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酆都罗山
雨霖铃眨了眨眼，像是看的有些不真切，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牢笼的最深处横七竖八，像叠罗汉一样躺着许多尸体。
尸体不全是人类的尸体，但大多都是人类外形的尸体，有很多尸体的样貌不可名状，更有许多尸体腐烂的只剩骨骼。
雨霖铃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掩住口鼻，却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牢笼里的尸山，竟然没有传出一丝恶臭。
她眯起眼睛，尽管没见过多少尸体，但从这些奇形怪状尸体的腐烂程度也能推测出来，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气味呢？难道自己的鼻子也瘫痪了？
雨霖铃大概可以猜得出，这些尸体想必就是给测试用波塞冬清道夫的口粮，而那些看起来十分畸形的尸体，想必是那些年里，基因会改造失败的产物。
雨霖铃蹙起秀眉，有些不解，军体控制清道夫的手段总不能是把它喂饱吧？喂饱就不闹腾了？
她开始思索，假如一切都正常发展的话，在智械立春通过最终测试后，哪怕不测试所有的量产智械，最起码也要抽检个三五台送到这下面来检测，那为什么没人来收拾这些尸体，他们是指望新捕获的清道夫可以安然地享受上一只吃剩下的口粮吗？还是本来计划在欧美二联署的地下场地测试？更或者是压根就没想再测试了，这里要彻底废弃了，还有什么好收拾的。
雨霖铃有些搞不清楚状态，但她最起码可以肯定，这些尸体不过是些失败作品，是清道夫的口粮。至于为什么没有气味，雨霖铃想不出答案，但这也说明，军体内部肯定还有一种秘密的武器或者说措施，可以关押清道夫，其坚硬程度甚至不输波塞冬之触。
这么想的话，这里一定是有人或者说是宙斯收拾过的，只是回收了关押清道夫的装置，却没有在意这些尸体。
雨霖铃叹了口气，操控着轮椅离去，其实按理说，她不应该一个人到下面来的，就像高胜寒和凯瑟琳谈判的那样，自己可能随时都是有生命危险的。
但其实自己如果要死的话，能不能死的有价值一点呢？比如，用自己的命去换高胜寒的命？
就这么胡乱想着，她看见了不远处的一行人，舞清影还是下来了，带着海格力斯和普利策，还有十余名科研学家们。
人类城邦米德加尔特，酆都罗山。
虽然和奥林匹斯山一样，最后都有一个山字，但酆都罗山却不是山，它是第五纪人类唯一的一座监狱。
之所以是唯一一座监狱，是因为在第五纪末世的环境下，人类还没有被逼到走投无路，反而每个人在联邦政体的统治下都生活得有声有色，因此一直以来，犯罪率都很底下。
酆都罗山没有外貌可言，因为它是一座地下监狱，早在人类生活在地下的那段时间，酆都罗山便已经存在了。
但酆都罗山也确实是山，是一道地下的大裂谷，裂谷两边的峭壁之上，有着一个个金属制成的牢房。
听说在一开始，为了惩罚罪犯，每个牢房是没有做门的，同时牢房也被设计的十分小，在里面稍有不慎或者睡觉打滚不注意就会跌落低谷致死。
但后来，包括到了现在，酆都罗山就只是在裂谷里的一个个金属牢房。
总会有不明来源的风从裂谷中穿过，掀起阵阵呜咽声，那声音就像是鬼魅在低语，在哀嚎。
往日从裂谷之上看去，酆都罗山几乎每个牢房都有收押的罪犯。但收到联邦军体新律法的影响，所有新罪犯无论罪名大小，统一接受达尔文针剂送往前线，旧罪犯们也拥有了戴罪立功重新做人的机会，在这样的影响下，现在的酆都罗山显得十分冷清。别说联邦政体和世界树议会了，就是在酆都罗山工作的人员，也开始觉得以后这个监狱是不是要被取消了。
所以到了现在，酆都罗山裂谷两边各十八层，每层三百六十五个金属制的牢房里，只剩下最底层寥寥数名罪犯。
而在这几名罪犯里，最令人在意的，便是前不久送到这里收押的智械科研家，高胜寒。
不同于上面那么多层的牢房，最底部的牢房不仅贴着地面，牢房的构造也有很大的不同。
最底层的牢房显然比上面的档次要高出不少，不仅仅是安保的档次，就连牢房内部的设施、环境都是十分高档的，相比起上面的牢房，最底层的牢房，除了那金属制成，严丝合缝的大门以外，更像是某些高级酒店的包间。
其中一间牢房里，高胜寒身着淡蓝色的囚服，疲惫地坐在床上，他身上并没有什么限制他活动的手铐脚镣。但从外表上看来，囚犯的生活并没有人类想象中那么不堪，至少高胜寒还保持着整洁的头发和整齐的衣着，唯一有些邋遢的，是下巴处未能好好处理的胡须。
自己跟外界失去联系已经快有一个月了吧，高胜寒这么想着。
来这里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典狱长还是牢头什么的，还算客气，也有人告诉自己最好在墙上或者哪里记录下天数。
高胜寒一开始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去做，可在这深邃的谷底，除了湿冷的寒风，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牢房里一天只亮三次灯，一次亮三个小时，每五个小时一亮。
在这种环境条件下，很快高胜寒就迷失了时间的概念，他分不清这是第几次亮灯，是昨天的最后一次还是今天的第一次，更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来这里多少天了，每天半梦半醒的生活，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高胜寒平躺在床上，直视着顶部的灯光，这里的灯光并没有多耀眼，完全是人眼可以直视的程度。
他这些天有些遗憾，遗憾自己和凯瑟琳谈判的时候没有要求让自己看看即将出生的孩子，当他有这个想法后，也不是没有在领取门口送来的餐食时提出这个要求。
但门那边的人从来不予理会。
高胜寒想起在第四纪的人类监狱里，罪犯不仅可以出去放风，还能得到来自家人的探监，怎么到了第五纪，罪犯除了整日整夜窝在这个牢房里什么也做不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细小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有些刺耳，是有人在敲击墙壁。
高胜寒连忙起身，来到发出声响的墙壁处，待声音结束后，也有规律地敲击墙壁回应着。
这是这么多天来高胜寒唯一的交流来源，通过一种起源于第四纪，叫做摩斯电码的通讯方式，与隔壁牢房的囚犯交流。
不同于高科技的通讯方式，摩斯电码是一种只使用零和一两种状态的二进制代码，它的代码包括短促的点信号，保持一定时间的长信号，表示点和划之间的停顿，每个词之间中等的停顿，以及句子之间长的停顿。
一开始高胜寒并没有搞清楚牢房墙壁上有规律的响声是什么意思，直到他看见牢房里的书架上，就摆着一本《摩斯电码》。
仿佛这座裂谷监狱，根本不担心罪犯们会通过电码密谋些什么东西，反而怕罪犯们有些无聊，手把手教你们交流。
高胜寒仅用了一个灯时的时间就学会了怎么样通过这种古老的通讯方式和别人交流。
这些天的交流下来，高胜寒知道了隔壁牢房的罪犯自称范无救，是个比他稍大不到三十岁的男子。
在范无救的介绍中，高胜寒了解到，原来范无救本来也是这酆都罗山的一名公职人员，负责每天给犯人送送饭啊，督促犯人起床打扫卫生什么的。
只不过范无救负责的是对面裂谷的犯人，也就是女囚的牢头，而显然范无救本人不是什么好货色，据他自己而言，他之所以被收押，就是和女囚有不正当的关系，以此为交换，范无救为女囚给外面的人捎话，替外面的人给女囚送东西，直到有一天发生意外，一个女囚利用范无救拿来的东西，做成了爆炸物，破坏了以她为中心的近百间牢房的区域。
事后，范无救当然被查出来收押，这是他们才发现，将近有一半的女囚都被范无救搞大过肚子。
高胜寒一开始是很抵触跟这种人渣交流的，可是闷啊，除了范无救和自己交流，再没有其他人了。
也是从范无救这里了解到，负责男囚这边，也就是天天给自己送饭的牢头，叫做谢必安，是个不爱说话，只知道埋头做事的老实人，他不会去搭理囚犯，囚犯也别想着搭理他，就连范无救自己都没怎么跟谢必安说过话。
刚才范无救敲的电码意思是，“醒了吗，博士先生，起来聊聊天。”
而高胜寒则回应，“刚醒不久。”
出于戒备心理，高胜寒并没有向范无救透露自己的名字，只是说自己是个博士，而范无救好像也十分地不在乎，便一直称呼高胜寒为博士。
“你搞清楚自己是第几个牢房了吗？”墙那边传来这样的电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