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仙官
五日后,大商国。
皇宫之内,商思悠正与阔别十载的母亲说起来时路上的种种,沈时应坐在旁边不声不响地喝着茶,并不阻止。
“这样啊,那些猎妖师最后怎么样了?”
宫殿之中,大商国皇后,也是商思悠的生母,正握着商思悠的手相邻而坐,含着笑面对着话语不断的女儿,适时接上一两句话。
阔别十载,这对母女之间却并未有多少生疏。
商思悠在玄虚宗时没少给家里写信让小青送过来,次数一多,小青在大商国都快成祥瑞了。
此时,商思悠正讲到路遇猎妖师围攻的那段、
“嗯”商思悠飞快看了眼大师兄,嘴里话语成型,“这件事本就是个误会,我们报出宗门后便化解了,我也给了他们一些丹药作为补偿。”
旁边坐着的沈时应双眼放空,心里想法浮动:如果用丹药控制住对方也算和解的话,那的确是皆大欢喜。
毕竟现在那几个猎妖师已经打心底里认为师妹是他们的主子了。
五天前,那个尝试用石头砸死沈时应的猎妖师少年被身后冲来的同伴强行打晕,算是变相保住了性命。
面对这些人随后而来的求饶认错,沈时应把决定权交给了师妹。
他则走到外面,等着看师妹的选择。
沈时应不关心这些人最后究竟是死是活。
他曾在天渊见过无数的人死去,看着腐尸化骨,骨消成泥,不管临时前他们是何种感情,到最后都没有意义。
而沈时应在那样一个没有意义的地方枯坐了不知道多少年。那些腐烂的尸体和衰亡的生命沉淀到他心底最深的地方,与他共生至今。
直到现在,他还偶尔还会看到那些东西,听到那些声音。
所以当他返回时,商思悠告诉他这些人被她用丹药控制,篡改了想法,他也只是点点头。
当时都不觉得怎样,如今师妹跟人说起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会阻止。
只是相比于沈时应万事随意的心态,商思悠则更想给十年不见的母亲留下一个好印象。
书信来往总有局限,真正见面后,她说到底还是紧张的。
她斟酌着用词,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良善一些:
“很多修士成为猎妖师的契机是亲族遇害,都是些可怜人。和妖族搏杀太久使他们变得激进,我跟师兄也不得不与其全力拼杀事情本不该发展成那样的,要是他们事先再多了解一些,或许就能保下同伴的性命。”
商思悠又看了眼师兄,见他并不打算戳穿自己,才悄悄松口气,朝母亲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好在皇后并未深究商思悠话语的真假,她更担心女儿的安全,抓着商思悠的手稍微紧了些,“修仙之人的生活真是危险,思悠平时经常遇到这种事吗?”
“当然不会,我平时都在山上,很安全的啦,对吧师兄?”商思悠朝沈时应眼神示意,沈时应慢了半拍才点头,嗯了声表示认同。
商思悠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聊,立即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瓷瓶,献宝似的捧到母亲面前。
“我记得您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是我专门炼制的丹药,药性温和,我不像兄长那样能时时陪在母亲身边,只能在这方面尽一尽孝心。”
皇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满心欢喜地接过小瓷瓶打开。
一阵清香飘出,仿佛沁入肺腑,她当即就感觉胸口的堵塞感有所消退。
她没多犹豫,问过用量后直接就服下了一颗,侍女劝她 拿去给太医看看的时候还有些生气,把屋子里服侍的人都赶了出去,才接着和两人聊天。
大部分时候说的都是在玄虚宗这些年的生活,沈时应偶尔被师妹拉到话题里,就跟着嗯两声,全程下来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十个字。
因为太能吞话题,商思悠没忍住道:“师兄你可以先到外面转转,我们大概会在这边住三天左右,你提前熟悉下环境。”
沈时应心中顿觉海阔天青,起身就走。
皇后本来想让外面候着的侍女给他带路,但根本来不及说,人就已经不见了。
“没关系的,大师兄喜欢一个人,也认得回来的路。”商思悠自然毫不担心,皇宫才多大点地方,大师兄又不会走丢。
“并非担心你师兄迷路,只是皇宫中还有其他仙人驻留,只希望不要起冲突”皇后喊来门外的一个侍女,“你去留仙台附近守着,若是有事,回来告诉本宫。”
交代完她似是想起什么,“你方才说只留三天?我以为你下山后便不走了的,怎会这样”
“哪有,这次出门来找凶兽给三师兄当炼器材料,大方向上经过大商,就绕过来看看您,玄虚宗那边还有人等我们,最多三天就得走啦。”
皇后低叹一声,原本与女儿再见的喜色稍褪,眉宇间染上些许忧愁,被商思悠哄了回去。
“不管怎样,你回来是大事,明日晚上大宴,你的几个兄长和姊妹都会出席,都盼着你呢,这么久不见,也该重新认识一下,最小的那个才九岁,都没见过你呢。”
“好好好,都听您的。”
商思悠表面笑着,早些年和那些关系或远或近的兄弟姐妹们相处时的记忆浮上心头,眼神微有暗淡。
有些事,母亲是不知道的吧。
沈时应闲逛的时候习惯垂着眼看脚下,偶尔静止不动的时候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皇宫的地形他在来时就从天上看了个全部,只是没有想去的地方,出了皇后所在宫殿就开始漫无目的地乱走。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一池荷花旁。
不远处,几个孩子围在一块玩耍,衣着讲究,想来皇宫里的孩子,也不会有平民子弟。
那些孩子年纪不一,玩得十分开心的样子,远远看到沈时应,立即呼朋引伴着跑了过来,将沈时应团团围住,上下打量。
“你是哪个大臣?”
沈时应不动,只是看着正前方的那个孩子,十三四岁的样子,说起话来有点端腔作势的,像是在模仿大人。
“难不成是宦官?”少年重新打量了一下,“不像。”
“宦官没这么嚣张的吧?”立即有人跟道。
“不一定,陛下身边的那个不就是。”
几个小孩当着沈时应的面交头接耳一阵,眼神逐渐变得怀疑,莫非是刺客?
不太想陷入麻烦的解释,沈时应直接抬起左手,食指上突地燃起赤红的火苗。
那些孩子齐齐睁大眼睛哇起来:“你是仙官!”
仙官?好像没有听师妹说起过,应该是忘了,毕竟这么多年没回家。
不过从这个词组的构成里,沈时应大概能知道这是个什么类别的官职。
掌管祭祀的人,又或者直接就是留守在俗世中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