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计较
和师兄分别过后，商思悠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在庭中散步，享受这片刻难得的安静。
晚宴虽然中途出了点状况，但小十一被仙官看重收入门中到底是一件好事，所以晚宴的后半部分其乐融融。
而商思悠作为明面上的晚宴主人公，在此期间费的口水并不算少。很多一开始对她不冷不淡持观望态度的皇子与贵妃都在这个过程中找机会和她拉近关系，商思悠也都尽量客气地回应。
她不需要这些人脉关系，但母亲需要，母亲在乎的家族需要。
商思悠不是只知道炼丹而烂漫天真的小女孩，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志不在此，不予以关注而已。
母亲是她在这个国家最后的一点联系，是她的尘缘。
当初她问师父修仙需不需要斩断尘缘，师父告诉她，尘缘可指一切会阻碍修行的事物，但不同的修士，斩尘缘的方法也不一样。
商思悠在问过师父都有哪些方法过后，选择了最符合她心意的一条——让母亲安稳快乐地度过这一生，最终等待尘缘自行断解。
她既然在儿时受到了对方的保护，自然也应有所回馈。
吹了会冷风，商思悠神识感应到有人靠近，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哥，大商当今的太子。
“小妹还没去休息？”
“正打算去。”商思悠朝他微微点头致意，就要离开。
自此知道这几年宫里流传着她在仙山没前途的说法后，商思悠也顺势想到了今天这场晚宴过后宫里这帮人对玄虚宗会有改观。
她的大哥很大概率是为此而来的。
商思悠不想和家人还讲这些利益分配之类的东西，于是假装没听懂大哥的言外之意，转身就准备走。
“留步”太子看这妹妹根本没看出他的意思，只要开口留人。
停下后的商思悠并未回头，这让太子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他不打算就此放弃，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道：“席上听闻你与那两位仙官的对谈，对仙山之事起了些许兴趣，方便同我说说吗？”
他设法打开话题，商思悠却不太配合。
“你若是也想修仙，可在五年之后十仙盟的弟子法会上可寻机缘。”商思悠眼神变得有些冷淡，大哥要是也痴迷仙道，那岂不是要和她爹一样？
她这边经展开联想到以后，太子只是摇头，“我对现在的日子挺满意的，没想着去山上餐风饮露。”
“你们口中的十仙盟，究竟都有哪些？你可知邻国那几家背后都是那些仙宗坐镇？”
闻言商思悠心下暗松，终于转头面对着大哥。
“长天宗受你们供奉，这些基本都不同你们说清楚吗？”
她的确意外，没想到大商上缴供奉那么多年，对修真界的各种信息能如此贫乏，看来那些仙门只是将人间王朝视为予取予夺的灵石袋，对于灵石袋的想法并不关心。
“仙官每年现身次数有限，今日还是听闻了你们返京主动前来，平时就算是陛下，也鲜少能见到他们，即便见到，也鲜少会同旁人言语。”太子无奈，即便他们想要了解，也没有靠谱的渠道。
商思悠一想也是，修士通常一个闭关就是半年起步，在旁人看来可不就是深居简出吗？
想了下，商思悠把十仙盟的领头十大宗分别讲了讲，这些信息都是她从师父那边听来的修真界八卦，听多了自然也能说道出个一二。
“原来如此，那小妹你所在的玄虚宗，也是这十仙盟中的宗门了？看席上仙官对你们的态度，想必也是声名在外。”太子更进一步问道。
又绕道玄虚宗了么，商思悠干笑两声，摆手道：“巧合罢了，玄虚宗就是个小宗门，一般人听都没听说过。”
“哦，可我看宴席之上长天宗的那位仙子对你师兄颇为青睐啊？”
“她和我师兄斗法，输过一次，心中不忿，自然还想再比，并非倾心。”
商思悠险些替师父哭了，之前是不知道，师兄一个人挑翻十大宗弟子，弟子法会人那么多，消息得传出多广？
怪不得那段时间玄虚宗陆陆续续来人，她下山前还在小青背上看到了有人蹲在玄虚宗的山门外打坐等等，那个叫季清川的丹室助手，不会也是听说了这个后才上门借住的吧？
意识到这点后，商思悠突然迫切地想要赶紧找到凶兽骸骨接着赶回宗门，她有种预感，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
“差不多，我们玄虚宗也就师父跟大师兄有点名气。”
师父尾款仙人的名号已经在西北炼器师的圈子里传开了，也可以称得上声名贯耳，商思悠在心里补充。
“这两天都没机会和你师兄好好聊聊，你那位师兄看着冷淡，可好相处？”
商思悠眼神微闪道：“哥，你要是想和师兄打好关系才来找我说这么多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他和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恐怕除了师父，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至于他是否好相处？我觉得这天底下没有比师兄更好相处的人了。”
说这话时，商思悠神情转为宁静，仿佛只是想想，大师兄就能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太子盯着妹妹的表情许久，终于被这抹笑容带出心底复杂的心绪，闭上眼，仿佛无声的低叹。
他靠上身后的柱子微微昂头，昨夜他还在想如何留下妹妹，如今准备放弃了。
直到现在，他才惊觉，妹妹和小时候不同了。
不是那个十来岁，一天到晚把宫里搅得不得安宁还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熊孩子。也不会在挨骂后躲到自己宫里避风头了。
她有了更信赖的人，提及师门时那种安宁的表情是以前在宫中也未曾有的，远比寄来的信中言语更为鲜活真切。
大商还是她的家乡，玄虚宗则已经是她的归处。
“算了！”太子重新直起身，拍拍双袖，像是把这两天心中酝酿好的种种算计一并拍打掉。
紧接着他的神情变得无比放松，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按在商思悠的肩膀，变回了商思悠记忆中的那个大哥，笑容纯粹。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哪天待不下去想家了也随时回来，哥和娘永远等你回家。”
说完，不等商思悠的回复，他径直离开了这里。
外面，几个皇子公主聚集等待，皆是期盼地望着出来的太子，“和玄虚宗合作一事，可有结果？”
“不会有了，就随六妹高兴去吧。”他环视过众人失望的脸，笑道：“难得我们之中有人能跳出宫墙跃上云端，就不要将她计较入这些弯弯绕绕的争端了，她一开始就与我们不同。”
这话有些刺耳，太子说完也不再多言，干脆地离去，徒留众人面面相觑。
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放得下。
“无论如何，还是得争取，既然太子殿下无心与此，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神识听闻那些交谈，商思悠轻轻摇头，紧接着身影便消失在了院中。随后过来的人遍寻不见，直到夜半，才勉强暂时放弃，准备等第二天再行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