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一个碗
“小鸡！小鸡！你醒醒！”
秦炽（chi）努力的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眨了眨眼皮，确认自己是睁开眼睛了，适应了一会儿，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
自己身处一道山沟河谷中，躺在一个简易的草棚里，远处是重重大山漆黑的轮廓，近处的山坡和河滩上有一片片快要成熟的高粱地。
一张略微圆润的脸挡住了照射过来的月光，长长的头发从两侧肩膀滑下，虽然看不太清，秦炽还是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妹妹这是哪？”秦炽嗓子沙哑，说了几个字，感觉喉咙像着火一样的疼。
记忆有些错乱，只记得自己跳进河里救人，人救上来了，自己没能上岸，被河水冲走了。
这是被冲了多久，已经从白天到了黑夜，望见天上圆圆的大月亮，又是一阵错愕，今天不是初五嘛？
“妹妹？小鸡你饿糊涂了？我是你表姐啊！”表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她的手掌布满了茧子，没有感受到多少温度，又撑开秦炽的眼皮左看右看，秦炽也跟着她晃动的脸转动着眼球。
表姐？秦炽更迷糊了，自己三十多岁了，哪来这么年轻的表姐？
一张大饼脸又突兀的凑了过来，只能看清两侧颧骨略微突起的轮廓，是个瘦弱的男人。
“山鸡，你终于醒了啊，俺还以为你个弱鸡饿死了呢。感觉怎么样？”
山鸡？古惑仔？难道我穿越了？这里是香港？秦炽胸口又一阵窒息之感袭来，溺水的感觉还没有消失。
“你是浩南哥？”
“山鸡，你脑袋被饿坏了？俺是你二河兄弟呀！”二河声音渐渐激动，握着秦炽的手都开始颤抖，“山鸡啊，都是兄弟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你怎么那么倔呢，多好的田鼠你怎么死活不吃呢。”说着就开始抹起眼泪来。
秦炽无语，这么大个老爷们儿，怎么说哭就哭了，强忍着喉咙的疼痛，出声安慰：“二河兄弟，我这不是醒了么，别哭了，兄弟以后还要你关照呢。”
秦炽慢慢看清了身边的二河兄弟，散乱的头发在头顶束起了一个小小的发髻，用一根光秃秃的树枝簪着，破烂的衣服，露出胸口处的半截刀疤。
是穿越了，不是什么香港，而是古代。
“二河，今晚你先自己看地，我带小鸡回去休息一天，明晚再让他过来。”表姐略显歉意，看地似乎是件了不得的工作。
“寨主，您放心吧，俺保证打起精神，把偷粮的野兽都赶跑。”二河把眼泪抹干净，微微用力攥着拳头，“山鸡，你好好休息，实在难受，明晚不过来也可以。”
秦炽不置可否，自己前身这是在一个贫穷的山寨里，守着粮食饿死了，多么耿直的人啊，山鸡兄弟一路走好吧。
表姐寨主将秦炽扶起，秦炽是真说不出一句话了，胸口的窒息感，脖子的灼烧感，胃部的饥饿感交替折磨着他此时脆弱的神经，眼皮变的沉重，周围的虫鸣蛙叫逐渐消失在耳边。
秦炽努力挣扎着，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条湍急的河里，自己想要抓住能摸到的一切，见河中好似漂过一截光秃秃的树干，双臂用力的抱住就不想松开，紧紧揪住这仅有的一点点安全感。
一阵山风吹过，秦炽突然清醒了，望着右侧倾斜的山坡，布满荆棘，感受着表姐后背的温度，微微松开了勒住的白皙脖颈，表姐头发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
寨主表姐正背着他，沿着脚下的山路向远处的山脊走着。
“表舅，你都醒了，还让娘背着？你下来，让娘背我。”身侧传来奶声奶气的抱怨声，六七岁的小丫头，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只小手攥着表姐的衣角，跟着前行。
“兰儿，别吵表舅了，回去娘给你炖骨头汤喝。”表姐的喘气声舒缓均匀，背着秦炽行走山路，没有吃力的感觉，不知道她并不粗壮的身体哪来的力气。
秦炽坦然的伏在表姐背上，浑身还是使不上一点力气，除了眼睛，好像哪里都不受自己控制，胸口稍微没那么难受了，看了看自己皮包骨头的手臂，也怪不得表姐背着自己轻若无物。
寨主的表弟都饿成了这个样子，秦炽对这山寨没抱太大希望，能喝上几口骨头汤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鸡，你坚持住，都怪表姐，没有照顾好你，我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你的。”
秦炽感受着表姐气息的起伏，也不知说什么安慰，自己的记忆只停留在表姐两个字上，两人的种种过往，并不能感同身受。
兰儿没见过娘今天这个样子，也不再吵闹了，抿着小嘴，默默的倒腾着小小的步伐紧紧跟上。
平时娘带着狩猎队进山打猎，晚上还要到山寨散落在四处的田地里巡视，一直是她心中的坚强依靠。
当远处山尖下的凹陷处，有着一条木栅栏的山寨出现在了视线中的时候，一个放哨的人影从草丛中跳了过来。
“姐，表哥咋了？”
“大松，你表哥饿晕过去了，你先带他回去，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大松赶紧接过了秦炽，双臂稳稳的抱起，小跑着往寨子里去。
秦炽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小伙子公主抱，同样的山寨，同样的年龄，亲弟弟和表弟差别也太大了。
大松身上的腱子肉硬的他羡慕，自己难道不是亲表弟？怎么能饿死呢？
在山寨空地中的草堆旁，有一张木板，木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野草，大松小心的把秦炽下半身放在了上面，上半身还在他的怀里抱着。
见到秦炽萎靡的样子，健壮的汉子也流下了眼泪，“表哥，都怪俺笨，打的猎物太少，不够寨子里的人分，你平时连一碗肉汤都喝不到，呜呜呜，表哥。”
山寨仅有的几间茅草房里，肯定听到了动静，也没有任何人出来瞧瞧发生了什么，山鸡的死对他们来说好像习以为常了。
秦炽也就清楚了，自己的至亲，现在也就剩表姐和大松还在寨子中。
想来寨子的食物是优先分配给狩猎队的，自己前身手无缚鸡之力，没能入选狩猎队，只能跟老弱病残一起料理田地。
自己是寨主的亲表弟，只是山寨的制度容不得他多吃多占罢了。
秦炽想让大松把他全放下来，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显得分外凄惨，索性开始装死了，要是躺在表姐怀里他还要出声安慰一下，躺在一个呜呜哭的大男人怀里，真是难以启齿。
表姐总算熬好了骨汤，秦炽看着面前碗里的一小节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已经被煮的发白，不自觉的做起了吞咽的动作，分泌不出来口水，山寨里可能骨头也没有几块。
表姐将带着几个豁口的碗小心翼翼的转了转，还算完整的地方，凑到了他的嘴边，秦炽小口的喝着，感受着热汤流淌进肚子里，灼烫感压制住了饥饿感。
在表姐和表弟大松的照顾下，秦炽努力的喝了三碗汤，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外甥女兰儿就跑了过来把秦炽叫醒了，“表舅，你的碗呢，开饭了，我去给你盛粥。”
碗？秦炽伸手在茅草堆里摸索了一阵，沾着草叶的碗被他摸了出来，残留的肉汤上还攀附着几只蚂蚁。
整个山寨，只有这只碗，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