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蛇厂事件（一）
“姜倩倩，下一个到你了。”胡勇军没好气的使唤道。只见姜倩倩一半脸通红的巴掌印还残留着，头发干燥且凌乱的蓬着，身上的白色衣衫早已被汗水反复浸染成为了米白色。姜倩倩双目失神，拖着双腿僵硬的往“审讯车”内走去。
——“姓名。”
——“姜倩倩。”
——“你是本地人吗？”
——“是的。”
——“你认识死者吗？”
……诡异的沉默几许，姜倩倩的声音突然从僵硬转变为无比激动：“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因为他是我儿子！”
——“你可以确认他是你儿子吗？”白柏木眼神一动，按照惯例询问着。
——“是的，我可以确认。”姜倩倩的声音逐渐哽咽：“他就是我的儿子——胡文。”
白柏木迅速的记下了这一关键信息，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提到死者姓名的目击者——即使目击者早已超过数百人。
记录完成之后，白柏木将笔反复着敲击着桌面：“他给你们留下过什么线索吗？比如遗言之类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的儿子啊！怎么就这么走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姜倩倩再次被悲伤的情绪主导，又是良久，她从舌底呜咽出几个字：
“要不是……要不是那个电话……不可能吧……”
——“什么电话？”
——“大概一个月多以前，我儿子胡文曾经用学校的老式插卡电话给我来过电。说什么学校压力太大了，考试没考好，同学还嘲笑他……”
“可是那么坚强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他可是拿过市里作文一等奖的尖子生啊！”
——“所以他当时对你说了什么？你有录音吗？”
——“没有，开通自动录音是要收费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些地方浪费钱，毕竟孩子读书花费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他不可能这么脆弱吧！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因为我鞭策了他几句就去自杀了？”
“一定是有人害了他！”
——“鞭策？”
——“当时他说学习压力大，然后说什么月考可能成绩不是很理想，而且班上也有人说他成绩也就那样还装作爱学习的样子。”
“我就批评了他，因为这一切都很明显！他肯定是考的不好然后提前找借口！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所以他是不可能自杀的！”
——“你这么了解他认为他是一个尖子生，那请问他上次在你和胡勇军你们两人面前笑是什么时候？”
——“……”
——“你真的了解过你的孩子吗？你只知道要他有个好成绩，但是你有没有亲自尝试过去学习一些他正在学习的东西？”
——“我自己的孩子我肯定比你了解！”
——“那他什么时候高兴过我就不提了。请问，他上次得到拿的那个作文一等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年级！我肯定记得清清楚楚！”
——“记得获奖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心过吗？”
——“……”姜倩倩再次哑口无言，因为她真的不记得。
——“……那他现在是几年级？”
——“初二。”
——“那你怎么就敢认定你的孩子一定不是自杀？胡勇军当着这么多人甚至警察的面都敢对你进行家暴，据我刚刚所调查，他的学历也才初中毕业。”
“而你，学历更高也才堪堪高中。难道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人这种教育方式与家庭环境，足以诞生一个举世皆惊的天才？”
“凭什么？就凭家暴和分数压力吗？”
“扪心自问，事已至此，你们做家长的没有责任？”
——“对，就是我的责任，我要是看到他去上吊，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白柏木感到无可奈何。也是，要是随便一通说教就可以改变的话，就没有这么多自杀的孩子了。
“你们有他之前的体检资料吗？按照规定，学校每年都应该进行一次体检吧，今年应该在两个月以前左右就体检过了。”
——“这个我有的。说那么多听不懂的东西你直接问我要体检报告不就好了吗！拐弯抹角的！”
姜倩倩调动着自己的系统展示出一份体检报告。
【体检报告】
【体检时间--】
【姓名：胡文】
【性别：男】
【年龄：13（未满）】
【身高：174cm】
【体重：54kg】
【接种情况：未接种bk-0023】
【体能综合报告：中。该生缺乏主动锻炼，上肢力量明显不足，下肢爆发力几乎为零，肺活量偏低。】
【体能建议：增加平时锻炼时间，增强运动强度。及时接种bk-0023】
【心理健康综合报告：差。该生表现出较为明显的暴力倾向，极易出现极端情绪但仅限于情绪而非行为，诊断结果为：重度抑郁症、重度焦虑症。】
【心理健康建议：按时按量服用药物，配合家长与同学积极参与治疗。】
【体检医院：虎台第一人民医院。】
【备案号：】
白柏木看着这份早已给出结果的体检报告，心中满是不解：为什么医院诊断都出来了，却还是出现了这种结果？
“你不识字？”白柏木疑惑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狠厉，一个年轻的生命不应该在这种环境下死去的不明不白。
“你刚刚也说了，高中哪有不识大字的。”姜倩倩讪笑道：“有什么问题吗？这个体检报告？”
——“当然有！难道你看不到他的体能是中等，心理健康是差等？”
——“那些都是医院想赚我们的钱！就像那个什么比尅疫苗一样！都是骗钱来的！”
——“虽然那个疫苗我确实不清楚，但是重度抑郁症随时都可能引起自杀，而重度焦虑症就是他行动的导火索！难道这也是假的？”
——“这个我听其他家长说了！说这个是学生自己不想读书找的借口罢了！只是这个抑郁症网络上比较火，他们就听风就是雨说自己也是。”
——“可这是医院开的证明啊！”
——“那医院开的药你就能保证没问题？我看是吃了这个药，没问题都得吃出问题！”
“而且是药三分毒，这种药一般都有依赖性！依赖性你知道吧！”
——“那胡文生前是否按时按量服用过这些药物？”
——“药能是什么好东西！我不允许他吃药！影响学习成绩！别人在学习的时间他就拿去吃药消磨浪费了！要以成绩为本！”说到此处，姜倩倩居然笑眯了眼，眼中还夹杂着几分得意。
“我看是以分数为本吧！”白柏木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猛地站起来咚地一声撞到了车顶。他看着这个此时依然沾沾自喜的“优秀学生”的家长，目不转睛。
姜倩倩此时又好似想起胡文已经离他而去，甚至曝尸荒野至干尸的状态，一时间再次出神，愣愣的承受白柏木对她的怒火。
——邦邦。
连续快速的敲击声透过车窗传向白柏木的耳中，将白柏木从怒火中烧的状态瞬间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