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阿弥陀佛（6/6）
“你小子敢跟我林俊飞斗嘴，有种，阿粗，把皮鞭泡在酒里，让他尝尝酒鞭的厉害。朋友，这可是地道的英格兰威士忌，酒香浓烈，对大脑和皮肤有刺激作用，试试吧。”
他微笑着像在与朋友拉家常，可惜我看不见他的眸子，如果此时他能用温和目光看我，这人真可谓是“面如笑佛，心如蛇蝎”了。
阿粗是个职业打手，他挥动浸泡了威士忌的鞭子，朝我身体一阵猛抽，直到喘不过气来才停手。
鞭子抽击皮肤，先是凉嗖嗖的，再是火辣辣的，一团刺鼻的酒气笼罩着我。我痛得想叫，恶心得想呕。
“哈哈，这样喝威士忌够刺激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为什么要打听我？是不是有笔买卖要与我做？可能你已知道，除了毒品和小妞，我通通不感兴趣。”
我不想马上抬出丁文玄，大家姐要接近这样一个黑道大佬，总有她的意图。我得让这家伙把恶性暴露充分，在往后的交道中才好把握他。
见我沉默不语，他脸上的笑意又浮出来了。
这是暴露的前奏，我已熟悉。垂下眼睑，横下心来等候他动火。
“哼,你小子还这么硬,我也只能以柔克刚啦!阿细，给他上点汤汁，上我的飞虎最喜欢的原汁牛肉汤。”
“是，老板。
不知他们搞什么花样，我刚睁开眼，混账阿细就把一碗油腻腻的汤水泼在我身上。
“林大佬，你想干什么？”
“不干甚么,嘿嘿,只是我的飞虎想舔舔你,它的舌头可是很柔软的，包你舒坦无比，哈哈……”
“你别这样下流……”
“飞虎，舔他！记住，别咬！好好地舔，慢慢地舔，那汤水可有滋有味的啦！哈哈……”
足有半人高的狼犬低嗥一声就扑过来。我想避让，却被阿粗阿细两个恶徒左右挟持不能动弹，挣扎只是徒劳的。
那头恶犬极听主人的命令，伸出又长又热、湿湿的舌头，在我的肌体上大舔起来。
鞭伤、烈酒、汤水再加上一条又粗又热的狗舌狂舔，我周身奇痒奇痛难耐，简直比刀割鞭抽还难熬，忍不住大叫：“姓林的，你太缺德了，快叫开你的恶狗，不然我会杀了它！”
“好小子，你再嘴硬，我只要打个口哨，它就会几口把你撕成数块！
这实实在在的威胁吓得我毛骨悚然，只能噤口。那头毫无人性的恶犬，一旦兽性大发，就能害我小命。此刻我再也打熬不住，真后悔和这个黑道魔头斗气，害得我大吃苦头。
“林大佬，快拉开它，我有话说。”
“哼，我还以为你是块厕石，要臭硬到底呢！阿粗阿细，松开他，飞虎，过来！”
正在我胸腹间舔得起劲的飞虎低叫一声，很不情愿地退到主人脚边，那两只灼灼生亮的小眼珠仍盯着我，好像我是它的一顿美餐。
这时我的自尊又涌上心头，正色道：“林大佬，我也是有帮有派的人，按规矩，总不能这个样子和你交谈，我要在洗澡更衣以后再说。
林俊飞笑了：“好吧，我看你这人不一般。也想认识一下。”
林俊飞用略带奇诧的眼光看着我：“二十分钟后，我在香格里拉的咖啡廊恭候你。阿细，你开车送他，按老规矩办。”
“是，老板。”
匆匆洗澡更衣，在走出地下室之前，阿细将一条黑布蒙在我眼上，再带我去登车。
这儿大概是十四k的一个巢穴，它在九龙还是港岛？我单凭计算车程，是不可能猜度出来的，因为那个混帐阿细把车开得狂奔乱跑，一会儿我就糊涂了，索性不去想它。假如林俊飞这么轻易就暴露他的巢穴，他也就不算黑道豪杰了。
回到酒店的咖啡廊，我看见金发苏丝坐在靠窗的小桌旁，正与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谈笑风生。这时厅内很清静，除了几个鬼佬没什么客人。
难道这青年就是二十分钟前残忍折磨我的林俊飞？我几乎不敢相信，他比我想象的还英俊健美，一张明快的面孔全无邪恶的痕迹。
见到我，苏丝双颊生辉，投来温情脉脉的一瞥，好像她是我的老相好。
我没理她，朝林俊飞点点头：“林先生。”
林俊飞笑而不答，他在等我作出解释，再决定如何处置。
不远的桌边坐着阿粗和阿细，他们警觉地观察着我们的动静。
事到如此，我也坦然了。平稳道：“林大佬，我是了文玄的人，你听说过她的大名吧？”
林俊飞双眼灼灼，失声叫道：“大圈帮的大家姐，久闻芳名，未睹芳颜。朋友，很失敬，你叫什么？她派你来找我又为什么？”
没想到丁文玄的名字如此魔力，早知这样，我该抖出她来，也会少受皮肉之苦。但这次毕竟是在接受大家姐的考验，而我也只能选择这种苦不堪言的独特方式。
“我叫阿弥，阿弥陀佛的阿弥。”
“阿弥，挺有意思的名字。”苏丝朝我探身过来，那股很好闻的香水味撩拨我，看来她真对我有好感。可这个美女蛇那样心狠手辣，还把我送入林俊飞的狼穴受苦，我怎么也忘不了。
“阿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林俊飞对我毫无兴趣，我知道他很想知道大家姐派我来的目的。
“林大佬，我们家姐的地盘在旺角，你的势力在尖东，两家并无冲突。我也不知道她要我干什么，也许像你对她有兴趣一样，她对你也有兴趣，虽说不是同帮之人，总归是黑道道友，所以她叫我接近你，交个朋友。”
“哈哈，阿弥，你小子太不会蒙人啦！谁不知道丁文玄是黑道中的正人君子，她最讨厌的就是贩卖毒品和少女，可这正是我们十四k的老本行啊！”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担心地看看四周，见根本没人注意才放心了。有人说在富丽堂皇的地方干不可告人的勾当最保险，实在有道理。
我说：“那我就不管了，反正她想接近你，为甚么我也不知道，信不信由你。’
这话倒使精明过人的林俊飞沉默了，看来，大家姐此举确实使他意外。
苏丝发现了我颈间的一条伤痕，伸过手来轻轻抚摸它，动了怜悯之情，一对碧色大眼也潮潮的。
我不想因她而破坏与林俊飞交谈的气氛，只好顺从她，把心头的怨气压下去。
林俊飞的锐利目光一直审视着我，他一口喝干半杯咖啡，果决地说：“阿弥，请转告你们大家姐，过一段时间，我会亲自去富城拜访她的。
“好，我代她欢迎你光临。”我用了外交辞令，因为对他的许诺不能完全相信。
他倏地站起，对在我身上磨磨蹭蹭的金发女郎说：“苏丝，你陪陪阿弥吧。”
“好啊！”苏丝一声欢叫，像受到一次特别的恩宠。我扫她一眼，内心十分矛盾，不知对她的热情该接受还是该拒绝。
“阿弥，”林俊飞拍着我的肩，诡黠地笑道：“你身上的伤势虽不重，却不宜冲动啊。不过，三两天后就会好的，这次见面也算印象深刻，你我都忘不了。再会，朋友。”
此刻，肌肤上的伤口又热辣疼痛起来，我甚么也不想说，恨恨地瞪着林俊飞和他的两个打手消失在咖啡廊的另一端。
“大令，我们上哪儿去玩？房间里，还是找幢出租的小别墅？别担心钱，我有的是。”
苏丝紧贴我，好像我已成了她的俘虏。
我推开她：“对不起，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实在不能陪你。”
“阿弥！……”她失望地轻叫一声，那柔柔软软的声音动摇着我，差点动摇我的决心。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冷声问。
“我……对不起!”背后传来苏丝低低的声音,像是很难过。
我没有回头，像要挣脱什么似的，大步离开了咖啡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