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庞婉妤的复仇（下）
4特殊的面试
庞婉妤从越海市侠客世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离职。她悟出了一些门道，她修改了简历，把新闻专业换成了考古专业，又把名字改成了龙小妤。
庞婉妤提前来到约定的见面地点，这是一个偏僻的十字路口。约她见面的人在电话里告诉她，自己穿的是深蓝色西服。庞婉妤很快就从人群中认出此人，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相互确认都是彼此要找的人之后，两人几乎没有谈话，男子不住地四下张望，低声说再换一个地点说话。男子的步伐很快，庞婉妤差不多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这是一处老旧的房子，一阵恶臭袭来，男子却停住了脚步，看样子这里才是谈话的地点。强忍着胃里正在翻起的恶心感，庞婉妤装作好奇地问：“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就是发一些信息，然后跟客户聊天。”
“销售是吧？那卖什么产品呢？”
“也可以说和销售类似，至于产品嘛……这个最好你别问。”
“可是，我没有卖过东西。”
“很简单，我们有标准的话术，你照着念就行。”
一股莫名的喜悦涌上庞婉妤的心头，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她就像一个钓鱼的人，看见浮子在动，但却不急于收杆。
庞婉妤这张稚嫩的面孔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伪装，不会有人将她与“卧底”“线人”联系在一起。男子告诉庞婉妤，明天就来上班，顺手给了庞婉妤一个地址。
庞婉妤走出了这间房子，抬头看了一眼：垃圾转运站。捂嘴笑了起来，这是她入职面试的地点。
5第三家兼职的公司
这家公司的办公地点是一栋民宅。从一条小巷进入，走很远的距离，上到一栋楼的三楼就是公司地址。
进入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电线，房间的地板和桌子上胡乱地堆放着多部电脑，每个人的办公桌都排列着多部手机。手机很老旧，但屏幕上方写满数字的粘贴很醒目。
昨天跟她见面的男子迅速关上房门。大白天的，屋子里的窗帘紧闭，开着灯办公。
庞婉妤顿时生出奇怪的感觉，也许这正是她要寻找的地方……
“叫我‘老道’。”男子的声音提醒了她。
庞婉妤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男子：“老总好，哦……不对，老道好，哦，对了，道总好。”
“手机交出来。”“老道”以命令的语气说。
庞婉妤忐忑不安地交出手机。“老道”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继续说：“先把手机关机。工作时间，只能用工作手机。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庞婉妤猜想，“老道”说的工作手机也许就是摆在桌上的带粘贴的手机。
“老道”递给庞婉妤两张纸，一张纸上是一份名单，另一张纸写满了“话术”。庞婉妤对“话术”充满了兴趣。她仔细研究了一番，蓦然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系统出问题了”“我替你手工操作”“把手机上的验证码发给我”，这不就是自己曾经接过的电话吗？
庞婉妤想起昨天“老道”说过的话，问“老道”：“给客户发什么信息？”
“我们给客户发的短信带一个网络链接。这一步由电脑完成。”
“就是让客户点击一个网络链接，对吧？那这个链接是什么？”
“客户需要在这个链接上输入银行卡号和密码。”
“哦，是一个购物网站吗？”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不过网站上并没有商品。”
“我有些不理解，咱们这个网站是做什么的？”
“这个你不需要问，你的工作是把手机验证码从客户那里要过来。这一步需要人工操作，能不能要过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个公司的员工相互之间只称花名，“老道”是总经理的花名。跟庞婉妤工位相邻的是一位年轻女子，花名叫“水仙”。庞婉妤已经懂得规矩，不再问同事的真实姓名。“老道”又走过来告诉庞婉妤，给她定的花名叫“小鱼”。
庞婉妤好奇地盯着“老道”给的这张名单，上面写满了姓名、手机号。她偷偷瞥了一眼“水仙”。“水仙”手中的手机在不停地变换，一边打电话，一边不停地在纸上写字。
庞婉妤不急于拨电话，而是听着“水仙”怎么说：“女士，你别着急，你的上一次任务超时锁定了……就是你在10分钟之内必须完成……现在，你还要继续拍10单才能解锁提现……”
又是熟悉的语言！庞婉妤的直觉愈发强烈，她放下手里的纸，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摆弄一些文件。
庞婉妤对地上堆着的一堆纸发生了兴趣，她俯下身子，随意翻了一下，一张带表格的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仔细端详了一番，半天都没有回过神，她在这张纸上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庞婉妤起身，偷偷地把这张纸掖进了怀里。
“龙小妤，哦，应该叫小鱼，你在干什么呢？怎么没看见你打电话呢？”“老道”突然走过来问。
庞婉妤慌张地收拾了一下，随便应付了一句：“经理，我刚来，还需要熟悉业务，我先跟同事学习学习。”
“经理，这个人嫌价格低，不卖。”此刻，一个声音传来，给庞婉妤解了围：庞婉妤循着声音望去，是化名叫“凯子”的年轻男员工跟“老道”说话。
“加价买，现在最缺的就是银行卡了，问问他，100元不卖，500元行不行？”
这一霎，似有神助，一个灵感在内心召唤，庞婉妤苦苦寻觅的复仇机会终于来到，没有丝毫犹豫，她凑近“老道”说：“经理，我可以帮你弄到银行卡。”
“老道”最初的反应却是不相信，也许是担心：“不能是认识的人，这样不安全。”
“经理，我认识一个网友，没有见过面，但关系很铁，他不知道我是谁，再说了，他要是认识我，不就等于我自投罗网吗？”
“好的，要快，最好是能帮忙取款。”
“经理放心吧。”
第三天，庞婉妤交给“老道”一张银行卡和u盾，并告诉了持卡人的姓名和密码。
“老道”的神情还是不安：“小鱼，你是怎么拿到银行卡的？”
“经理，我让他送到金祥大厦的前台，我是晚上天黑后才取。”
“老道”狡黠地回了一句：“你说的不合理，前台服务员怎么放心把这东西给你？”
庞婉妤一惊，“老道”果然老练，好在我早有防备。
“我让网友留了一个暗号‘旺旺小姐的礼物’，又说取件人是一位女生。就这样，我就拿到手啦。”庞婉妤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你会不会被人跟踪？”“老道”的疑虑还没有打消。
“我转身走进地铁站，又在厕所换了衣服，谁知道我从哪儿出来？”庞婉妤的语速在加快。
“老道”不再问话，从地铁找人，就像大海捞针。“老道”试着用这张银行卡转出了一分钱，发现银行卡是正常的。
“很好。”“老道”站起来身喊道：“凯子过来”。
“老道”把银行卡递给“凯子”说：“今天收的钱转到这张银行卡。”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凯子”突然叫起来：“经理，这张银行卡怎么转不出去？”
“老道”急忙走到“凯子”的电脑前，正要看个究竟，突然响起了叫门声，“老道”从门禁望去，见是房东老李，就顺手按了“开门键”。
门开了，冲进来的是一队警察，大喊一声：“都别动，警察。”
“老道”“凯子”“水仙”呆若木鸡似地站立一旁。
6终局
警察对庞婉妤表示感谢。庞婉妤拿给“老道”的银行卡是她妈妈的银行卡，前一天她跟妈妈做了约定，妈妈先到银行营业厅等候，只要手机收到到账的短信，马上冻结银行卡。另一边，庞婉妤事先在派出所报案。
警察告诉庞婉妤，从查获的数据看，“老道”这个诈骗团伙所诈骗的钱款，确实有几笔钱是从她的银行卡上付过去的。
“我现在能拿回我的钱吗？”庞婉妤问。
“现在还不能，你妈妈银行卡上收到的钱需要冻结一段时间。”
“啊？这样会影响我妈妈的，我是为了帮你们破案才借我妈妈的银行卡。”
“不要紧，冻结金额以上的部分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我什么时候能拿回我的钱？”
“现在我们需要寻找钱的去向。”
警察告诉庞婉妤，“老道”真实名字叫谷力，“凯子”真名黄澄，“水仙”真名郑颖姗。这伙人经常变换花名，“知心姐”是郑颖姗使用的花名之一。谷力的名单是从一个电商平台的数据库管理员钱景南手上买的。
庞婉妤有一些问题还不明白。她忽然想起自己关注的一个视频博主，她喜欢博主的系列节目《小法庭》，也知道博主热心帮助粉丝，对于她这类没有钱购买律师服务的人来说，博主的存在就像是天降甘霖。
肖问豪收到庞婉妤的私信后新建了一个聊天群，照例邀请酷博士和戴聪明帮助解答。酷博士和戴聪明都认为，从金额上看，谷力、黄澄、郑颖姗等人已经涉嫌犯罪。
庞婉妤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钱能不能要回来。酷博士回答说，如果钱款能查到下落并追回，刑事案件结案后会返还给受害人。
三个月之后，法院作出判决，谷力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诈骗金额54万元，数额特别巨大，冒用他人信用卡，进行信用卡诈骗活动，非法所得51万元，数额特别巨大。谷力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是主犯。谷力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20万元，犯信用卡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10万元，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八年，执行罚金30万元。同伙成员黄澄和郑颖姗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和罚金。
钱景南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1万元。
判决生效后的一个月，法院通知庞婉妤发还被诈骗的钱款。庞婉妤又得知了一个消息，他曾经供职的两家公司，越海市为人嫁衣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和越海市侠客世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因为不正当竞争被起诉，法院判决两家公司分别赔偿30万元和50万元。
肖问豪制作了一期《小法庭》，定名《复仇》。酷博士作为节目嘉宾讲解：“根据《刑法》第253条之一的规定，违反国家有关规定，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公民个人信息，情节严重的，还有，窃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的，都构成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谷某三人非法获取的公民个人信息数量已经达到了犯罪的标准。”
“那就是数罪并罚了？”肖问豪问。
“这伙人获取公民个人身份信息的行为，是诈骗罪的手段。在法律上叫牵连犯。牵连犯不按数罪并罚处理，按照其中一个较重的罪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