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六年级

    步入六年级后，江鱼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宿舍换了一个，换到了另一栋楼，还是上下床。同床的朋友换成了另一个留级的沈家女孩儿，两人选了一张上床。

    四年级下学期开始，江鱼的关节时不时就特别疼，像有风在里面钻一样。每次都会痛到浑身发软，冷汗涔涔。告诉吴建奇和兰芳园，他们说是晚上被子没盖好，让她不要踢被子。

    江鱼记得，自己不爱踢被子。

    后来五年级重新分班重新分床友时，掀起铺在下面的被褥，发现全是灰黑的霉点，底下两层棕垫都已经全部发霉。

    一楼的宿舍潮湿，加上每天学生们会端水回宿舍洗脚，有时候水难免沾在地上。每天还有值日的学生拖地，不夸张的说，一天下来，地板除了凌晨那几个小时，都是湿的，又怎么可能不潮湿。

    后来换了上床后，江鱼的关节疼痛缓解了很多。一开始，江鱼真的以为是自己年纪轻轻就有了风湿，后来才知道，可能是当时在长身体，缺钙。

    六年级重新换的宿舍在二楼，阳光照射，光线充足，之前报名时已经整理好了，再次开学时直接带着书包就行。

    和更多的学生接触，江鱼的性格放开了很多，但是在村里人眼里，还是比较内向。

    老师喜欢成绩好又听话的学生，江鱼勉强算是，在几个老师眼里都是乖乖学生。

    班里男女比例相差不大，但整体来说男生偏多，下课嬉戏打闹是常见的事。

    江鱼的前后左右都是男同学，这会的男生都是皮猴子，喜欢逗女生，江鱼越是害羞不理人家，越是会被逗。

    比如上课被抽凳子，桌子角落被涂墨水，被扯头发，被拧胳膊。江鱼一般不会在意，都还回去了，踩脚，用笔戳回去，把头发扎起来。那时候不觉得这是校园暴力，算是有来有往的玩儿。

    直到班级的学生开始懵懵懂懂，说谁谁谁喜欢谁。她一般不参与这些讨论，不过也会好奇。后来，这个讨论就到了她身上。

    男生宿舍夜谈会的时候，有人提到喜欢谁，一个陈姓的男生，也是江鱼目前的同桌，在宿舍说喜欢她，一群男生就在班级里起哄。每天做一些似是而非的表情，在她去上厕所时把陈同学往她身上推，让两个人撞在一起，然后哄堂大笑。

    一开始，江鱼不在乎这些，每次都是假装凶巴巴的说回去，后来就告诉老师。他们并不会因为老师的话就收敛，正是好奇和冲动的年纪，只会越来越过分，有时候上课都会传纸条。

    告诉老师次数多了之后，江鱼发现老师不耐烦了：“怎么一直这样？”

    江鱼知道老师不仅仅是在说那些男生，还有她。敏感的小孩能更轻易的察觉到别人的情绪，特别是不好的情绪。

    从那之后，她不告状了。

    谁掐她，她用力还回去；谁推她和暧昧男生撞一起，她提着暧昧男生的头发按到那一群人里；谁扯她头发，她抓着那人的头发按在桌子上。说来也是奇怪，都这样了，她和班里男生关系反而更好了，双方都不会因为这些打闹发脾气，也都默契的不会告诉老师。

    每个月都会换同桌，这个月她的同桌是班主任的儿子，也是一个特别调皮的。不过这个男孩儿是属于那种打闹会恼火的那种，加上他鼻子一碰就流血不止，班里大多数人都让着他。

    江鱼也不是很喜欢和他玩，他小气。但是越是这样，他越是逗猫惹狗，越是喜欢故意撩拨别人。

    江鱼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桌子是长桌，两人一张，凳子也是长凳。

    班主任的儿子把另一张长凳一次次立起来放在桌子上，笑嘻嘻的威胁她：“要倒下来了要倒下来了！”然后在要倒下来的时候扶住，看她下意识的躲避动作嘻嘻哈哈的笑。

    直到他没扶住，凳子直接砸在她头上。

    江鱼只记得嗡的一声，耳朵里传来剧烈的疼痛，然后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班里其他同学一看，立马跑去叫了班主任。他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堆同学围着江鱼，不敢碰，江鱼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皱着眉。

    对于这个儿子，班主任是真心疼爱，但是孩子惹祸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气急之下，推了一下儿子的脸颊：“你一天天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这一下不得了，鼻血直接慢慢流出来，然后一滴一滴往下掉。

    班主任顾不得其他，叫了校医过来替江鱼查看了一下脑袋，校医说有一个大包，没有明显外伤，但最好是去拍个片子。

    带着江鱼去医院，拍了片子，片子没问题，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让她这段时间注意不要剧烈运动。

    那天班主任的儿子很久才止住了血，江鱼也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还是班主任期末的时候自己提起，他们才知道。

    他们说：“没事，孩子嘛，皮点正常，江鱼这段时间外向了很多，还要多谢老师教导……”

    父母和老师关系不错，所以不好计较这些，没有人为江鱼计较，没人想过她如果真的留下后遗症会怎样。老师是关心她的，可是老师更关心的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儿子落不了好，这很正常，人之常情。

    江鱼只是多想了一点，想着也能有时刻在意自己的人，像动画片里那样有一个特别在意自己的人就行。

    事情过去得很快，几乎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不过从那之后，班里打闹就不允许用板凳之类的了。

    慢慢的，临近毕业，在老师和家长的高压政策下，学生们也收敛了很多，专心学习，向小升初冲刺，这时候读书对农村孩子来说，真的是少有的出路。至少江鱼觉得成绩好了，吴建奇和兰芳园会更重视她。

    这时候农村的学校不存在所谓的学区房，片区上学。江鱼的学校，学生只要考试成绩好，就有中学来招生。不过县里的中学每年只会招两三个去，其他人有条件的可以拿钱借读，这毕竟是少数。

    其他几个中学也会抢生源，在江鱼他们还没考试时，就来了好几个学校的老师宣讲。不过这时候江鱼都没有什么概念，她要做的只是好好考试，考好了才有机会做选择，不然就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人生有很多场考试，小时候以为一次月考没有考好就天塌了，那时候没人告诉我们这只是一场考试，对未来其实影响不大，以后的考试，还多着呢！

    不管怎么说，江鱼结束了自己的小学生活。考完那天，兰芳园来接她——因为要带回去的东西很多，她一个人搬不走，不然说不定也不会来。

    如果能搬走，其实江鱼也不想她来接自己，不想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自己，不想让她觉得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