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众生的背影
竹影部落，此刻花子歌尚未苏醒，他在做梦，一个稀奇古怪的、又支离破碎的梦，梦境的画面不断切换，无法拼凑、融合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时而天穹破碎、时而大地崩裂；时而安静如水，时而热血沸腾。他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也不知道这梦境代表了何种意义。在无数耀眼的星辰光芒熄灭后，他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平凡的背影，一个虚无缥缈的背影，一个英姿伟岸的背影，一个变化无穷的背影，这个背影无法形容，如果非要定义，那就是一个“众生”的背影。
点点星芒从花子歌身上飞出，如萤火虫般飞向那众生背影之人，他似乎有所感应，伸出右手轻轻抚摸那点点的星芒。星芒在他的手上，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璀璨，仿佛开天辟地般，然后骤然归于死寂，虚无之中漆黑不见五指，然后那点点星芒被点亮了起来。
“哎～”虚无之中仿佛传来一声无尽的叹息，点点星芒从众生背影之人的右手脱离，飞回花子歌的身体之中，那点点星芒之中，有那么一点似乎是与众不同，如在漆黑的土地中种入了一棵等待发芽的种子。
当所有星芒都回到花子歌的身体中，那众生的背影逐渐模糊，然后消失不见了。漆黑的空间开始扭曲、破碎，花子歌向着脚下的黑暗深渊下坠，堕入无尽的地狱之中。他的身体被无限拉扯，终于承受不住，猛然惊醒，整个人已大汗淋漓。
他看着周边陌生的环境，记忆回到了昏迷前的那一刻，脸上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脸庞。
现距离花子歌昏迷已过去了一天，他揉了揉生疼的脸蛋，推门走出了房间。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向庭院，幽静的树林中传出悦耳动人的鸟鸣。
庭院中不见任何人的身影，这时大门“嘎吱”一声响，白倩倩与竹萼儿挽手而入，亲密如姐妹一般。看着花子歌那红肿的脸，白倩倩“咳咳”的一声，关切问道：“花公子，做了一宿的美梦，怎么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谁偷袭你了？”
花子歌已经猜到，肯定是自己昏迷的时候，白倩倩用力扇自己耳光，试图用这种“温柔”的方式叫醒自己。碍于对方高贵的身份，花子歌也只能自我安慰，那是公主的另一种爱，此刻讪讪说到：“公主见笑，美梦倒是没有，做了一个噩梦，从床上摔下来了，摔成这样子了。”
竹萼儿看着这幽默的二人，也不自禁地笑到，附和打趣说道：“花公子人中英雄，做梦也不忘打坏人，只不过今次的坏人有点强。”
花子歌听后也只能尴尬的笑到，他问：“这位温柔可爱的小姐，在下五行神国水之洲威武大将军麾下，四军五师六旅七卒八两九伍，伍长花子歌是也，敢问小姐芳名？”
竹萼儿一呆，四五六七八九，什么东东，但她还是不失礼貌的回复到：“小女子竹萼儿，花伍长可以称呼我为萼儿。”
“好名字，一听如沐春风，再听如雷贯耳，三听终生难忘。”花子歌恭维到，底层人民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
竹萼儿在竹影部落长大，心思相对单纯，听完花子歌那“真诚”的赞美，脸蛋也有些微红，她说道：“花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说好又好听。不知花公子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无碍，无碍，都是些皮外伤。”花子歌回答道。
“那既然这样子，我们一起去见一下大长老，他老人家交待，等你醒来后，必须去他那里一趟，他有些问题要问问你，不知道花公子方便不？”
花子歌一听，心里也有点疑问，“大长老这糟老头子，我与他素未谋面，他想问我啥呢？”但他没有深想，就回道：“方便，大长老必是盖世英雄，在下必须拜访一番，瞻仰瞻仰他老人家的无敌气概。”
竹萼儿微微一笑，“那请。”便走出了庭院，向着部落中心位置走去。
花子歌一路上问了白倩倩、竹萼儿一些近况，大概了解他昏迷后发生的一些情况，花子歌也讲述了他昏迷中在梦里的那些零碎画面。听到了那无法形容的众生背影之人，白倩倩陷入了沉思，世间功法传授也千万种，有通过言传身授的，有通过书籍、雕刻画像传授的，也有通过实战中领会的。而传说中世间最强大的一些人，还能将自己毕生功法，寄托了万物之中，可以长存于天地间，当后世有人机缘巧合之下与这些传承功法发生共鸣，跨越了千万年完成了那不灭传承。
“这叫花子何德何能，不至于能获得竹影王的传承啊？”白倩倩用她那犀利的眼神瞥了花子歌一眼，花子歌身体一个哆嗦，打了一个喷嚏，嘴里嘟囔着“身体还是虚啊”。
部落不大，他们边聊边走，很快又来到了大长老的那片小院子中。跟以往冷清的情况不同，此刻小院中站着几个侍卫，大长老与几位族老正在屋内议事。
竹萼儿冲着那几个侍卫点头微笑问好，就带着花子歌与白倩倩到小院的石桌上品茶。竹萼儿说道：“过几天，就是我们的竹影先祖祭祀之日了，大长老与几位族老应该在商谈此事。我猜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下。”
不多时，大长老屋子的门“嘎吱”一声响，几位族老先后走了出来，竹萼儿乖巧跟每一位族老问好、道别。
“萼儿来了！”大长老最后走出了屋子，看到了脸颊还红肿的花子歌也是一呆，然后脸上堆起了真切的笑容。
大长老说道：“小友醒来了，身体无恙吧。”
花子歌知道了大长老派人送药的事，抱拳一躬，“多谢大长老关心，大长老英雄气概，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真乃见面不如闻名！”
大长老听到花子歌的恭维，也很受用，但最后那句“见面不如闻名”总感觉有些不对。
“两位小友快坐。”大长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萼儿拿老夫珍藏的灵茶，给两位小友品尝品尝！”
竹萼儿应了一声“是”，心想这老头子无利不起早，今天这么大方肯定有古怪，关键时候要搞点破坏，不能让白妹妹他们掉坑了。
大长老、花子歌几人一边品着灵茶，一边聊一些家常。大长老说道：“这灵茶是好东西啊，是我们竹影先祖留下的至宝，每年产的量很少，长年喝这个灵茶，有梳理筋骨、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
花子歌听后，咕咚、咕咚大喝几口，如同牛嚼牡丹，而白倩倩则细口品尝，赞道：“果然是上等品质的灵茶！”
大长老聊的真是一些家常，都是问花子歌姓名、出生、父母、亲戚、祖辈之类，又问了父母一些相关的人生经历、身材、外貌特征等等。最后盯着花子歌的脸，似乎要印证什么，盯到花子歌都尴尬起来了。
“哎，那个大长老，我虽长得一表人才，但我与萼儿姑娘才认识一天，你得要给点时间我俩相处、相处。”
竹萼儿一愣，想起爷爷对一个外来的陌生人如此关心，对对方的身世背景问得一清二楚，好似也是那么一回事，不由俏脸一红，拉起大长老的手撒娇道：“爷爷，你这人怎么回事了！”
大长老也觉得有点误会了，于是解释道：“花小友莫要误会，只是你与老夫的一个曾经好友有几分相似，我想证实是不是这么巧的缘分，让老夫碰到他的后人了。”花子歌一听大长老的解释，心头疑惑也解开了，难怪对他这么上心，原来是有一段往事。
这时白倩倩说道：“叫花子，你的父亲、母亲，小眼睛、大鼻子、方脸庞，你这个外貌长法，是不是对不起他们了？”
花子歌也曾有怀疑，因为他与他的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从外貌特征上，没有任何的共通之处，但多年来家里、村子里从来没有传过他不是亲生的流言，十四岁他离开村子从军那年，酩酊大醉的父亲、村长说起了他出生那天的异像，天空划起了一个无比璀璨的流星，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那个呱呱落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父亲的耳朵里那就是天籁之歌，所以给他命名花子歌。他的父亲虽然是山林农夫，他总是对花子歌说：“小歌，你是干大事的人，肯定是与你父亲这等普通人是不同的，心有多广，世界就有多大！”所以年仅十四岁的花子歌，在老父亲天天的心灵鸡汤的灌输下，就开始闯荡天涯了。
“成就王者大业者，必须霸气外露，白公主见笑。”花子歌脸不红、心不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一脚踏在小石凳上，抬头仰望着天空，装出一副孤独寂寞的样子，提了提他那有点松的裤子。
竹萼儿看着花子歌那滑稽的模样，心想这花子歌虽然出生平凡普通，但骨子了却有一股从容的自信，在大长老、白公主面前，气势上一点也不弱，也奇怪他的自信究竟来自哪里。
除了花子歌的身世背景外，大长老另外一件比较关心的事，就是花子歌在遗迹广场的际遇，于是花子歌又将他那些光陆怪离的梦境碎片讲述了一遍。当大长老听到那个众生背影之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因为很多年前，他也在另外一个人的口中，也出现过这个众生背影之人。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大长老陷入了沉思，回忆过往，将花子歌的描述与他那个曾经的故友的描述一一进行对比。他缓缓地开口：“两位小友，你们可知，在遗迹广场中央的石人雕像，可是哪位神圣吗？”
白倩倩回忆着那个奇怪石人雕像，并没有具体的面孔，不同人去看就会变成自己的面孔。刚开始她认为这是圣者洛兰的雕像，后来知道那遗迹是竹影王曾经守护的封印之地，又多了一个竹影王的猜测。现在听大长老再这么一问，这两个猜测似乎也不是那么准确了，所以她摇了摇头，表示猜不到。
“小友在遗迹中看到过壁画，心中是有答案的，但也有一点疑问，所以不敢肯定。这个雕像是圣者月缺洛兰的雕像，在五个封印之城均有一尊，是构成封印大阵的阵眼。”大长老避重就轻，向花子歌、白倩倩讲述了一些不涉及隐秘的事情，“世人皆知圣者洛兰举世无双，圣者在离世前，为了在后世找到了他的传人，在五尊石像均留下他的传承，而我们竹影遗迹只是其中一尊，其他四尊已不知下落。”
“圣者洛兰传承功法名叫混沌星辰功，我们这一尊只是传承的开篇，在星都国皇族传承中，也有记载，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秘法，所以这一尊雕像无人感兴趣，得以一直保存。混沌星辰，变化万化，雕像通过遗迹残余阵法积蓄的魔力，众生凝望便会幻化众生，而圣者的意志会在每一个有传承资质的人身上，种下传承的种子，资质天赋越强大，传承的种子就越多，基础就会越牢固，后续就会走得越来越远。”
大长老说完，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花子歌。花子歌满脸都是尴尬，按大长老的说法，圣者洛兰对他开始了传承，但由于自身太“废柴”，好像并没有获得过多的传承种子。
白倩倩拍了拍花子歌肩膀，安慰他道：“叫花子，普通人才是你这一生要走的路，圣者英勇路，都是埋骨喋血之路，做本公主的小跟班，挺好！”
花子歌有心反驳，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上天为他开启了一扇门，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是一堵墙，堵得他心里难受。
其实大长老心里还是有疑问的，前面他所说的并不完全真实，圣者传人在历史长河中寥寥无几，星都国皇族传承肯定比不上圣者意志直接传承。圣者既然选择了花子歌，为何没有给他传承的种子，或者微不足道的种子？还有那一声无尽的叹息，难道圣者对花子歌这个“废柴”也很不满意？不满意为什么还要选他，难道圣者的意志就要消失在天地之间了，他只能被迫作出最后的选择吗？
大长老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混沌星辰功每一次出现，都是世间动荡之时，难道圣者意志在消散前，预测到世间又要大乱了吗？大长老不由得眉头紧皱了起来。
过几天就是竹影先祖的祭祀日了，大长老对花子歌两人说：“两位小友，过几天是我们竹影族一年一度的先祖祭祀大典，既然圣者的意志降临到花小友的身上，老夫还是要邀请两位参加，看看圣者的意志是否会再次降临，通过小友之手向他曾经的追随者后人，我们竹影一族，传达圣旨。不知两位小友是否愿意呢？”
花子歌说道：“大长老，你不会拿我去献祭吧？”
大长老呵呵一笑，对花子歌吓唬道：“还是花小友想得周到，这几天得将你喂得白白胖胖，再绑定祭祀台，以表老夫对竹影先祖的敬意。”
花子歌讪讪一笑，听出了大长老的打趣之意，他也不拆穿，回复道：“大长老可要一言九鼎，可别亏待我这个贡品了。”
竹萼儿给了这一老、一少各一个白眼，心里想到，“爷爷这糟老头，在外人面前这么打趣严肃的先祖祭祀大典，也太不分场合了。”
大长老继续说道：“两位小友，还有一个事情，现在遗迹之中，又来了几个人，不知是否与你们有关？”竹叶清对程皓一行人监视，大长老已掌握了相关信息，对他们几个人作了一个简单的描述。
花子歌与白倩倩听完后，均表示不认识对方，大长老回道：“不认识就好，离祭祀大典还有几天时间，大典结束后，我就会安排人送你们离开。这几天你们在这里养养伤，有什么需要找萼儿就行，老夫还要处理祭祀大典大小琐事，就不招呼两位小友了。”
大长老说完，花子歌与白倩倩抱拳道谢，竹萼儿引着两人离开了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