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弥陀佛（5/6）
一团浪花迎面劈下，苦咸的海水呛得我好久喘不过气香格里拉，香格里拉，一个很美的词儿，似乎不该用于酒店，而是一家慈善医院或者美容中心。
这座二十一层高的豪华酒店，有带大理石喷水池的咖啡廊，堂皇阔大金碧辉煌。从十七楼餐厅欣赏维多利亚港湾的碧波和港岛中区的高楼，使人心旷神怡。
我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来观察这座酒店，总算明白了一个十四k佬为啥要在此包租房间。享福行乐倒在其次，这把华丽的保护伞，这套严密的安全网，只要稍加利用它就成了犯罪者的天堂。
从资料上看，林俊飞不到三十岁，体格健壮，办事果断，是一个集钢铁力量和粗犷勇敢于一身的男子汉。
他干着两种一本万利的买卖：毒品和少女。
我无法知道他的房间号，也不知道这个毒枭黑酋的相貌，便坐在咖啡廊里琢磨办法。
在香港的任何高级酒店，都不缺少高级妓女和高级皮条客。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就有一位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年轻先生在我旁边入座。他的服装都是名牌，清爽的颜面还架一副金质眼镜，是波士（老板）还是名流，让人猜不透。
侍女送来一杯矿泉水，他呷了一口，对我笑道：“先生，从大陆来？”
我暗暗一惊。到香港这么久了，无论衣着和气质我都港仔化了。这家伙目光太犀利，竟一眼看出我的底牌，看来是个非凡之人。
见我不露声色，他又说：“朋友，别不好意思。大陆同胞我最尊重。不过，你们也生活得太压抑啦！尤其是女人方面。想品尝一下地道的港味吗？别紧张，像你这样精力充沛的男子，又来到这么富丽堂皇的酒店，没有女人作伴也太煞风景啦。’
想到林俊飞贩卖少女的勾当，他住这儿肯定少不了和浪女娇娃们来往，这是条寻他的捷径。我精神一振：“先生，你有什么样的女人？”
“你要哪样的？”他立即神采焕发，如像名牌货物推销员一样如数家珍，将他手中的女人列成十多种类型。
“要个年轻漂亮的吧！”
我推测林俊飞这种年纪的人，是会中意于美艳少女的。从那种女郎那儿寻找他的踪迹，也较为容易。
“哈哈，”他开心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大陆仔，居然还会玩琵琶仔！算我小看兄弟啦。”
“什么叫琵琶仔？”
“别假装啦，十四五岁的雏娃在这里玩不到，还是让你玩一位美妙绝伦的尖先生吧。”
“尖先生？我真闹不懂，你说什么？”
他靠近我，压低嗓门说：“这你当然不懂，黑道黑话嘛。尖先生就是不大不小正当妙龄的小妞，你老弟艳福不浅啦。”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我会意地掏出一张“金牛”给他的。
他冷严地盯着我不再吭声，只把手掌翻了一翻，我不得不再给他一张千元大钞，那张冷脸才有了笑容：“老弟，到6024号房去吧，那小美人儿问你，就说是残渣叫你来的。”
“残渣？”
“对，残渣余孽的残渣，我的外号。怎么，好笑吗？干我们这勾当的人，倒真是香港社会的残渣余孽，哈哈……”
他如此坦率，把我也逗笑了真他妈的社会残渣一个。
按了门铃，我就听见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请进。”
进门后就觉两眼发黑。这房间的窗帘紧闭，毫无灯光，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
“先生，谁让你来的？”那柔柔的声音又飘来了，从声音里可以想见她的年轻与美貌。
“除了残渣，还能有谁？”
“妈的，又是那臭小子，他以为我是皮肉机器吗？佬！”
她狂吐粗口，吓得我直往门边退缩，真怕她是个丑陋粗野的夜叉女。
一阵沉默，那轻柔的声音又缠绕我：“先生，你别见怪，我是恨残渣太狠太贪，不拿我当女人看待。你过来，让我摸摸你，只要我喜欢的男人，会待他好的……
她的嗓音有股吸力。我走过去，原来她还躺在床上，而我鼻中的香味更浓。
她伸手抚摸我。这是一双温软柔曼的手。
“先生，你好年轻好英俊，是个新手吧？”
我小声说：“小姐，我不是……我只是想……”
“别解释什么，在妓女面前表现自己是正人君子的男人，又可笑又愚蠢。先生，你在我身上是花了大价钱的。”
“小姐，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苏丝，哎，你是清查户籍的花腰（警察）吗？你花一大笔钱想玩我，别扫兴好不好？”
我机械地应道：“好，苏丝，我想看看你的模样……”
我心里却一直盘算着，等待一个恰当的机会，向她打听林俊飞的情况。
“啪”床头灯开了，我恍然看见一头金发，一张粉脸，失声叫道：
“你是鬼妹？”
“哼，地道的金发鬼妹，你没玩过吧？开一次洋荤就知道啦！”
瞬间灯灭，我茫然道：“苏丝，你华语说得这么好……”
苏丝拉我贴近她，低语道：“大令，别想太多，我可是地道的香港妹，只是这身毛发是英国爹地妈咪给的。你长得英武帅气，以后可以直接来找我，免得残渣那狠心狼敲榨你。就是妓女，也需要朋友，尤其是男朋友。”
我们之间的一切障碍，在这甜言蜜语中很快消融。昏昏然中，我脑中竟闪现出了一张英俊男子的脸孔，那是我假想中的目标，我抓住时机问道：
“苏丝，你认识林俊飞吗？”
一听这个名字，苏丝浑身一颤，忽地松开我，冷冷问：“你问他干什么？”
“想交个朋友··”
我话没说完，她朝我下腭猛击一拳，打得我眼冒金星，刚想挣扎，后脑又遭到重击。
在昏迷的一刹那，我只来得及想，为什么一提到林某的名字，正在同我温存的女郎就如此歇斯底里，他们之间到底有种什么关系……
再度醒来，我发觉自己趴在一个阴森凉浸的房间里，这是一间地下室，墙的高处有安装了粗钢条的小窗。
一个戴大墨镜，面孔线条明快的年轻男子坐在一张靠墙的红木太师椅上。他右手紧攥着一根皮绳，一条德国狼犬卧在他腿边，正伸着血红长舌对我虎视眈眈。
两个虎臂熊腰的打手，上身赤裸，暴露出多毛的胸膛，滑稽地穿着老式抄腰绸裤。他们双手抱胸，豹眼圆瞪，好像老板一声令下，就会扑上来撕碎我似的。
刚才还在苏丝的床上，此刻竟落得这般下场。我不诧异，倒感激那金发鬼妹让我走了捷径，这么快就见到了林俊飞。
唯一让我羞愧的是，我竟然被一个妓女击得昏厥过去，而他们怎么把我从苏丝房里弄走的，也是一个谜。
我挣扎起身，竭力平静地问：“是林俊飞林大佬吗？”
“正是鄙人。”红木椅上的年轻人冷峻地说，“小子，你在酒店里转悠这么久，又骗过了见钱眼开的残渣，就是想打听我，接近我。要不是苏丝那小妞心细手快，不知你还要干啥！你老实说，是金手指吗（警方线人）？”
“绝对不是，林大佬，你看错人了。”
我努力镇定情绪，落入这帮心狠手辣的恶徒手里，稍有不慎就会丢命。
“哼，你嘴巴硬，我皮鞭软！阿粗，阿细，给我小小教训一下这位兄弟。”
“是！老板。”
两个壮汉闻风而动，各挥一条皮鞭朝我劈头盖脸打来。每抽一下，我的肌肤上就窜起一道血痕，腾起一道火焰。
我紧咬牙关硬挺着，双目不看那两个帮凶，只盯牢他们的主子。
年轻人线条分明的嘴唇又抖出一丝笑意，对我说：“你不是金手指，也是三合会或者和记的卧底，我的眼睛有毒，不会看错的。”
“可你又错了，林大佬。”我只能和他针锋相对，因为这种自诩为英雄豪杰的人，最看不起胆小鼠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