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桃林试探
午后，萧漓正在神界散步。
莽疏同他说，刚来神界有空要多走走，熟悉熟悉与各路神明打个招呼，以后好有照应。
萧漓先后见过几位神君，打了招呼，又路过几个神殿，最后不知走到了哪里，出现了一片桃花林。
树上桃花开得正旺，一片片的粉红点缀着花蕊的鲜黄。
树下是厚厚的花瓣堆积。
他在桃林里寻着出去的路，却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桃花下弯曲的树杈正斜躺着一人。
那家伙依旧穿着青蓝色的衣裙，头发随意挽着，插了支桃木簪子别住。她一手拎着酒坛，懒懒躺在树杈上。
点点阳光从桃花的缝隙里照下，铺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像是星光一般。
“云琬？”萧漓不用想都能认出树上人，瞧着时辰，她怕是又偷跑出来偷懒了。
树上人只睁开一只眼睛，望着树下人那副怎么又是你的表情，插科一笑：“战神大人，又见面了。”
“我只是出来走走。”萧漓认真道，他那一双水灵的眼睛抬眸望着她，“你怎又跑出来了？”
“我也只是出来走走。”树上人道。
萧漓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酒坛。
“我从前竟不知你爱饮酒。”萧漓低声道。
“人是会变的嘛。”云琬将酒坛放在树杈，起身将手搭在弯曲的左膝上，右腿垂下树干，“以前我还爱批折子呢，现在不是照样一秒也呆不住？”
“这就是你当年离开的原因？”萧漓道。
“谁知道呢。”云琬将两腿都放下，垂在树干边，荡着脚道，“以前的事我很多都记不清了。理想也好复仇也罢，反正我云琬所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云琬记得自己从人间回天界后脑子混沌的很，许多年喝酒又赌玩，后来很多事便都在记忆里模模糊糊只剩片段。
若不是此次在人间再遇萧漓，她怕是都不记得自己救过这么一号人物。
云琬拎起酒坛，一饮而尽。
树下人望着她。
他好像总是不能读懂她，却也一直耐心听她说着。
云琬晃了晃空空的酒坛。
清风骤起，花瓣被吹得漫天飞舞。
树上人藏在花瓣中，缓缓开口：“这桃花林，每年都会开得遍野。如此美景——”
“甚是漂亮？”萧漓接道。
“甚是难扫。”树上的云琬语出惊人。
“”萧漓不知如何继续，转而问，“这桃花林，不是你种的？”
“是啊。”
“那你为何要种？”
“因为漂亮。”云琬答。
还未等萧漓再说，树上人一个纵身跃下。
突有一阵风来。
云琬一身青蓝衣裙，缓缓而降。她从袖中变出木剑，木剑在她手中转动，游刃有余般，随着转身挥向她的身后。
云琬就这样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握剑，倏尔转身，发如蝎子摆尾，倏尔上前，划破面前的清风。
云琬的身法轻盈，挥剑起，搅得地上的花瓣随风卷起。
萧漓从未见过她舞剑的模样，以前的她也就拿剑砍过已然手无缚鸡之力的彦国皇室，而后便一直在深宫当她的帝王。他曾以为她是个会仙法的什么高人，后又知道她是个会法术的神仙，可他从不知道她是个剑法如此行云流水的高手。
云琬就拿着这把木剑去闯江湖，怕也能混个江湖前几的名号。
“你总是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萧漓道。
云琬不答。不知怎得，她的剑突然加快，被旋起的桃花从空中如雨般落下，云琬一个转身，敛了笑意，出剑的一瞬眼神突然凌厉。
木剑骤停，剑尖正正落在萧漓的面前。
云琬看着他，气场强烈，不似先前的戏谑。仿佛真的要向他刺来一般。
“萧漓，若有一日我与你兵刃相向，你要怎么办呢？”云琬望着萧漓的眼睛，问道。
桃花洒落在二人的周身。
见他眉头锁上，云琬突展露笑意，收剑道：“开玩笑的。”
云琬将剑别回身后，转身望着身后的桃花雨，手指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不会有那一天的。”萧漓答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云琬感觉到一只白皙的手从耳边伸来，一朵粉嫩的桃花被轻轻别在她的耳侧。
她摸着花转身，望见那只手刚刚收回，手的主人垂着长长的睫毛，温柔望着她。
萧漓的眼中凌波微动，映着花雨里的青衣女子。
他薄唇微勾，轻轻道了句：“真漂亮。”
只此一句，却在云琬心中撩起千层涟漪。
云琬站在花雨里只觉得恍惚，面前人宝石般漂亮的眼瞳仿佛迷雾一般，叫她坠在其中。
“你今日，不用处理神族的事务么？”萧漓开口，将她拉回现实。
云琬回过神：“处理完了。”
“战神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她瞧着萧漓先前是走来的，便问。
“云家。”不知为何，萧漓道。
云家？云琬眼中一亮：“我也要去，不如一起？”
萧漓应下，正要走，又跳上树，取了云琬放在树枝的酒坛抱着。
“都空了，拿它做甚？”云琬见他抱着个空酒坛，觉得可乐。
萧漓只跟上她，嘱咐道：“那也别乱放。”
二人飞身穿过云海，来到云家。
各处的楼阁挂着青蓝色的纱。
白玉做的建筑群围着几条主街，主街尽头有一个高塔一样的地方。
云琬走上主街。往来的弟子穿着青蓝色的衣服，对她行礼。
路过一个小院一样的地方，云琬微微驻足。
院内是斗场一样的格局。
“这里是？”萧漓问。
“以前在云家的时候，每届弟子都会在此比试神法。”云琬笑道，“我那时候一上去啊，就没下来过。”
“从头赢到尾。”云琬补充道。
“云家家主云楣是我师父，我是师父捡来的，”云琬又开始向前走，“我师父有个亲生女儿，叫云歌，是云家的大师姐。”
云琬来之前，云歌是云家第一。可云琬第一次打擂时候，便与云歌嚣张道：“师姐，你在这擂台上站得累不累，也换我站会吧！”
总是觉得自己知道了天高地厚，却其实是何时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二人停在高塔下，面前楼阁九层，挂着青蓝色的纱，牌匾上写着“修真阁”。
一瞬间的时光，云琬只听见风吹起纱的声音。
沙沙声磨过耳边。
二人走进修真阁。
楼阁内有长梯通向上层，顶深而高，纵横的梁柱竟也是白玉做的，透亮而泛着光泽。
阁内有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书架中心是一块圆形的水池，池水清澈而浅，都没不过脚趾，池子上方有天光漏下，照在水上，波光闪闪，池子旁有两座席和一张玉做的案几，案几上放着纸笔和书卷。
这里的案几上曾有横竖堆积的书卷，一身青色衣裳的少女头扎着青蓝色的丝带，绑着高高的发髻。
记忆里的云琬曾在那里度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而云琬绕过池水，只从阶梯一层层爬上。
她带着萧漓爬上修真阁的屋顶。
那里风景正胜，清风吹起一座座建筑上的青纱，如连绵的群山起伏。
“云琬，在这之前你——”坐在屋檐上的时候，萧漓问道。
云琬转头，眼前却出现重影。
许是酒劲上了来，她竟看到萧漓的身影旁重现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却穿着紫衣的男人。
那位男人的脸与萧漓分明一样，却有着更为冰冷的五官。
云琬拍了拍脑袋。
“怎么了？”萧漓见云琬脸色不对，关切问道。
云琬抬眸，面前视野恢复了正常。
“没事。”云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