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宴
若是说来，中秋节大宴倒是与其他大宴不一样，如年宴或是端午，亦或是皇帝的万寿，都是意在君臣同乐，故而大宴上只许主位娘娘们去。
但是中秋节倒是与这些都不同些，中秋本是团圆，又因着要取一个团圆之意，皇帝特许朝中大臣们都可以回家与妻子团聚。
故而中秋大宴是后宫所有宫妃都可以去的，意为后宫团圆。去年我倒是因着身体不大好并没有参加，今年倒是可以好生赏月。
月亮高高的悬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撒在所有人的身上，偶有几只寒鸦路过，天气渐冷，但桂花香仍旧飘在整个皇城里，倒是叫人沉醉。
我只能远远的看着皇帝的背影，皇帝和贵妃并肩站在所有宫妃最前头，就好像一对天生的璧人一般，只可惜是，贵妃到底只是贵妃，而非皇后。
我抬起头看向月亮，微微一笑，我会坐上皇后之位的。贵妃不会是我的对手，纯充媛更不会是。
荣美人站在我的身后，见我看着月亮微微笑了笑，便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我转过身去，看向荣美人：“面对此情此景，能够想些什么，不过是在看这月亮罢了。月光如此纯白，落在人身上，倒真是美极了，平日里也难得有这样的雅兴，能好好赏赏月。”
荣美人抬头，低声感叹道：“月光确实纯白，可你我身处之地却未必。”说罢也许是知道自己失言，又朗声笑道：“大家一直在这站着倒也辜负了这月光，皇上，不如咱们也入席，好生赏赏歌舞，也算是应一个和月光起舞的意境。”
皇帝心情颇好，听及也笑着回道：“荣美人说的不错，传南府歌舞伎来。”又笑着牵起贵妃的手：“朕命她们排了些歌舞，你也好生瞧瞧，虽知道你平日里只爱看些剑舞，但偶尔看看这不同样，只当是放松放松，若有喜欢的日后也可传他们去临华宫，只当是解闷。”
众人皆跟在帝妃二人身后入席。
荣美人低声与我说道：“皇上可真是宠爱贵妃娘娘呢。”
我微微一笑：“妹妹说这酸话倒也无妨，只是对我说，怕是说错了。”一向无宠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个。
荣美人笑着摇了摇头：“妹妹并不是故意戳姐姐伤心事的，只是姐姐你瞧，宜婕妤……”
宜婕妤站在我右前一处地，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我倒并不意外她会如此，皇帝这些日子向来宠爱宜婕妤，但贵妃到底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往常没有对比也不算什么，左不过是一点赏赐。
只是今日这中秋宴，是所有妃嫔都在的时候，这时这对比也就出来了。皇帝一句宜婕妤都没提过，可是皇帝不仅允许贵妃与他并肩，又允许贵妃召歌舞伎，要知道，宫中南府歌舞伎中并非只有女子，一些乐师也是男儿身，故而一般来说南府歌舞伎除非帝王传唤并不准许入后宫。
今日准了这些还只当是给贵妃解闷，这落差倒是十分明显，只怕是宜婕妤心里十分不舒服。
我并无意去奚落宜婕妤，笑了笑道：“人家总归是贵妃之下最得意的，你还是管好嘴巴为好。”
荣美人也并非是什么嘴巴上没门的人，也只是提了一句便没再说了：“妹妹哪里敢呢，只不过是在姐姐面前聊两句，贵妃娘娘是有歌舞伎解闷的人，你我姐妹若不能一处聊聊天，只怕是真要闷死在这里了。”
我不由得笑道：“妹妹这张嘴倒真是促狭。”
不过也难得皇帝提了一句，这歌舞伎确实是排的极好，曲子弹的动人心弦，舞也跳的出尘缥缈，倒真是极美。
贵妃倒也看的极为出神，待一曲毕后似乎也还没有出来。皇帝见贵妃如此喜欢，倒是也龙颜大悦：“好！瞧着贵妃如此喜欢，你们的心思也算花在了正途上，今日所有的歌舞伎都赏两个月月俸。”
此话一出，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贵妃身上，能让贵妃开心便是心思花在了正途上，倒像是我们这些其余妃嫔并不值得费心似的。
贵妃下边是舒妃，舒妃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如往常一般微微笑着：“皇上对贵妃娘娘的心思一如从前在王府里头，倒真叫妾羡慕。”
许妃只是喝着茶吃着月饼，偶尔看看大公主，让她多吃些东西，也并不太接话。
而我听见荣美人微微冷笑了一声。我虽没有旁人那般在意和嫉妒，但多少有些不虞，若在上首的是皇后也就罢了，帝后夫妻伉俪，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偏也只是个贵妃，大家都是宫妃，贵妃又如何，说白了也都是个妾，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呢。
我抬眼看向贵妃，贵妃却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得意，她虽是在笑着，笑容中除去丈夫对自己的宠爱的得意，还有些别的，我还没来得及看懂贵妃在想什么，贵妃便低下头，柔声笑道：“多谢皇上厚爱，只是这些歌舞头一次看倒是新鲜，看多了却也觉得不过如此罢了。更何况这原也是他们应景排出来的，旁的时候看倒也没这个意思了。”
皇帝朗声笑道：“这有何难？让她们排新的即可。做奴才的不能为主子分忧，留着又有何用？”
贵妃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再说了：“妾多谢皇上。”
做奴才的不能为主子分忧，我心中不由得冷笑起来，贵妃是什么主子，唯有皇后娘娘才可称主子娘娘，若是贵妃是主子，我们又是什么，我们是贵妃的奴才吗？皇帝偏起心来，当真是一点也不把旁人放眼里。
荣美人也嘲讽道：“贵妃又不是皇后，摆什么主子谱呢。”
我到底也不甚在意皇帝恩宠，不过一瞬便也没在想了，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头绪，皇帝此话莫非便是在给所有人一点提示，意思是他想要立贵妃为后。
可若是论实话来说，贵妃除去无子和曾被先皇不喜之外，并没有任何不符合皇后的地方，贵妃出身高，又十六岁嫁入王府，迄今为止也十年了，不论是王府事务还是后宫事务皆由贵妃打理，若想立贵妃为后，何必如此周折呢？
我往日里只当是皇帝怕外戚专权，毕竟江将军势大，不愿立贵妃为后，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我心中有些疑虑，便有些迫切的想要召母亲入宫一问，只是后妃里头，非主位只有年节时才能见见家人，哪怕主位也不是能时时见到家人的，多为两三个月传唤入宫一回，此时我也并不能得见母亲。
故而我只能先将心里的疑问压下来，此事写信实在是过为冒险，若叫人知道便是妄图揣测帝心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