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雨
上四年级后，要学的课程比之前要多很多，每周的兴趣课也不少，和之前相比丰富很多，江鱼觉得很好。
学校是周五制，每周末晚上七点钟之前进教室开始上晚自习，每周五下午一点钟集合统一放假。
集合时不是按照班级来站，而是按照学生各自回家的方向，不分年级，各自站在自己对应要回家的方向的队伍上。
每周大扫除后集合，值周老师都会再三强调安全问题，提醒学生不要下湖下河游泳洗澡，不准带火入林，不能跟陌生人走……
苦口婆心，每周重复，每周强调。等老师终于讲完后，学生们就依次排队走出校门。两人一排，最前面是由老师选出来的五六年级的高个子男生，作为队长。队长要负责自己这一队人员的齐整，保证每一个学生不落队。
从校门出来后，有学生家长来接的自行离开队伍即可，大多数学生还是跟着大队伍走。刚出校门的一公里左右，每一队会有一个老师负责送离，并交代安全问题。在约么走了两公里后，大队伍就会解散，学生们自己和自己的伙伴组队，三三两两一群，有的走的快，有的走得慢。
有时候走到半路，刘菲菲的爸爸会骑摩托车来接她，如果她堂弟的爸爸也来接她堂弟，那么刘菲菲爸爸就会带上江鱼，如果没有，那江鱼后半段路就是一个人走。
沈家俩姐妹和江鱼不在一个班，平时一起玩的时候不多，放学了她们也是跟自己的堂哥堂姐们一起走，江鱼个子小，走得慢，跟不上，也不喜欢那种插不进去话的感觉，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
中心学校到三年级的学校有九公里，然后离家还有三公里多。每周两点钟放学，到家后几乎都是五点钟以后。
到家后还不能休息，要做饭。
对，江鱼学会做饭了。三年级的时候，为了讨好父母，自己垫了小板凳，在父母干活儿时做了一顿饭，得到了父母的一句“耶，有点用了。”
从那以后，只要她在家，三顿都是她做饭了。夏天早上，父母为了在天气凉快的多干点活，起床后就下地，她做好饭后送去。送了早饭回来的时候带上一小捆柴火。在十一点钟左右又开始做午饭，一点钟送去地里，然后帮着干点农活，打一背篓猪草，四点钟的时候回家，洗衣服，扫地，煮猪食，喂猪，做饭。
这些活儿她自己干习惯了，在干活儿的时候，还有个小尾巴会跟着，弟弟，江轩。
江轩出生时，隔壁彭老二家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两个小孩时不时凑到一起玩。不过小孩妈妈管的严，不许他到处玩，随时让他跟着，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
谭老婆子不爱带江轩，江轩几乎是兰芳园和江鱼两人带大的，从他半岁开始，江鱼每天就得用背带背着他，除了喂奶的时候。一开始力气小，背不了多久就觉得没力气，想放下来，但是兰芳园说弟弟没醒，不能放下来，让她找根木头坐一下，但是别坐着弟弟腿。
背不动了还得硬撑，手脚发麻的感觉，不管多少年后回想，都记得清清楚楚。右手手腕伤疤增生处每次肩膀压迫后都会发烫疼痛，和兰芳园说，她只会说她是借口，是为了偷懒不背江轩，劈头盖脸一顿骂，再把江轩绑她背上，那时候，她腿刚好……
每周五到家，江鱼来不及揉揉酸痛的小腿，就得赶紧准备晚饭，收拾家务。不然等到晚上他们回来，又是一顿谩骂和冷嘲热讽。
江鱼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以后要离这个家远远的。
她不想背不动弟弟的时候还要背，不想背不动柴火的时候被说“小姐命，不好好读书就是这个下场！” 不想吃了点弟弟的零食被骂，不想多看了一会电视被骂去死……
寄宿后，江鱼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但是每次回家，都是一场煎熬，只能对自己说就两天，坚持一下，多干点活，尽量不被骂……
夏秋的天气反复无常，上一秒还是阳光明媚，下一秒就是瓢泼大雨。
周五，集合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聚集乌云，等到离开学校队伍解散后，雨淅淅沥沥的开始飘落。
刚解散不久，刘菲菲和沈家姐妹就被自己家人接走，只剩下江鱼一个人。
眼看雨越下越大，她把外套脱下来，把书包背上，然后再穿上外套，书包裹在里面。淋着大雨，看着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一个个被接走。慢慢的，只剩下她一个人走在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
雨水淋湿了头发，顺着眉毛往下连成线，睁不开眼时，抹一把脸上的雨水。
走着走着，江鱼不禁想，父母在家干嘛呢，他们知道下雨吗？知道她没带雨伞吗？知道没人接她吗？
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周围时不时还有人，有车路过，江鱼没有哭出声，只要她没出声，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在哭。
不知道走了多久，哭了多久。一辆三轮车嘟嘟嘟的开来，有人从军绿色的布帘子叫她：“吴妹儿，快来～”
她看过去，是兰芳园，坐在三轮车后，车上还有好几个同乡。
江鱼并没有觉得很高兴，她想，已经淋雨了，你这个时候来，有什么用呢？
爬上车，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样子，兰芳园不禁和其他人抱怨：“这孩子不听话，让她带伞不带！”
“哎呀，孩子嘛，忘了正常！”
“就是，你看都淋成什么样了，赶紧擦擦。”
众人七嘴八舌的，江鱼看着，觉得很无趣，何必呢？
兰芳园看着她湿漉漉的样子，给她抹了抹脸上和头上的雨水，说“看你以后还带不带伞了，再有下次你看我来不来接你！”
“好，那就不来了，不能耽误你干活儿。”江鱼赌气道。
车里只剩下三轮车嘟嘟嘟的声音，若有若无的视线不断打量母女俩。察觉到这些，兰芳园有些气急败坏，也不给她擦了，把她推开，自己和其他人聊天去了。
听他们聊天江鱼才知道，家里从上午就开始下雨了，兰芳园在搭车的地方聊天，吴建奇在那玩儿牌，两人并没有想起来她没带伞。还是刘菲菲的爸爸，回去的时候路过，说了一句江鱼淋着雨在走，她才拦了个三轮车去接她……
心里因为刚刚赌气升起的愧疚和心虚，一下子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江鱼，你在期待什么？
一路上兰芳园都没有和她再说话，下车后，给了江鱼一把伞，去叫上吴建奇一起回家。
吴建奇看着女儿淋湿的样子，说了一句，“怎么不找个地方躲雨，不机灵！”
江鱼没说话，她早说什么，说没地方躲雨，说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说躲雨后怕天黑了还走不到家，说从来没想过他们会去接她？
沉默。看出女儿的情绪不高，不过那又怎样，孩子，脾气古怪很正常。
倒是走在前面的兰芳园：“她要我们接什么，厉害的狠，以后想都别想！”
江鱼知道，她要被骂了。
果然，“你这个女儿，懂事得很，还讽刺我，说我活儿忙，不能耽误我干活儿！谁一天天围着她转不成，自己不带伞怪谁，活该！怎么不淋死你算了！你个……”
后边的话，江鱼不想听了反正就那些，无外乎让她去死，骂她懒，骂她没别人家好，骂她没良心……
“好了行了！你这一天天的说什么，赶紧回家！”
吴建奇听了，打断她的话，并没有反驳或是指责，只是制止。
江鱼不想听，越走越快，把两人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