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断头台上
有了一个带头，后面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络绎不绝，纷纷拿起准备好的东西朝白延亮等人身上扔去，一边扔一边破口大骂：
“老天爷开眼，总算遭报应了。”
“杀千刀的狗东西，还我女儿命来！”
“孩子爹娘还那么年轻，你们怎么那么狠毒！”
“爹，娘，你们在天有灵，这些恶人的报应终于来了！”
“……”
一行本就狼狈的人，在诸多百姓的亲切问候下，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或抱着头或挡着脸或护着孩子或低头哭泣或不断求饶，哪有以前的嚣张跋扈？
但没有人一个人同情他们。
“我儿子才九岁啊，他那么求你们，你们放过他了吗？”
“我女儿女婿一家六口，就因为不愿意贱卖田地，就被你们活活烧死……”
“他们在地狱等着你们这些畜生！”
“读书人的手何其重要，嫉妒我儿成绩优异就毁人前程！”
“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
“……”
沈耀晖把耳机取下来戴在沈老爷子耳朵上，后者眼睛一亮，画面配合声音，就好像自己也在现场。
他听着百姓痛彻心扉的嘶喊，心里也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生疼。
他自诩是一心为民为大兴的好官，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人居然做出了这么多天怒人怨草菅人命欺男霸女的事情，他却未曾知晓，真正是愧对百姓啊。
“老夫眼瞎啊！”沈崇望悲痛。
沈耀晖听到父亲的话，却是不赞成：“爹，这哪能怪你？”
善良正直的人，从来都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而无底线的小人，总能找到别人的问题从而推卸自己的责任。
“是啊老头子，你们为大兴为百姓已经尽力了，”岑书瑛也道，“想想我们离开京城时百姓的反应，再对比现在。”
都说百姓愚昧，但真的如此吗？
他们心里有一杆秤。
门儿清着嘞。
“爹，在其位谋其政，这么多年，您的付出百姓都看在眼里，我们问心无愧。”
“如今，我们不过一介庶民，再想那些，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沈耀晖私下有听过这些人家风不好，但没想到会是这般不堪，也好在，家里孩子与他们家的玩不到一块。
“你们说的对。”沈崇望点头，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不过是钻牛角尖罢了。
看着百姓对他们沈家和这些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之前还在死胡同的他瞬间想通：“这些人该死！”
害人终害己，他一点都不同情！
这边的赴死队伍在禁卫军的催促下快速的行进着，不断有百姓向他们身上扔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个扔完，下一个继续。
最先“接待”了这些人的百姓也没有离开，而是跟在后面一起朝菜市口去。
他们要亲眼看到这些伏法，才能告慰逝者，慰藉活下来的人。
人群越聚越多，以至于到了菜市口时，已是人山人海。
那些作恶多端的，都被押上了断头台。
台上，两名穿着坎肩光着膀子满脸横肉的高壮男人，他们手上各捧着一把鬼头刀，一左一右的站在上面，时辰一到，就会挥舞着鬼头刀朝这些人的脖子砍去。
之前还淡定赴死的白延良等人见到两个刽子手时就双腿打颤，本就不多的胆气在泛着寒光的鬼头刀面前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甚至连路都走不动。
眼看着时辰快要到，禁卫军们干脆直接上手把这些人半拖半拎的上了断头台。
“跪下！”
大多数人此时腿已经软了，禁卫军的手一松，就直接瘫软在地，若是没反应过来的，禁卫军就会直接一脚踹在膝盖窝。
这些人的脾气本就不是很好，更何况这些都是马上要砍头的犯人，根本犯不着客气。
因为要砍头的人数众多，一排根本挤不下来，最后竟是直接跪了四排，足足二十多人。
这些，都是罪大恶极之辈，死不足惜。
断头台下站着的，是戴着镣铐的犯人，他们都是台上众人的家眷，他们看着跪在断头台上的亲人，悲痛欲绝，却又无能为力。
等至亲砍头后，他们也要立即上路，去往未知的，流放之地。
曾经富贵荣华嚣张跋扈的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悲惨痛苦。
不论这些人如何悲戚痛苦，围观的百姓没有一个人同情。
在他们肆意妄为不顾他人死活，不把人命当命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
看到他们现在的模样，很多百姓都觉得解气，有些人还会咒骂几句，看到眼熟的，还会朝他们“呸”一口浓痰或者口水。
没办法，提前准备的臭鸡蛋烂菜叶子已经用完。
太阳很快升至正当空，当日晷上的影子最短指向正北方时，立即有人高喊：“时辰到！”
刽子手端起一旁的酒碗，喝下一大口，而后喷在鬼头刀上，扭了扭脖子，走上第一排最靠近自己的人。
此时，这些人脖子上的枷锁已经取下，头发也被扎了起来，鬼头刀被高高举起……
“父亲！”
“祖父！”
“老爷！”
“儿啊~”
断头台下的犯人们瞬间骚动起来，他们想要靠近断头台上的亲人，想要与他们说说话，想让他们活下来……
只可惜，
什么都做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就这么消逝。
“好！”
随着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百姓无不拍手叫好，掩盖了台下那些家眷的声音。
“爹，我怕……”白宏达的身下已经湿了一片，他呜咽出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呜呜~”
“大哥，冷静点，没用的！”白宏远见兄长这般，道，“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话虽这么说，颤抖的声音却是出卖了他的状态。
他好像听到了妻儿的声音，但他不敢看，害怕从他们眼里看到怨恨，害怕自己舍不得……
白延良看看身旁的儿子，又看看台下的老妻小妾庶子庶女孙子孙女，他白家，本是人丁兴旺的一家啊。
他用力闭上眼睛，遮掩住自己的情绪。
后悔吗？
他不后悔。
走到今天，他这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若是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样选择。
唯一不同的，
他会更加小心谨慎，绝不落下任何把柄。
再不济，为孩子们安排好后路，不让他们跟着自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