
沈言皱着眉，心里好像被人套上了麻袋打了一顿，有一种苦难以言表。
“世界浑浊，我又看得太真切，于是乎，所有的苦难都找上了我，可是我未曾怨过，也未曾恨过，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付出罢了…”
纯洁的灵魂飘向远处的光亮，沈言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沈铭轩的眸子。
悲伤不能言表。
翠灵没有怨过…
沈言指甲钳入了肉里，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翠灵其实什么都明白吧，黑夜里捂住疯婆子嘴的手，疯婆子和人伢子交流时她的眼神，还有那场大婚，她垂下的脑袋否认的苦笑。
翠灵从人间这个大泥坛子里面走了一遭，没有被污泥沾染，只是，世人在她死后，还妄想杀死她的灵魂。
按理说，她该怨，可她不怨！
可是众人却觉得，她会怨，她会缠着贾有德，她会复仇。
可这么干净的一个灵魂，又怎么会怨呢？
“师尊，下一步要怎么做？要去找贾有德跟他说吗？”
说着，沈铭轩淡漠的眸子很是纯净，让沈言想起了记忆里，翠灵的那双眸子。
“贾有德已经死了。”
沈言看着沈铭轩，那人眼里闪过诧异，不似作假，突然沈言眸子紧缩。
“不好！”
沈言咬着牙，开始发了疯似的赶回贾家，沈铭轩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紧紧跟着他。
等他回到贾家，只见里面遍地血污。
“沈仙师！救…”
沈言刚想伸出手去接贾夫人，只见一只利爪直接穿透了那人的胸腔，当场暴毙。
“看来，你都知道了。”
对上熟悉的狐狸眼眸，沈言一瞬间错愕。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该死的是贾有德，是朱庆华，你杀死贾夫人做什么！”
说着，沈言就要召唤佩剑，那狐狸只是轻轻摆手，他的佩剑就被击了出去。
“师尊！”
沈铭轩见状直接拦在了沈言身前。
“魔修…哼…”
“沈仙师，看来你还不明白。”
沈言一愣，确实没有系统提示的任务完成，这件事还没有了解。
“你猜，贾有德，为什么会突然娶朱家小幺？你再猜，为什么朱庆华偏偏逃难的时候遇见了翠灵？聪明如你，沈仙师，难道这些您想不明白吗？”
…
风拂过，沈言怔愣着，那狐狸勾唇笑了笑道:
“她的善良被人利用，天灾来了，她忙着去救那疯婆子，衣服没有穿戴好。
贾夫人碰见了她，紧接着，她骗了翠灵，说贾有德受伤了，还给她指了条路，只是那条路，是个死路，她随后又找到了朱庆华，给那人说了翠灵逃向了山上。
他玷污了她，紧接着砂涌来了，贾有德还真就往山上跑了，只是，他没有救翠灵，因为他怕！
他怕他救了翠灵，得罪朱家！他当初被贾常福还有那老太太两三句就说服了，娶了那朱家小幺，他就是个懦夫！”
那狐狸说着已经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下一秒，又笑出了声。
“那疯婆子四处找翠灵，贾夫人想要拿钱打发她，谁知她太贪婪，钱花完了，又去找贾家要钱，可她碰见的是贾老夫人，不比那贾夫人仁慈，直接就被折磨疯了。”
她猛的睁大眸子看向沈言，步步逼近。
“他们没有人性，是非不分，他们不该死吗！
那贾有德自诩是八尺男儿，骁勇善战，其实胆小如鼠，没有男儿血性，肩不能扛重任，就是一个贾家傀儡！
他负心翠灵，罪过最大，所以我先杀他儿，让他尝尝痛心的滋味，可是他却无本点心痛，只一味担心翠灵会找上他！
我杀他，是他罪该万死！那贾家蛇鼠一窝，这家人也都该死！”
她有些疯癫，眼角渗出鲜血，下一秒，只见地动山摇，那狐狸直接跪在地上，痛苦的嘶吼，她的眸子血红，身上也开始长出毛发，下一秒一只黑色的狐狸赫然出现在院子里朝天哀嚎。
“坏了，她这是入魔了！”
沈言拉着沈铭轩连连后退，碎石纷飞，刮破了沈言原本就破烂的衣服，他咬着牙，他不会今天死在这吧！
沈铭轩眸子暗了暗，下一秒，只见他冲了出去，一颗晶莹的黑色宝石被他扔到了那狐狸朝天哀嚎的嘴里。
那黑色的尾巴拍到他身上，直接将他拍飞了出去。
沈言着急的去看沈铭轩的伤势，只见沈铭轩捂着胸口，额头上满是细汗，青筋凸起，他的脸上黑色的血管显现，他咬着牙，沈言抓紧把手臂递过去，尖锐的牙齿刺破手臂的一瞬间，沈言只想骂街。
阴风大作，乱石纷飞，沈言打开一道屏障堪堪躲避碎石，只是那狐狸的突然暴怒，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反派黑化值增加10，目前黑化值85，请宿主开始干预！】
…
沈言搂着沈铭轩的手微微收紧，看着怀里人痛苦的模样，还有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他有些发愣。
【请宿主及时干预！】
【警报！反派黑化值突破90，请宿主立即做出反应！】
…
【警报！】
沈言闭上了眼睛，抱着沈铭轩的手更紧了一些，他要干预吗？沈铭轩豁出命要做的事情，他只是想要增强实力，他有什么错！
只是因为他是魔修吗？
【宿主！请您做出反应！】
“闭嘴——！”
沈言胸腔上下起伏，他咬着牙，就算是魔修又怎么样！只要沈铭轩心术正，就算是魔修，他也能护他周全！
既然这个世界如此荒诞，那他就陪他做这个反派，又怎么样！
【宿主，子虫已经孵化，倘若宿主再不做出反应，系统将给予宿主电击处罚。】
…
反派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他认了！
下一秒，周围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那只狐狸停止了哀嚎，又变成了女子模样，周围如今已是一片荒芜。
“咳…”
沈言轻轻放开沈铭轩，将他安置在墙角，他缓缓站直了身子。
天空乌云密布，云低得仿佛触手可及，下一秒，闪电闪过天际，沈言闭上了眼睛，一道天雷落下，沈言只觉得身子被撕成了千万片。
“师尊…”
沈铭轩缓缓张开眸子，他如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看着沈言挡在他面前，他逐渐红了眼眶。
这是他该历的劫，凭什么沈言替他！
十二道天雷，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沈言挡在他面前的身影开始摇晃，下一秒，他直直栽了下去。
“师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