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顾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认门, 跟个要上门干什么的人一样。
有点奇怪。
但她没话说了，要说的事说完了，该找的话题都找了, 也不能把人留下来，她从脑子里只搜刮出了这句话, 也就说了。
也许，她就是想上门，她可能是又有其他的坏心思了。
当然最后顾藏还是去认了门。
虽然一贯刚正不阿严于律己的顾博士, 对自己心里那点坏心思感到不齿。
虽然讲究客气得体有教养的姜在虞, 以“就这么点路不需要送”和“你送我回去我岂不是还要送你回来”等理由, 婉拒顾藏去认门的要求。
兴许在姜在虞看来，顾藏只是借着去“认门”的理由来送她回去。
这与事实恰好相反。
从1503出门走到电梯, 进电梯出电梯走到1403, 再加上坐电梯“叮”的那一秒时间, 左右也不过才花了不到五分钟。
在这五分钟里, 她们之间的话题不需要顾藏再竭尽心思去想, 而是自然而然就顺着张嘴的动作就出来了。
姜在虞说自己回去又看了几遍《怦然心动》，姜在虞说她最近买了一个新的蓝牙音响音质不错, 姜在虞说她今天差点又把车钥匙丢了不过幸好捡回来了。
顾藏安静听着, 时不时给予自己作为楼上邻居的建议, 时不时笑姜在虞的马马虎虎，时不时给姜在虞推荐几部自己最近正在看的电影。
短短五分钟路, 她心情从平静到躁动, 又从躁动到了平静，跟坐过山车似的, 因着姜在虞一句话爆炸, 又因着姜在虞另一句话平静下来, 像个愣头青。
等走到1403门口，看到门牌号的时候，顾藏看了下手机，已经超过了晚上十二点，她心里觉得有点可惜，但脸上表露出来的却是歉意，“不好意思，今天耽误你了吧，这么晚好像有点影响你休息了。”
她放轻了声音，不让自己心里那一点不舍给偷着溜出来，“快进去吧～”
“嗯嗯。”姜在虞点下头，按指纹开了门，要进去的时候又站在门边上回头看着顾藏，轻咬着下唇，垂了垂首，肩上几缕微卷的棕发垂落下来，“不耽误的，我平时这个时候也没休息。”
“这样啊……睡不好吗？”顾藏没把视线往里看，得体礼貌地只看着姜在虞眼睛，“是因为刚搬过来不习惯？”
“不是。”姜在虞摇摇头，目光也落到顾藏眼眸里，笑得明眸皓齿，给顾藏解释，“老毛病了，就是有点失眠，凌晨两三点还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这段时间是空的，躺在床上也没用……你没有耽误我，放心。”
“很巧，我也是。”顾藏笑笑，又蹙着眉替人担心起来，“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睡得好，可以试试白噪音什么的。”
姜在虞愣了一下，而后又倚着门框笑了起来，微翘的眼尾弯成月牙眼，“好，我试试白噪音。但是，你该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故意找个也失眠的理由吧？”以她对顾藏的了解来看，这很有可能。
“当然不是，我一般也比较晚睡。”顾藏解释着，觉得自己幼稚得跟个争谁有失眠症谁就赢了的小学生一样，她看着姜在虞上扬的嘴角慢慢敛了起来，应该是在担心着她的睡眠问题。
她眉头舒展开来，笑着把手插到衣兜里，“放心，我这也是老毛病了，已经习惯了，不是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以后你睡不着又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反正我们楼上楼下，很方便的。”
“我对这边也可能比你还是要了解一些，所以有时候可以带着你去逛逛什么的。”
近水楼台的，不相互照看着起来好像也不太合理。
姜在虞先是怔了一下，仿佛被顾藏那“重要的是”几个字烫到了一般，她似乎是屏住了呼吸，声音也变小了许多，“好嘛，那你睡不着……想要人陪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我也都可以～”
这可不好办，毕竟顾藏不想要人陪，只想要姜在虞陪。
其他人对她，好像都起不到陪伴的作用。
顾藏心里又烧的慌了，她喉咙滑动一下，应了一声“好”，屏着呼吸和姜在虞又聊了几句，才迈着坚定的步子转了身。
转身的时候，姜在虞又追出来，把她送进了电梯。
把她刚刚的坚定，击得溃不成军，但所幸，电梯门“叮”地一声关上，她没了反悔的机会，只不过坐电梯的时候整个人这下是真的飘了起来。
回到1503，顾藏觉得自己应该是踩在软乎乎的云朵上的，踩了那么久的木地板，现在却发现下面住着一个姜在虞，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落脚。
仿佛她落下的每一个步子，都会惊动到下面的姜在虞，可房子虽然是老小区，但隔音效果却是极好的，不然她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楼下住着个人。
这下，顾藏觉得自己住了这么久的地方，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因为上下楼对应的两套房应该是一样的布局。
洗澡的时候她禁不住想，也许这会姜在虞在她正下方洗着澡。
打开冰箱的时候她禁不住想，也许这会姜在虞也打开了冰箱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说不定过会会来找她。
睁着眼睛躺在方方正正的被窝里的时候她在想，姜在虞不是现在就是等下，会躺在她正下方，也许是辗转反侧，也许是听着她推荐的白噪音入睡。
顾藏躺在床上，头一次觉得自己精心挑选的助眠床垫这么烧得慌，让她头顶都噌噌地冒着热气。
她轻叹口气转个身。
这楼上楼下，她以为只是近水楼台，却没想到还是水深火热-
人工呼吸的事情算是定了下来，但离开拍也还有几天，剧组还需要布置一些救生设施和请来一些专业人员进行指导。
赵勇把剧本发给了顾藏，里面除了一整套跳水救人和急救之外，还有几句台词，说是让她先熟悉熟悉，等过两天有空的时候来剧组培训。
拍这场戏只要半天，但准备工作需要更久。
在顾藏去培训之前，章语照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她和姜在虞要去拍人工呼吸这回事，气急败坏地来了农科大，就差把顾藏的衣领揪着问了。
“说！”章语照气势汹汹地把酒杯甩在餐桌上，冷哼一声，“你和姜在虞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都到了拍吻戏的地步了？嗯？这都不早点给我说，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却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好意思吗？”
顾藏把章语照快甩到餐桌底下的酒杯扶正，扶了扶自己鼻梁上架着的银丝边眼镜，轻描淡写地开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是还没被新闻爆出去？”
“我怎么知道的？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个？”章语照口中仍是止不住抱怨，看顾藏还是那张冷淡的脸，觉得自己这个气应该是白生了，她心情复杂地看着顾藏，“还能是谁说的，除了你们两个当事人还有谁？”
“姜在虞说的？”顾藏语气笃定，沉默了片刻，一脸平静地看着章语照，“你背着我和她联系了？”
“……”
章语照竟然一时有点语塞，她不知道明明是顾藏和姜在虞背着她联系，顾藏是怎么说得出口她背着和姜在虞联系这句话的。
她撇了撇嘴，决定还是把自己放在爱情电影里的好闺蜜角色那个位置上，只得是抱着双臂咬牙切齿地看着顾藏，“不是背着联系，只是我听说了荧幕初吻的事情呗，我这么负责的工具人当然是想着给你打听清楚才会去打探的，当然是悄咪咪不让姜在虞察觉的那种。”
“诶，你猜怎么着？”章语照阴阳怪气补了一句，“结果人家说是人工呼吸，和谁拍？和顾博士拍呢！”
顾博士本人神色平静地喝了口水，坦然直视着章语照，语气诚恳，“对不起，我错了，这顿我请。”
“章医生想怎么让我赔罪我就怎么赔罪。”
顾藏拿出了诚意，章语照也就啧了啧嘴没继续生气，听说这件事后，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想法是：顾藏和姜在虞人工呼吸那天，她能去看吗？
比起刚听到消息那会的震惊，章语照现在更多的是心情复杂，像是自己带大的女儿终于要和喜欢的人修成正果一般，虽然只是个人工呼吸。
可这应该不只是人工呼吸吧？
章语照从人工呼吸想到了荧幕初吻，又从荧幕初吻想到了电光火石，可在对上顾藏那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时，电光火石瞬间被浇了个灭，只剩下点火星在游荡。
她忘了，顾藏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章语照皱着眉，语重心长开口，“你该知道怎么做人工呼吸哈？”
顾藏拿着手机在点菜，头也没抬，眼睫毛动了动，“知道，这不是正常人必备的急救知识吗？”
“正常人都知道？”章医生虚抬了抬自己鼻梁上压根不存在的眼镜，开始给顾藏科普起来，“患者取仰卧位，抢救者手放在患者前额上，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患者的鼻子，让患者保持气道开放状态，然后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张开口包住患者的嘴周围，这个你知道。”1
“嗯，我知道。”顾藏皱着眉心，没说其他的。
嘴包着嘴？应该不至于。
“不不，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章语照顿了顿，恨不得把自己话里的患者和抢救者干脆换成姜在虞和顾藏的名字。
那这样就变成了写同人文了。
她想想那个场面，直皱眉头，接着话锋一转，声情并茂地给顾藏说着她认为最重要的点，“如果患者没有恢复自主呼吸，就需要再继续为患者进行下一次吹气2，还有，人工呼吸的吹气频率你知道吗？”
章语照眼神倏地变得炙热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仍是一脸平静的顾藏，觉得自己非得去看这个热闹不可，到底真的拍起来的时候顾藏还是不是这一副死人脸。
顾藏放下手机，食指扣在桌面敲来敲去，人工呼吸的频率么……她查过的，也大概知道章语照现在想的是什么。
但她纵使在看到手机里的相关资料后差点没把手机扔马桶里，却在章语照面前仍是语气淡淡，“我知道，抢救者是成年人的话，吹气频率是12次/分钟，每次持续1～2秒钟。”3
“但是你误会了……”
她阖了一下眼皮，深吸口气告诫章语照，让她不要多想，“我们又不是真的做人工呼吸……每分钟12次，每次1～2秒什么的，不太现实。”
作者有话说：
标注1、2、3中的人工呼吸的相关知识参考的百度百科“人工呼吸”词条资料。
章语照：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是个医生？
又是加更～明天零点过还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