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半载无人问，一步举殿惊
“咳咳……宋少侠，开元寺招待不周，见谅见谅。”一名袈衣老和尚从金像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那位传讯僧。这人必然便是开元寺的方丈了。
“记淀方丈”
“方丈大师”
凯清和尚和宋晓天向方丈行了一礼。朱驰对中洲礼仪不太了解，只得跟着宋晓天的样子笨拙地有样学样。
“宋少侠再临敝寺，可是禾大人还有什么见教？”记淀方丈面无表情，语气却很热络，反差明显。
“方丈大师，我们无事不登宝殿。此行是想为这孩子找一个归宿。恕我直言，贵寺是怎么知道我来的？”宋晓天开门见山。
“咳咳宋少侠在卜庄不畏强权的君子气节，名声已在江湖传开了。咳咳敝寺消息虽不灵通，朝堂座上宾客和官差的出入，总是要关注的。”记淀方丈回答。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地咳嗽，身体似是有恙。
宋晓天心想：是了，这开平寺本就不在释门之辖，和朝堂关系密切。禾洪那晚准我上塔，我能畅行无阻，原来也早经方丈的准许了。朱驰穿着爪卫服，有识之人轻易可以辨认，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得让他换身行头。
朱驰也想通了此节，装腔作势地说：“方丈大师，这孩子的父母是谁，不便明说。他若是愿意，不知道可否留在开平寺？”宋晓天默不作声，惊叹朱驰顺水推舟的本领。朱驰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受禾洪所托。
记淀方丈伸出手，送出一股真气探了探马多宝的丹田和根骨，点点头：“这孩子虽然不是先天脱凡，好在后天勤奋，基础尚佳，敝寺自然是欢迎的。咳咳不如就拜在凯清门下，如何？”
马多宝攥着力车玩物指向远处，一本正经地说：“多宝喜欢那个会驾车的人，多宝要拜他为师。”
宋晓天和朱驰顺着马多宝所指的方向看去，百米开外的廊上，有个扫落叶的僧人，右手持帚，左手腾出做着推动，确实和驾车的动作相似。
殿上几人都被马多宝的童言童语逗乐。传讯僧对着方丈说：“方丈，是那外来僧，自称霁翔，凭十方禅林戒牒而来，已在我寺挂单半年有余，平日寡言独行。”
宋晓天笑笑，蹲下来对着马多宝说：“多宝，为何不拜殿上的大和尚，却要拜那边那个扫地的师傅？你再选一次吧。”
朱驰想起了什么，反倒是劝起宋晓天：“你可别看不起扫地的和尚啊，我就知道一个相当厉害的扫地老和尚，说不定就有玄阶嘞。话说，你不会修炼的时候身上也有隐痛内伤吧？”说完又看向远处那僧，看清他年龄不大，才自嘲地笑了笑。
凯清和尚心里对朱驰不合时宜的调侃嗤之以鼻，碍于朱驰的爪卫身份，也没有发作。马多宝则是认真想了想，小嘴一噘，眉头一皱，对着宋晓天说：“那个人驾车很厉害的，多宝就要他做我的师傅。”
话音刚落，宋晓天的执觉示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原本还在百米开外的霁翔和尚，轻轻跨出一步，下一瞬就来到了众人身边！霁翔和尚显露了缩地成寸的神通，他究竟到了何等修为？没有人看透。
宋晓天此刻才认出，这和尚正是那晚寺门口的把门僧！朱驰张大了嘴巴：“卧!”
霁翔放下扫帚，轻拍马多宝的头，面露慈悲：“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能懂我法韵，便跟我走吧。”
马多宝似懂非懂点点头：“昂。”
霁翔双手合十作揖，向方丈恭敬说道：“记淀方丈，这半年来，承蒙收留，小僧感激。这孩子和我有缘，还请准允我们离开。”
方丈还礼：“开平寺大开方便之门，霁翔僧友请自便。”
霁翔最后看向朱驰：“施主能点破小僧入世，小僧本该尽力解忧。只是你这位朋友的魄败已有灵物压制，方丈的謦疾已在寻觅古方，小僧亦无更好办法。”
说罢，他便领着马多宝挥手作别，对宋晓天说了声“再会”，没几步便不见了。
亲眼见到了霁翔和尚的本领，凯清自叹不如，意兴阑珊，找了个理由就离了殿。
记淀方丈对二人说：“贫僧惭愧，没能发现卧龙隐寺。那孩子能觅得良师，也是造化。咳咳…两位若是有暇，不如在敝寺下榻留宿一晚，我们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宋晓天和朱驰眼神交换，应承下来。记淀方丈离开后，他们谢绝了传讯僧的导览，换了一身行头，就在开平寺逛了起来。
“宋晓天，记淀说要留我们吃晚饭过夜，你就答应了？这难道不是客套的场面话吗？”朱驰不解，提出了困扰他的最大问题。
宋晓天很意外：“何出此言？方丈盛情，可自由回应，并非虚礼。”
朱驰目露肯定：“我来的时间不长，但在街头坊间所见，百姓行有礼仪，会面有礼仪，宴席有礼仪…处处有礼仪，人人遵礼仪。你们这里科技不发达，修炼能力强得离谱…我能亲眼见到礼仪之大，值了。你们可要保持啊！”
宋晓天继续说：“古人云，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禾洪曾言礼纲不振，世风日下。你们倒是一样的忧虑。那么，你来的地方，遇到这种邀约要怎么做呢？”
“主人会出言相留，客人会婉言拒绝。双方都没想过要留下来，但是场合上都有面子。”朱驰毫不犹豫地回答。
宋晓天想了想，嘴里蹦出来一个朱驰常用的词：“绝了！”
两人又说起殿上的遭遇，都觉得霁翔和尚真人不露相，对马多宝来说，是个好归宿。另外就是绝不可因外表而小觑英雄。
“你和我说禾洪请你喝了龙灵茶，可没告诉我你得了什么魄败啊。记淀那个和尚得不得那个什么病，我都懒得接话，你严不严重，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我又要被抓来抓去，担惊受怕。”朱驰一股脑说了心里想法，最后又动了动簧舌，贼兮兮地补了句：“那龙灵茶，真有你说得这么好喝？”
“我很好，勿忧。”宋晓天心里温暖，也把疑惑吐了出来：“霁翔和尚说方丈所患謦疾，并非内伤，我觉得蹊跷。要知道修炼之人随着境界的提升，病不沾贤者之身。要么寿终而正寝，要么争斗亡于非命。以方丈的身份地位，怎么说也不会染病吧。”
两人心头沉重：方丈的謦疾，很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