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庞婉妤的复仇（上）
1受骗
庞婉妤正在上大学四年级，她的专业是新闻。因为功课不是很紧张，她一直在寻找勤工俭学的机会，正巧，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来信的人昵称是“知心姐”。“知心姐”说可以提供这样的工作机会。
好多天没有通话记录的庞婉妤，一天出现了十九条通话记录，这十九条通话记录全部来自同一人，就是“知心姐”。
“知心姐”表现很热情：“我们在电商平台有一家网店。现在的电商平台对我们商家的考核很严，虽然我们的产品很好，但是知名度低，需要用交易量和好评率来提高店铺的知名度。”
这是一种听起来令人无法怀疑的理由。
“我的工作是什么？”庞婉妤问。
“就是假装是用户，在网络店铺下单。”
“我买东西的钱呢？”
“钱马上就退还。报酬是交易量的10，跟退款一起付。”
网购流程对庞婉妤而言就如同烂熟于心的新闻原则一般，凡在学校超市看不中的东西、买不到的东西，网络总是不二的选择，“知心姐”说的这种好事没理由不答应。“知心姐”告诉她点击短信息上的链接。第一天庞婉妤做了三单，一共是150元，店铺总共付了她15元。连续做了三天，她拿到了560元。
第四天，她买了1300元的商品，按照“知心姐”的说法，她能拿到130元的报酬。但是到了第五天，她没有收到退货的钱和报酬。
“知心姐”说因为她下单的时候超时了，需要连续补10单才可以拿到退款和报酬。
接下来的10单花光了庞婉妤半个月的生活费，1200元去到了她不知道的地方，但她相信钱还会回来。
“知心姐”给她发来一个链接，说通过这个链接給她退款和发放报酬。她打开链接，发现需要输入银行卡卡号和密码。她摁下了几串数字，但是钱没有到账。庞婉妤有些急躁，“知心姐”回答说：“是这样，系统出了问题，现在我在后台手工操作给你退款，你把手机上收到的验证码发给我。”
庞婉妤别无选择，几乎是在同时，她的手机“滴滴”声不断，她期盼中的钱没有收到，收到的却是银行的动账通知，银行的短信通知她，她的银行卡在购物网站通过快捷支付总共支出7500元。
庞婉妤发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购物网站。匆忙之中拨通了银行的服务热线，银行服务小姐姐用甜美的声音告诉她，可以冻结她的银行卡，但表示钱已经付出，银行自己无能为力，建议她去公安机关报案。
在派出所，接待的警察告诉她，她遇到的是“刷单”骗局，但破获案件需要时间，告诉她要等待。
2第一家兼职的公司
在自小就争强好胜的庞婉妤眼里，被骗这种事情是一种耻辱。走出派出所的那一刻，她决心独自咽下这枚苦果，她的爸爸妈妈看到的是一如往常的那个阳光快乐的女儿。生活上的窘迫咬牙节省开支就能熬过，很快她又找到了一个打零工的机会，但对诈骗分子的愤恨始终挥之不去。沉下心来，一种坚毅和果敢在心底萌动，她打算将在课堂中学到的暗访招数实践一番。动手之前，她在猜测，像这种隐蔽的工作对学历的要求可能不高，正好自己还没有毕业。
她在一家招聘网站上发布简历，用“刷单”作为关键词进行检索，结果是空白，换一组词，按照“客服”“打电话”“网店”等关键词搜索招聘单位，显示有二十个相关的职位。
庞婉妤的小情绪爆发，如决堤的洪水无法阻挡。给不同的单位投送的简历必须有少许的差异，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弹起了钢琴”，再起身时已是腰酸腿麻、眼睛干涩。她发出的简历大部分都石沉大海，只有一家名为“越海市为人嫁衣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给她发来offer（就是邀请的意思），同意她去面试。
接待面试的是这家公司的客户服务部经理梁静。梁静对她很满意，通知她第二天就可以上班。
梁静给她一个网络店铺的网址，告诉她在这个网络店铺上购买商品，并嘱咐她收到快递包裹之后要给商家好评，但是购买商品的钱需要自己先垫付，15天之后公司会将购买商品的钱退给自己，下个月10号之前会发本月的工资。
两天过去了，她在梁静给的网络店铺上购买了3500元的商品，这时，她的银行卡余额只有8元钱，她翻了翻这个网络店铺的商品，银行卡剩下的钱买不了任何一款商品。她告诉了梁静自己的窘境，梁静很爽快地借给了她6000元。
在一个庞婉妤不记得具体日期的一天，梁静拿来一个手机页面截屏问她：“这款衣服为什么刚下单就给好评？”
“给好评不是你要求的吗？”
“你还没有收到衣服，怎么知道衣服好不好？”
“经理。我们不是在刷单么？”
“我需要提醒你。我们是在刷单，但是，每一个刷手都应该把自己看作是真正的用户。”
“经理，我还是不理解，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你没有收到货就给好评，就等于告诉计算机系统，你是在刷单，这样会被平台监控，店铺会受处罚。”
“好的，经理，我赶紧删掉。”
刚回到工位，庞婉妤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婉妤，你怎么有这么多的快递包裹？要不要我替你打开看一眼？”
“妈，不用。这些都是空包裹。”
“空包裹？婉妤，你是不是在干什么不好的事儿？”
“妈，你不用担心，我这是正式工作。”
庞婉妤放下电话，又开始了下一单业务，发现系统提示，自己的账号被停止交易7天。她问梁静是怎么回事。
“你的收货地址都是一样的吗？”梁静问。
“对呀，就是我家。”
“你在同一个商家买这么多东西，还是同一个收货地址，你这几天买的衣服可以够一家人穿二十年吧？这当然要被系统风控啊，风控懂不懂？就是系统判定你是在刷单，为了控制风险封了你的账号。”
这之后，庞婉妤又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还把地址写成了多个，有学校宿舍，有亲戚家，还有同学家。
15天之后，她的银行卡收到了一笔钱，她计算了一下，这些钱是她半个月在网络店铺购买的商品的总金额。梁静说的话果然是对的。又过了十多天，她的银行卡收到了2500元。她问梁静这是什么钱。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这是你的工资呀。”
“啊？真的发工资啊？”
“看你说的多新鲜啊，不发工资谁干活？”
“但是刷单的钱也退回来了呀？”
“你是不是傻，刷单的钱不退，你还愿意刷单吗？”
“经理，为什么刷单也可以挣钱？”
“受客户委托。你刷单的那些店铺，就是我们的客户。我们刷单，再给好评，客户店铺的等级就上去了。”
“经理，我好像明白了公司名字的意思，这不是我愿意干的工作。”
3第二家兼职的公司
庞婉妤离开了为人嫁衣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她被另一家公司聘用。这家公司的名称是“越海市侠客世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的规模看起来不大，每一个员工都直接受总经理高清领导。高清直言不讳地告诉庞婉妤，公司的业务就是刷单，并给她一个网络店铺的地址。
“经理，我刷单不能垫太多的钱。我还是个穷学生。”
“不会，你刷出去的钱当天就能回来。”
高清告诉她，订单完成之后，就选择退货，这样钱当天就能退回来。这是公司最简单的业务，还有一个稍微高级一点的业务，就是收到货物之后再退货，并给店铺差评。
庞婉妤愕然：“我们不是受店铺的委托么？经理，这不是害我们的客户吗？”
“傻瓜，委托我们的是店铺的对手。你下单的店铺是我们客户的竞争对手，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搞臭它，搞臭了它，就赢得了我们的客户的信任，懂吗？”
庞婉妤似有所悟地点点头。高清接着说：“注意，要注册多个号，收货的地址、收货人也要多一些，不然就会被系统监测出来是刷单，会被风控。”
第二月15号，是预订发工资的日子，庞婉妤的银行卡多了1800元钱。庞婉妤问高清是什么钱。
“工资，这个月你干的时间短，下个月会多些。”
“经理，每个员工都发工资吗？”
“笑话，你来这里干活不就是为了工资吗？”
“你们不会把刷单的钱卷走吗？”
“不，不，你说的那是诈骗，我们不骗钱。”
“经理，你们不骗钱，这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工作。”
“嗯？这是什么话？骗钱会坐牢的，难道你愿意坐牢？”
庞婉妤露出尴尬的笑容：“我是说……你们这样做，也是犯法的。”
“诶，受人之托，为人办事，犯的什么法？”
“好像有一个《反不正当竞争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