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人工呼吸的频率并不重要, 因为她们只是演戏，也就只是嘴巴对嘴巴贴几下而已。
不会嘴包住嘴，只是简单贴几下。
顾藏这样劝诫自己, 这样警告自己，催眠自己。
更重要的是这场戏能不能一遍过, 不能的话，就要多拍几次了。
顾藏觉着幸好自己接下了这个角色，不然万一换成其他有贼心的人, 说不定就借着ng的机会多亲几次了。
她也有贼心, 但她还算得上是刚正不阿, 不会这么做。
嗯，她保证, 会把自己的贼心藏起来-
过了两天, 剧组一切准备就绪, 正好培训和拍摄的两天还正好是周六周日, 顾藏和实验室看热闹的一群人都恰好碰着是休息时间。
更巧的是, 一向忙得脚落不着地，日理万机的章医生, 周日也正值轮休, 扬言拍人工呼吸那天她一定要在场。
顾藏倒是能对这些人□□裸的眼神淡然处之, 可导演说这场戏要真实一点，所以尽量步骤和频率最好都要按照完完整整的来, 要真亲, 她就没那么淡定了。
完完整整。
这四个字印在顾藏脑子里挥之不去，她理所应当地失眠了, 即使被子叠得方的不能再方, 即使她把姜在虞朋友圈的歌单循环了一遍又一遍。
顾藏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就是阖不上眼皮。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心思：姜在虞说睡不着又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她可以去找她。
她现在就不想一个人，而且姜在虞就躺在她楼下的这个房间，说不定还是正下方。但在这个念头前面又有一根绷紧的弦拉着——明天要和姜在虞人工呼吸，今天不应该见，像是那种新婚前夜新郎新娘最好不见面的传统一样。
顾藏轻叹口气，侧过身子抱着双臂，她也是什么都敢肖想了，她就知道自己最近的想法都有些闻所未闻、稀奇古怪的，不过是个人工呼吸而已，和新婚有什么联系呢？
可这是姜在虞的荧幕初吻……姜在虞说平常也有点失眠，这件事总不可能只影响到她一个人吧。
她看着自己正前方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伸手拿了过来。
点开屏幕：00:24分。
顾藏点开微信，一眼看到聊天框置顶那个熊猫头像，指尖点了几下，还是发了条微信过去。
顾藏：「睡得好吗？」
在信息发出去的那一瞬间，顾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想下床喝水，还没掀开被子，那边就回复了过来。
姜在虞：「躺着的，我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睡不着/摊手。」
顾藏下了床，到客厅喝杯水，对上了葡萄干那一双在晚上金的发亮的眼睛，她默默把水杯放下，玻璃杯接触瓷面茶几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夜晚被放大。
信息发了过去：「要不要去遛猫？葡萄干说它想出去走走。」
遛猫这个理由非常蹩脚，没有人会遛猫，甚至葡萄干都不愿意配合跟着顾藏出来，可她也没有狗需要遛。
姜在虞却还是说好，而且还和顾藏约定了直接在电梯门口等她。
姜在虞自己没养宠物，但她也知道猫是不需要遛的，她以为是葡萄干这只猫特别一些，毕竟是在外面长大，说不定对室外更加向往。
她顺理成章这么想，所以在电梯门打开那一瞬间，她看到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顾藏手里牵着的“猫”时，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猫玩偶原来也是需要遛的。
两只穿着同款不同色毛衣马甲的茶米猫玩偶，耳朵一棕一黑，嘴上一边三根胡须，还背着自己的小背包，安安静静被绑在姜黄色的玩具超市推车上，用豆大点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姜在虞。
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进来，电梯门都要关了。
“还不进来吗，电梯门都要关了？”顾藏淡定开口，一手牵着自己绑在推车上的“遛猫绳”，一只手伸出来给愣在门口的姜在虞按着电梯开门键，周到且善解人意。
可不是吗？没猫遛都找了两只猫玩偶出来。
姜在虞猛地反应过来，走进电梯站到顾藏旁边，唇边漾起好看的弧度，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笑顾藏，只能绷着。
可那两只坐在推车里的猫玩偶就在她身后这么歪着头看着她，这实在是……太可爱了，让她绷得胸口都有点发疼。
顾藏表情恬然地按下电梯一层，甚至还能在没绑紧的玩偶猫松得歪了头的时候，一本正经地给猫扶正，还紧了紧绑在猫身上的蓝色遛猫绳。
她也不知道她家里怎么就刚好有这些东西，兴许是以前顾慕清给她买的，兴许是她以前闲逛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买回来的。她翻了出来，也就有了可以“遛猫的事实”。
“葡萄干说它又不想出来了，但它们想出来看看。”
顾藏虽然面上脸不红心不跳，可心里也是觉得好笑的，所以她没听到没看到姜在虞笑，还觉得有点奇怪。
直到走出电梯，耳边传来“嗝”的一声，她才知道敢情姜在虞一直顾着她面子憋着笑的。
现在倒好，憋出嗝来了。
姜在虞愁眉苦脸，“嗝”个没停，用手捂住嘴，可“嗝”没停，她这下更不敢看顾藏了，双手张开捂住自己的脸，只剩下肩膀一耸一耸地在顽固不停朝周围发射出她正在打嗝的信号。
姜在虞整个人一耸一耸的，像个小仓鼠一样，皎洁月光下嫩白的肌肤瞬间浸得通红，连同着耳根子和露出来的部分细细脖颈，每“嗝”一下，皮肤里的白中透粉的迹象就深一分。
顾藏轻勾着唇角，意识到自己笑出声后又连忙轻咳一声掩盖住。她放轻了声音，生怕姜在虞马上就捂着脸跑了，“你试试看憋气？憋得越久越好。”
“嗝——，我试试。”姜在虞说了这句就没声了，耸动着的肩膀也稍微歇了一下，她放下心刚想开口，结果又是一声“嗝”。
姜在虞觉得自己这个脸丢大了，抿着唇继续憋着气，但越急越没用，打嗝还是停不住。
怎么办呢？她有点想哭，她一向不爱哭的。
她闻着顾藏身上传来的熟悉葡萄香水味，越发想哭了，她委屈，可这又不能怪顾藏，是她自己硬要憋着不笑，早知道还不如笑出声来呢。
这下猫也不遛了，光顾着丢人了。
姜在虞捂着脸，幸好她现在看不到顾藏的眼神，兴许是想笑但又和她一样憋着，兴许是温柔地看着她等她，兴许又是保留着她的体面故意装作没看见。
无论是哪种做法，都是她可以接受的，也是顾藏可以做出来的举动。
但她没想到，顾藏走了，说去给她想想办法，留下了她和后面一推车的猫。
刚刚还伴着风的轻柔呼吸，一下没了声。
幸好她还没慌多久，视野里又出现了一个个高腿长，腰线迷人的黑风衣美女，她手足无措，又把双手遮到了脸上。
很快，一阵馥郁的葡萄香传到鼻尖，头顶被拍了一下，耳边悦耳清冽的嗓音响起，带着微风，像是黑暗夜晚里偷偷洒到眼皮上的一缕光。
“你好像没打嗝了？”顾藏笑了笑，轻手轻脚把姜在虞一直捂着脸的手给扒拉下来，递了自己刚刚从家里拿出来的保温杯过去，“杯子是新的，也洗过的，里面不是热水，这么晚了喝冷水也不太好，我上楼给你接了点温的。”
姜在虞双手捂脸捂的太久，松下来的时候，白皙的脸上还有着点点被压出来的红印，柔润的唇瓣也被咬出了印迹，琥珀色瞳仁在看到她的那一秒颤了颤，眼睫跟着抖了抖。
顾藏的心也跟着抖了抖，痒了痒。
等姜在虞呆呆接过去，顾藏又牵了牵嘴角，推着猫往前面走了几步，她想现在还是别和姜在虞直视的好。
姜在虞会尴尬，她也会爆炸。
“我刚刚搜了搜，可以先喝水慢慢咽下，然后做弯腰的动作，十到十五次就好了，打嗝也就是胃部膈肌痉挛……”
顾藏在前面走着，单手插在衣兜里，腰线笔挺，背影风姿绰约，身后是一车玩偶猫。还在絮絮叨叨给她说着这些，过于轻柔的声音被风吹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字散了，其他字又变得特别轻。
姜在虞知道自己手里的不是热水，而且还隔着保温杯，但她突然觉得这个保温杯有点烫手了。
她垂了垂眸，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温和的暖流洒过，暖烘烘的，像是阳光刚烘干的小被子盖到了她身上。
本来晚上的风还有些凉的。
姜在虞抬头，快走几步跟了上去，走到顾藏旁边弯起月牙眼，攥着手中的保温杯扬了扬，“那我又今天回去洗干净了给你？”
“好啊，不过也可以不用还。”顾藏笑着，别了一下耳边被吹散的鬓发，眼中细碎光芒波动，“送你了，就算不喝热水，也可以喝点温的，喝凉水不太好，这个瓶盖可以看到温度，不怕。”
“不怕”两个字特别轻，还带着点哄小孩的软调。
姜在虞觉得自己要是真是个小孩就好了，她现在知道顾藏大概是知道她怕喝热水的事情了，所以才会每次都明确给她说这是温水不是热水。
她垂着眼，又扬起笑，“好。”
之后的一段路，姜在虞都攥着手里的保温杯，生怕丢了。
遛猫遛了有一个小时，回去时两人都有了倦意。
到十四楼电梯时，姜在虞和顾藏说了再见，她回到家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傻笑，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睡过去时没打开音响，虽然隔音不错，但她还是怕影响到楼上的顾藏。
这天晚上，姜在虞只花了大概二三十分钟就入睡了，比她平时的入睡时间缩短了一多半。
睡得很香，还做了梦。
梦到了顾藏，高中时的顾藏和晚上穿着黑色风衣的顾藏在她梦里切换自如。
这些片段，应该都是她真实的记忆。
高三教室里的光总是很充足，金黄暖阳从墨绿色窗帘外洒在来，洒在木质课桌上，洒在书本上。
姜在虞从她同桌章语照桌子旁路过，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蹭掉了一本书，她蹲下去捡起来，抬头的时候看到后桌上一只护住桌角的手，白皙修长，肌骨匀称，拇指指甲盖附近还有一颗棕色小痣，在阳光下皮肤白皙通透，指尖还透着点粉。
她站起来，把书端端正正放到桌上，只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没回头看顾藏，顾藏好像也没回答她。
这样的片段还有点多，很多零零碎碎的片段，伴着记忆混到了她这个梦里。
四中校门外，总有个在早上怎么爬也不能准时爬上去的坡，她也因此迟到了很多次早自习。
早晨的阳光，伴着那个波光粼粼的柏油路，不知刺了她多少次眼，她觉得自己气都喘不出来了，整个人胸闷气短的，背着无比沉重的书包，还要爬那个那么那么高的坡。
然后她毫无预料地摔了，肩上也跟着一松，听见哐当一声响，背在背上的书包没了。
好像滚下去了。
她回过头去看，却也没看到自己的书包。
坡上来来往往的学子，没人管她，都忙着跑进教室。
可膝盖还是疼，她只能坐在地上缓口气，想着干脆迟到算了，恍惚间，她看见有辆自行车的轮胎滚过去，骑着自行车的人穿着帆布鞋白袜，有节奏地踩在踏板上，裹在校裤里的腿型线条流畅，像是漫画里美少女才有的那种腿型。
她眨了眨眼，恍惚一下，马上就被人扶了起来，抬头看是同桌章语照，章语照担心地看着她，问她有没有事。
她摇头说没事，只是破了点皮，被章语照扶着上了坡。
上坡以后，她看见她的书包安安静静地待在坡上，她翻了翻，里面还放着创可贴，还有她同桌章语照经常给她带的肉松面包。
也许那一次她被章语照扶着，也许又是那一次她的书包被提前提了上去，所以她那一个早上，好像没有迟到。
梦里的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把她书包捡起来放到坡上，又把创可贴放进去的那个人，应该是章语照的好朋友，顾藏。
画面接着一转，她趴在课桌上，应该是那一次体育课她肚子痛，所以没去上课只在教室里睡觉。
从课桌上抬起头，脑子还有点不清醒，她晃了晃脑袋，眼皮有点睁不开，隐隐约约看到靠窗那边站着个人在看书，长发低马尾，肩膀随意的倚在墙边，也跟个初恋电影里的慢放镜头似的。
睡觉之前敞得大开的窗帘，醒来之后被拉上了。但刚醒过来，不免还是觉得一点点光都刺眼的很，那个穿着校服的顾藏，恰好就站在她前面，给她挡住了从窗帘缝隙的那点光。
可这么点光，怎么还能看书呢？
就这么想着，从肚子上传来的剧痛感越来越强烈，痛得她整个人都蜷缩在桌上。
后来，顾藏走了过来，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应该是平淡的，可那个时候却好像有点急切，她勉强抬起眼皮看了几眼，发现是穿着黑色风衣的顾藏，一会又是穿着校服的顾藏。
后来没了意识，醒来的时候是在哪来着，好像是在校医院的病床上，身边坐着的是她外婆。
她看着满头白发一脸担忧的外婆，张嘴刚想问花了多少钱，就被小腹传来的剧痛痛醒了。
姜在虞匆匆走到卫生间，换完裤子换完床单，这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又打开了电话录音。
这次入睡之前，她在想，原来章语照后桌坐的是顾藏啊。
那顾藏那封情书，该是送给谁的呢？
作者有话说：
有些时候，人遗忘了的事情，潜意识里还会记得，所以做梦也是能梦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的哦！
那三个回忆片段，我将统称为，顾藏让人心动的瞬间。
而且没有猫也要搞个玩具猫遛，真的太可爱了！！！
今天暂时没有加更啦，下一章将会是明天晚上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