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章 凑钱
进了屋，林氏便卸下伪装，面露狠色。
她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拳敲桌面。
“本想借着头面一事，让那个死丫头挨点教训，结果倒好，反被她倒打一耙，惹火上身。”
“这件事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怎的？近日我总觉着她跟以往有些不同，好似换了个人。”
“却又觉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孟玉娇亦跟着坐下。
“阿娘的意思是，孟绾已经知道我们掏空了将军府？将银子藏回了老家？”
“这只是猜测，还需观察”，林氏呷了口茶。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凑齐银子，蒙混过关”。
林氏思忖片刻，走到书案前，当即研墨提笔，书信一封。
孟玉娇凑近一看，“阿娘是想请丞相帮忙？”
林氏搁笔，“回老家快马去取怎么也得五日，如今也只能找他了。”
她折好书信，开门递给贴身嬷嬷，悄声吩咐着：“将这信悄悄送到丞相府。”
嬷嬷点头，将东西好生揣进怀兜，快速离开。
即便如此，孟玉娇眉间却丝毫未松，“数额如此之大，丞相会帮咱们么？”
林氏重新合上门。
“如今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算从他那里拿不到银子，但至少也会帮忙想个则。”
如林氏所料，残阳西坠之时，嬷嬷便取了封信回来。
说是信，倒不是说是保命符。
林氏迅速将信拆开，只见里面叠着两张银票，一封回信。
信中写道：“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变卖店铺或是田产，先渡难关。”
林氏无奈的叹了口气，钱给的虽不多，但此时穷困潦倒，即便给的苍蝇蚊子，那也是肉。
避免招惹祸端，林氏即刻烧毁信件，“加上这两张银票，还差七千两。”
孟玉娇唉声怨气的靠上贵妃榻，想着白花花的银子要交出去，就难受得紧。
“七千两得卖多少田地？”
林氏从衣柜里取出一个木箱。
“卖地太过张扬，一时间也难以找到合适的买家，还是拿出两家店铺交给牙人，偷偷卖了省事。”
趁着说话的空档，林氏已经从木箱里取出两张契书，递给嬷嬷。
“这事交给你去办，要快。”
“是，二夫人。”
那边运筹帷幄，而这边在罚抄祖训的孟绾，也没闲着。
她早料到二房会有大动作，让阿七安排了几个兄弟暗中盯着。
得了消息，春雪立刻来禀告。
“大姑娘，二房的人今儿下午去见了黑市牙人，不知是要作甚？”
找黑市牙人办事，还能作甚？
无非是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必是要倒卖些东西出去，凑够一万两，好蒙混过关。
这证据既然已经送上门来，她岂有不接之理？
孟绾落下最后几笔。
“去查查，不论她是想要卖地，还是卖店铺，都以外商的名义将它一并买下。”
“我这就去知会兄长。”春雪应声离开。
“卖地？卖店铺？”
冬梅的嘴巴张得如铜锣般大，“这二夫人看着平日里温柔老实，没想到胆子竟然这么大”。
孟绾揉了揉酸胀的右手，“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
说罢，欲起身回房，奈何脚下一麻，险些跌倒在地。
幸得冬梅离得近，将她牢牢扶稳，“姑娘，你没事吧？”
孟绾唏嘘一声，缓缓坐下，“无碍，许是跪得久了，腿有些麻。”
“奴婢给你捏捏。”
一盏茶后，孟绾觉得舒坦多了，“已经不麻了，咱们回屋吧。”
“奴婢扶你。”
冬天的夜来得早些，待主仆二人回到海棠院时，天已黑尽，一轮明月爬上枝头。
海棠院里，春雪正在准备洗澡水，看见孟绾一瘸一拐的回来，满眼心疼，忙上前来扶。
“姑娘，快进屋泡个澡，解解乏。”
穿过寝房，便是浴室。
孟绾脱衣下水，背靠浴池，将整个人泡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热气入体，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安逸，若不是春雪在旁，怕就要睡着了。
“姑娘腿脚不利索，要我去给安王爷退个信么？”
孟绾睁开双眼，“只要还能走动，我就得去赴约。”
“可……”
孟绾打断春雪的话，“上一次我带伤回来，让你担心了。”
“可如今咱们已是如履薄冰，一刻也不敢松懈，能攀上安王这根高枝属实不易。”
春雪心疼道：“那今夜让奴婢陪着一块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好”，孟绾将脑袋埋入水中，片刻后浮出水面，“替我更衣吧。”
两个时辰后，孟绾的马车停在了望江楼下。
见门外守着一人，孟绾问道：“敢问小哥，你家王爷在何处？”
月影抱拳行礼，“主子在楼顶观望台等您。”
整座望江楼共有十六层，可观星宿，亦可观整个盛京城。
春雪抬头一望，顿时火冒三丈，“我家姑娘腿脚不便，你们这不是故意刁难么？”
“春雪，不可无礼”，孟绾将春雪拉开。
“这丫头护主心切，还望小哥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自然。”月影颔首。
春雪白了月影一眼，扶着孟绾便要上楼，方迈出步子却遭月影拦下。
“我家王爷交代过，只让孟大姑娘一人上去。”
春雪气极，嘀咕道：“姑娘，他们欺人太甚。”
孟绾抽开春雪扶着的手，露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我能行。”
平日里她久居深闺，连小跑都少有，加上跪了半日，腿脚不利索。
方爬上六层，便已大汗淋漓。
这不是刻意刁难，是什么？
孟绾咬紧后牙槽，在心里暗自发誓：宋淮州，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不然老娘要你好看。
后面的路，孟绾是四肢着地爬上去的。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层时，她理了理衣裙，故作没事人一样，大步流星登上顶。
此时的宋淮州正背对孟绾，负手而立，墨色宽袖长袍，头戴玉冠，腰束墨玉带，身姿挺拔。
光看背影，倒是个板正的男子。
若不是为人狠辣，定是盛京万千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
观台上风大，一阵凉风吹过，孟绾便清醒过来。
她微微欠身，“孟绾拜见安王爷。”
宋淮州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本王从不等人，孟大姑娘今日迟到了，可得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