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手术
转眼又快过年。
还有半个月放假,江轩作为学生已经开始家里蹲。
江鱼这两个月找很多朋友打听了这个病,都说只能保守治疗,好好将养。
这两个月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舒服,甚至没有表现出一次心慌,在大家都慢慢放下戒心时,他又一次心律失常,陷入短暂的昏厥。
江轩已经成年了,遇到这件事第一反应居然是给江鱼打电话!兰芳园只知道哭着喊着要死人了救命!江鱼听到电话两眼一黑,差点气晕在工位上!连忙叫了救护车过去。
这次在老家,附近最快的救护车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救护车还没到,他就醒了,说来也是命大。
经过这次,江鱼怕了。
在初六那天带着他想去华西再碰碰运气,说不定呢。
华西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了,提前预约挂号,做了几个相应的检查,医生的建议是装起搏器,其他也耗不起。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你在叹息别人的时候,自己本身也在局里。都是普通人,一场病就能压垮一个家庭。
安装起搏器是一个简单的植入手术,没必要一直待在华西,主要是在华西等床位也要很久,回来这边还能让同学给自己老师打招呼,刷个人情。
江鱼私下里去找医生询问了大致费用,要十几万,盘算了一下手里的钱,还差点。
这时候,兰芳园拿了一部分出来,刚好是缺口。
就是那么巧,刚好只给了她缺口额。
一切安排好后,住院手术,江鱼请了一周的假,公司同事听说后由公会出面给了她一笔慰问金。
手术是加塞的,安排在晚上八点,医生说两个小时。
手术室的门没有那么宽敞高大上,就在电梯旁,左右是四部电梯,前后是两扇门。江鱼坐在右边门口,看着进去又出来的人们,觉得医院真的是一个仁慈又残酷的地方。
时间慢慢跳到十点,江鱼坐在椅子上开始不安,起来来回走动,门每一次打开都希望又失望。
十点十分左右出来一个医生,告诉她吴建奇肌肉层太厚,割囊袋时第一遍割小了,放不进去,耽误了一会,还有半个小时出来。
只要知道情况就不会害怕,不会胡思乱想。
吴建奇躺在床上被推出来时,人是清醒的,她握住他的手说:“好了好了,我等了米好久。”
吴建奇精神头还不错,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胳膊。
出来后要在监护室待24小时,这段时间不许探视,江鱼需要把东西送到门口,自然有护士来收。
入院的时候交了三千的押金,到手术结束也没人也来催费用。这时候大多数医院都是先缴费,碰上这种,江鱼还主动去问了医生。
医生告诉他,出院的时候再结就行,不急。
术后恢复很快,医生赶在周五前让吴建奇出院,一个月后复诊就行。
出院结算时,江鱼整颗心都砰砰跳,生怕钱不够。刷完卡一看余额,328。
哭笑不得。
这几年所有的钱,都搭进去了。
换一个父亲院外昏厥控制,不亏。
兰芳园给了三万,吴建奇知道,还是两人商量好的。结算时报销只报销了三千块,起搏器算器材,不能报销,全额自付。
算上出院时拿的药和这一周的伙食,江鱼还欠了张芙荷六百。
不过好在这个月马上结束,零钱还有三百,四月初发工资,也能接上。
这次手术,江鱼没有告诉自己的朋友,除了公司同事和张芙荷知道,其他没人知道。
江轩知道,但是一个电话都没来。
为了这个手术,找自己同学说个情,也欠了一份人情。
江鱼觉得这些都值得。
术后一个月复诊,没什么问题,让他三个月后再复诊一次,然后慢慢是六个月,一年,以后情况稳定了一年复诊一次就行。吃的药根据医生的安排调整就行,两边不干扰。
安排他回老家休养后,江鱼重新投入工作,家里需要她来操心的事情,更多了,她不想吴建奇累到,想着自己多忙一点他就轻松一点,他多陪她几年也好。
手术只是一个保障手段,并不能解决他的病情。不过能降低一定的风险也好,不至于真到了那一步毫无准备。
家里有个整天觉得天塌了要死要活自怨自艾的母亲,有个心态不确定呢父亲,一个不听话的弟弟,一个什么都还不懂的小老三,是个亲戚就要在她面前唉声叹气感慨万千。
所有人都把压力加在她身上,好像她就不会累,不会苦,她什么都行。
村里人都说她厉害,孝顺,上顾老下看小,一时间成了他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每次说起来都是一脸艳羡,再感慨几句自家孩子不着家,不帮衬家里。
兰芳园自从知道吴建奇的病之后,隔三差五给江鱼打电话哭诉,说要是你爸没了我们这一家人怎么办?说她怎么办?
一开始江鱼还有心情安慰她,劝她放宽心,顺其自然,尽人事听天命,后来她再江鱼上班很累的情况下多次半夜背着吴建奇给江鱼打电话哭诉时,江鱼直接说死了你就改嫁,把她怼懵了。
从那以后兰芳园倒是很少半夜找她,只是√别人说江鱼冷情。
你看,说江鱼孝顺贴心的是她,说江鱼冷心冷情的也是她。
好像在她眼里江鱼有两个人格一样。
吴建奇在外打工时,江鱼给她买的吃的穿的,不吃,不穿。非要等她回去后拿出来,吃的已经坏了,不行,非要煮来江鱼吃,说江鱼没在家她自己都不做菜,舍不得吃,她回来了才做好吃的。
如果江鱼说菜和肉坏了,别吃了,她就开始摔摔打打,说江鱼有几个臭钱就不得了,假惺惺的,说江鱼浪费粮食,忘本……
最后总归是以江鱼低头收尾,两人冷战不说话,但是在她离开时又给江鱼庄好她觉得江鱼喜欢吃的东西……
江鱼并不喜欢,比如腊肉。那玩意儿难洗又不好煮,从小吃到大并不稀罕,她自己又很少开火,是真的不爱吃。
可是兰芳园觉得城里没有,就是好东西,非要她带,带了,放冰箱一直等到下一次搬家时扔掉……
再说衣服的事儿,喜欢在电话里跟江鱼说自己都没有衣服穿了,人家怎么怎么。好,江鱼给她买了,然后,拆了包装袋后就放柜子里。问她怎么不穿,说干活穿不了,说自己就一农民没那个命,说江鱼爸爸指不定那天没了她也活不下去了,说以后两个弟弟要靠她了……
每次和兰芳园打完电话,江鱼内心都像堵了一团火,烧不出来,憋在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她想着,是自己的父母,没办法选择,坦然接受吧,父母也不容易,把她当靠山又不承认自己的无能,需要刚出社会的女儿来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