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亡
斯雷普尼尔，第四纪北欧神话中奥丁的坐骑。在第五纪，人们将这一名字赋予了用于空投智械进场的巨型运输机。
这是斯雷普尼尔第一次出现在人类的战争历史中，利维坦014上的三人目光紧紧跟随着斯雷普尼尔在空中的滑翔，直到它在战场上方转了一圈返航。
“为什么？它怎么没有投放蛋壳？”哈姆雷特大声质问。
“指挥部的人又来这套振奋人心鼓舞士气的形式。”希望落空，斯基叔失望地瘫倒在地。
“不过听说，咱们被征召来前线的那一天，就是18号，亚联署的原型机已经在测试了。”驾驶员告诉二人，“没准在这些天里，智械已经测试成功了。”
“那有什么用，这才过去几天，还不得继续测试，就算真来了，能来几台智械。”斯基叔有些丧气。
这时，利维坦内部的通讯器又响了起来，“各利维坦请执行第二次轰炸。”
“咱们这些火力对波塞冬清道夫有用吗？”哈姆雷特继续问道。
“小伙子，你以为现在是是几十年前吗，这不是只有昆古尼尔能够杀伤清道夫的年代了，咱们军方内部也是有人才的，现在的新能源坦克和战机，就算做不到一对一点杀清道夫，也做不到像昆古尼尔那样致命，但至少成群的战斗力，让这些畜牲们没有一点行动力轻轻松松，完全击毙也不是没有可能。”驾驶员一边回答，一边开启了下一轮轰炸。
“嘭嘭！”比起第一轮轰炸中连绵不绝的爆炸声，这一轮仅有利维坦的轰炸在气势上明显弱了许多。
利维坦的发射间隔仅有五秒钟，但就在这五秒的间隔中，哈姆雷特听见了通讯器响起的声音。
“…………收到请回复，利维坦，收到请…………”
断断续续的轰鸣使通讯器的信息听不真切。
“斯基叔，你听见通讯器响了吗？”哈姆雷特拍了拍斯基叔。
斯基叔看着哈姆雷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耳背，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哈姆雷特赶忙跑到驾驶位附近，一边拍动着驾驶员，一边大喊，“通讯器响了，让你回复，你听到了没？”
“嘭嘭！”又是接连两发炮弹。
驾驶员没有理会哈姆雷特的动作和言语，就在这时，后方又飞来了菲尼克斯战机群，新一轮的轰炸即将开始。
哈姆雷特有些着急，一把扯过了内舱壁上的通讯器贴在耳边，蹲了下来，保持和第一轮轰炸时一样的姿势，想要听清通讯器里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利维坦！妈的！利维坦！收到请回复，这里是第二步兵排。”是排长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还在剧烈地喘息，应该是在奔跑。
“利维坦！清道夫从东南方向冲出来了！估计数量在十只左右，立马停止轰击！重复，立马停止轰击，取消展开模式，做好防御准备！”
哈姆雷特瞪大了双眼，赶忙扔下通讯器起身，在剧烈的爆炸声中疯狂摇动着驾驶员。
驾驶员不明所以地给了哈姆雷特腹部一拳，大喊着，“你疯了？！”
“波塞冬来了！”哈姆雷特顾不上疼痛，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吼着。
驾驶员似乎从哈姆雷特的口型中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一时间有些慌神，他通过内舱朝周围看了看，视线在哈姆雷特身后停了下来，不远不近，肉眼可及的地方，是七八个装配外骨骼的士兵在全力向这里奔跑着，身后是数只也在全力奔跑的巨兽。尽管士兵们尝试分散奔跑吸引波塞冬的注意力，但波塞冬明显是冲着利维坦来的。
“妈的！”驾驶员迅速地在内舱里拨动着开关和按钮，但好像来不及了。
第二轮轰炸也在此时结束。
通讯器里是排长声嘶力竭的咆哮，“利维坦，开炮！跑不掉了！朝这边开炮！”
斯基叔也被排长的声音吸引，一脸苍白地看向舱外。
利维坦的展开正在取消，底部支撑杆已经收回了一半，听到排长的怒吼，驾驶员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嘭嘭！”又是两声巨响。
但随之而来的时是在后坐力作用下，整辆利维坦的倾斜侧翻。
哈姆雷特在摔倒前看见的最后一幕，是一只已经冲刺到他们眼前的波塞冬清道夫高高跃起接了两发炮弹。
战场后方，欧联署军体临时指挥部。
“将军，昆古尼尔来不及跟上第二轮轰炸了，波塞冬清道夫已经全面散开，我们已经与至少十三台利维坦还有大多数步兵掩护团队失去了联系。两轮轰炸下，死伤清道夫数量应该在两到三千，”一民通讯兵向清早动员演讲的将军敬礼汇报。
“清道夫们的反应比我们想象中的快，命令利维坦尽数撤离，正面准备接敌，贝希摩斯坦克群从中间向两面散开，准备接应撤出的利维坦并歼灭两侧的清道夫！”
“是，马上传达命令！”通讯兵扭身跑去，另一名通讯兵又跑来，“将军，有您的通讯！”
“接通！”
“海明威大将，我是联邦潘多拉智械研发的总负责人，雨霖铃。”
对于指挥部里的众人来说，所谓的伤亡，只是一个个数字，但对于前线作战的士兵而言，却是鲜血和尸体。
哈姆雷特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应该是头部哪里收到了创伤，鲜血直流。
他抹去阻挡视线的鲜血，看向四周，这台利维坦已经被摧毁了，到处是裸露的线路和被破坏的缺口。
“斯基叔，斯基叔！”哈姆雷特爬向满脸鲜血的斯基叔，跌落的舱壁残骸压着斯基叔的下半身。
哈姆雷特一边呼唤着老兵，一边不停摇动着老兵的肩膀，可老兵已经没了反应。
这是哈姆雷特第一次上战场应对海潮的侵袭，也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面对战友的逝去。
年轻的士兵强忍着泪水，咬紧牙关让自己没那么害怕，尽管幻想过很多次这种场景，但当死亡真正来临时，哈姆雷特只觉得好害怕好想哭，好想回家。
“妈…………妈。”哈姆雷特抽泣了起来，不停哽咽着，“我好…………害怕，妈…………我想回家，对…………不起妈，妈我要死了，救救我，妈，救救我…………”
“嘭！”
侧翻的舱门口被人从外面打开，“三等兵哈姆雷特！”
哈姆雷特满脸血泪地抬头，看向身前的排长，“排长，斯基叔，斯基叔他…………”
排长看着哈姆雷特身下的斯基叔，没有过多的感触，走向哈姆雷特，一把把他拉起来，“哭个锤子，驾驶员！驾驶员呢？死了吗？”
哈姆雷特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排长四处张望了几下，看向本应是驾驶位的位置，扭曲地躺着一具尸体。
排长拉着哭哭啼啼的哈姆雷特走向损坏的利维坦之外。
哈姆雷特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哭泣，忘了呼吸，一股呕吐感直冲咽喉。
面前，是早上还在一起说笑作战的战友，是他们的破损的外骨骼机械，是他们遍地的残肢断臂，是他们没有未合的双眼，是他们，逝去的躯体。
更令人窒息的是，不远处，一只内脏流了一地的波塞冬清道夫瞪大着双眼看着二人，苟延残喘着，一只触须几次想要抬起来都未能成功，索性便一动不动的瘫死在地上，双目死死地盯着浑身鲜血的二人。
“看你妈看！”排长怒骂了一句，扯下自己胸前的通讯器，“指挥部，这里是第二步兵排，收到请回复！”
哈姆雷特眼眶红润，强忍着不适。
“指挥部！收到请回复！”排长逐渐上火，扭身给了哈姆雷特一个耳光，把哈姆雷特直接打倒在地，“你妈的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喊了那么多遍那么长时间，你们三个人都是聋子吗？！”
哈姆雷特默不作声，只是在地上趴着，紧抓着地面的尘土，强忍着想要抽泣和呕吐的欲望。
排长看向面前奄奄一息的清道夫，丑陋的双目还在看着自己，只是气息已经渐渐消失。
就当排长的通讯器有了反应，一阵杂音作响时。
突然，就要死去的清道夫猛地长大巨大的双颚，“吼！！！！！！”
一声巨大的咆哮过后，清道夫彻底没了气息。
“妈的，死都死了，还喊个什么喊！”排长话音未落，趴在地上的哈姆雷特便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他赶忙站起身，“排长！”
排长举手打断了哈姆雷特，他知道哈姆雷特要说什么了，因为他看见了，两只波塞冬清道夫在他正前方顺着声音狂奔而来。
“这里是指挥部，第二步兵排请汇报！”
排长看着越来越近的两只清道夫，不慌不忙的拿起通讯器放在嘴边，“利维坦014，第二步兵排，即将尽数阵亡。”
通讯器那边一阵沉默。
排长拉过哈姆雷特，“跑，使劲跑，不要往后面跑，侧着跑！”
见哈姆雷特还在疑惑，排长一脚踹开他，“令行禁止，跑！”
哈姆雷特的脑中想不了那么多，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只是听着排长的命令朝侧边全力跑了出去。
“指挥部，我是新能源第三坦克旅第十五团第一营第一连队步兵二排排长，弗拉基米尔，请求两台左右昆古尼尔向坐标（0266，1424）射击。”弗拉基米尔看着愈来愈近的两只清道夫。
“指挥部收到，请确认昆古尼尔发射轨道未与友军重叠。”
两只清道夫已经来到了弗拉基米尔身前，它们低头打量着这个渺小的人类，像是嘲笑，像是玩弄。
弗拉基米尔眯起眼睛，像对待老友般，对两只波塞冬清道夫微笑着，“已确认。”
“请求通过，射击倒计时，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