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都市囚笼
&34;你无需操心，一切交给我处理就好。&34;茱莉雅柔和地说，这早已成了她多年的习惯，即使尼禄成为集团总裁，她仍未曾停止过这样的呵护。
这份溺爱仿佛是一座无形的监狱，让尼禄倍感压抑。他逃离了母亲的视线，却逃不出这座钢铁丛林般的都市——罗马，他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刻都被严密监控，无处遁形。
即使今日秘密前往的商业中心，也未能逃过她的注意。
尼禄不禁疑惑，母亲是否乐此不疲——像笼中的金丝雀，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但如今，她佩戴着奢华的饰品，品尝着空运而来的甜品，装扮得如同青春少女，可华美的衣裙掩盖不了脖颈的痕迹，浓郁的香水味也遮不住酒精的气味。想必她刚从一场社交晚宴归来，又是哪个豪门的邀约？不，不论谁的邀请，她都会欣然赴约。
因为茱莉雅就是这样一位女性，深思熟虑，权欲熏心……在罗马，谁人不知？
也许只有自己傻傻地期盼她能变回从前的样子，做那个不可能的梦。
然而这次，他无法再转移视线了……
从亲手解决竞争对手塞内加那一刻起，他就该明白，逃避无法改变现实，奇迹也不会无缘无故降临。这世界残酷，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34;母亲，能帮我梳理一下头发吗？&34;尼禄微笑着说。
茱莉雅略显惊讶，随即笑了：&34;也是，你保持这形象已经很久了。&34;她起身，关上窗帘，点亮房间的灯，引领尼禄坐在镜子前。
当尼禄俊美的脸庞倒映在镜中，茱莉雅指尖轻轻触碰镜面，镜面泛起微澜，涟漪扩散，改变着尼禄的样貌。俊朗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短发变为金色长发，身材变矮，肌肉线条柔和，男士西装撑起，头顶的呆毛轻颤。
涟漪平息，镜中人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实生活中的尼禄也不再是俊美的男子，而是一位英气逼人的女子……嗯，形容并无不妥。
少女的声音如天籁，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自嘲道：&34;我快忘了自己真实的模样了……&34;她伸手轻抚脸颊，低语：&34;母亲，为何要让我变成男子呢？&34;
&34;因为你肩负着罗马的重任，而且，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是女子，必定会引起诸多猜忌和不满。为了你顺利接手公司，这是必要的……&34;茱莉雅拿起梳子，温柔地梳理着金色的长发，笑问：&34;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34;
&34;可能只是有些疲惫了。&34;尼禄闭着眼睛，轻声道：&34;真的有些倦了。&34;
&34;累了就随时来找我，你可以在我面前展现真实的自我。&34;
&34;嗯，母亲，你真好……&34;尼禄微微仰头，倚在茱莉雅胸前，轻声说。
&34;当然，你是我的一切。&34;茱莉雅溺爱地回答。
此刻，母女间的亲昵被尼禄的突然睁眼打破，她冷冷地说：&34;是吗？在您眼中，权力和地位不应该比我更重要吗？&34;
茱莉雅美丽的脸庞一僵：&34;为什么这么说？&34;
尼禄低叹一声：&34;如果母亲说的是真话，那为何要派刺客来暗杀我？&34;
茱莉雅神色困惑，惊愕道：&34;什么刺客？尼禄，你在说什么，母亲怎会对你不利……&34;
看着她还在辩解，尼禄淡然一笑，抛出一封信。
信上黑纸白纸，计划和联系方式一目了然。
&34;你很奇怪，为何我会拥有这封信吧？&34;尼禄声音清脆，苦涩藏于语气中：&34;这都是从那些企图行刺我的人身上找到的，他们怕你事后杀人灭口，特意留下，以备将来与你谈判之需……你低估了小人物的智谋，正是他们的小心谨慎，给了我查明真相的机会。&34;
茱莉雅接过信，扫了一眼，随即烦躁地扔掉信：&34;尼禄，相信母亲，这一定是嫁祸，是别人想要离间我们母女感情的手段！&34;
她焦虑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34;会是谁呢？是保镖团的军官，还是议会的政客？可恶，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尼禄，别担心，母亲一定会找出幕后真凶！&34;
&34;…你还想继续演戏吗？皇后，如果你认为有谁最了解你，那个人绝对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从小到大，我看透了你的每一场权力游戏，你以为我看不懂，但其实我只是选择装糊涂而已。&34;尼禄苦涩地笑了：&34;这种伎俩，正是用来陷害前任卫队长的，没错吧？&34;
茱莉雅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34;真的不是，你要相信我……我没让他们去杀你。&34;
&34;不让杀我，难道只是绑架和勒索吗？&34;尼禄精致的脸上写满了绝望：&34;到最后，我只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一次，可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对我说一句真话……你说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把我囚禁在皇宫里；为了保护我，让我打扮成男人的模样；为了保护我，剥夺了我作为皇帝的所有权力。&34;
&34;而我，一直都没怀疑过你的借口，傻傻地信以为真…&34;她直视茱莉雅的眼睛，紧握拳头，指甲刺入手心，鲜红的血珠滴落：&34;可这一切，都是谎言，对吗？&34;
仅仅是言语的控诉，也让人动容。她像个即将崩溃的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
也许是那期待的眼神，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触动了茱莉雅的内疚，或许是女儿的质问太过尖锐，刺痛了她的心，茱莉雅沉默地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
但这次，尼禄不允许她逃避，她大声咆哮：&34;我问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陷阱，对吧！回答我，茱莉雅·奥古斯塔·阿格里皮娜！&34;
怒吼声在房间里回荡，震撼着镜面。
母女俩沉默无言。
不知何时，夕阳西下，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挂天空，宛如嘲笑的面孔，照耀着罗马城，似笑非哭。
房间里，茱莉雅脸色几经挣扎，最终，眼中闪过一丝猩红，挣扎的表情消失，她走向落地窗，推开窗户，清凉的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面对那轮明月，眸色染上了瑰丽的红。
她低笑，笑声由低沉渐变为高昂。
良久，她停下了笑声，温柔地注视着尼禄那张满是绝望和期盼的精致脸庞，伸手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轻声道：&34;当然，这不是谎言……&34;
尼禄睁开了眼睛，短暂的感受到了一丝解脱，然而下一秒，她从天堂跌入地狱。
瞬间，温暖的笑容化为嘲讽的冷笑，茱莉雅低沉地说：&34;……骗你的……这些都是谎言。&34;她捧着尼禄的脸颊，一字一句，极尽恶毒：&34;你还活在什么美梦里？我杀了两个丈夫，利用一切手段，你以为我在为谁？为你？怎么可能？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我是屋大维的曾孙女，流淌着高贵的血脉！当我和母亲被流放到蛮荒之地时，我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有多残酷，要想不成为牺牲品，就必须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自己的主宰！盖乌斯失败了，但我不会！&34;
&34;尼禄，如果你乖乖做个傀儡皇帝，我也不会这样。可惜……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不仅擅自闯入公开审判，甚至在宣布国家政策时要求我修改法律。
塞内加那个老家伙还支持你，让我难堪……如果他还活着，我也会让他上绞刑架！&34;茱莉雅低声说：&34;那些刺客是我派去的，他们都是卫队的军人，不过真是些无用的走狗……连你都抓不到。&34;
听着母亲残忍的话语，听她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尼禄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粉碎，苍白的脸上刻着冷漠。
她……绝望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吗？权力地位就如此诱人吗？
总有名为权力的怪兽让人丧失理智，让亲兄弟反目，让手足相残，就连血脉至亲也不例外。
这哪里还是人间，分明就是地狱！
明白了这一切，尼禄忍受着刺痛的心口，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仿佛要用一生的时间看透她，把她的真面目刻在心底。
&34;明白了，以后乖乖做个傀儡皇帝，你依然是我的女儿。我也不用陪你玩亲子游戏了，没有我，你坐不上这个位置，就算你是皇帝，也只是个提线木偶。&34;茱莉雅冷冷地下了逐客令：&34;离开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34;
在这残酷的炼狱里，在这冰冷的世界中，尼禄的心死了，但她笑了。
&34;当然不是，你看不出来吗？我所在的地方……是地狱啊！&34;
茱莉雅看着尼禄扑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相拥，就像当年第一次抱起女儿时感受到的心跳温暖……这次，真的有了一种错觉般的温暖，她低下头，鲜血顺着伤口潺潺流出，一把匕首刺入心口，染红了她的衣衫。
&34;所以，你先去真正的地狱吧，女儿很快就来，毁灭这个腐朽的帝国之后！&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