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欢愉
宿醉不仅令头颅疼痛,全身亦是不适。
昨晚确是饮酒过量了。
林寒霜再度起身,摇摇头,“无事,夕儿暂且出去,让娘亲更衣,即刻为你备早餐。”
“嗯。”顾夕月乖顺应声,下了床,出门而去。
林寒霜这才解开衣衫,待看清雪肤上斑驳的印记,心中暗骂一声孽障。
这究竟是何等荒唐事!仅是一场酒宴,竟至如此境地?
林寒霜面沉如水,换上新衣,整理床铺时,又发现一抹可疑的血色。
脸色愈发阴沉。
心中已将顾祯鸣千刀万剐。
可怪哉,为何晨起不见顾祯鸣踪影?
难道是欢愉过后,又行遁逃之计?
林寒霜穿戴停当,黑着脸推门而出。
门外,顾祯鸣与顾夕月并肩而立,一人坐于轮椅之上,一人立于轮侧。
顾祯鸣目光闪烁,不敢直视林寒霜的眼眸,一脸心虚。
林寒霜微眯双目,径直上前,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俯身逼近,凝视顾祯鸣:“昨晚,你究竟对为妻做了何事?”
顾祯鸣眼角跳动,感受着女子身上淡雅的香气,昨夜旖旎场景在脑中循环播放,他艰难咽下一口唾沫,终抬头望向林寒霜,藏于发间的耳廓早已染上绯红。
顾夕月瞧着二人这番情景,不禁以手掩面,却又从指缝中偷窥,嘴角含笑,乐不可支。
真好,娘亲与父亲终得亲近!
顾祯鸣气不敢直视林寒霜的眸光,白皙脸颊泛起红晕,心跳加速。
“咳咳,林寒霜,孩子还在,你,你注意些影响。”顾祯鸣终是承受不住林寒霜那审视的目光,开口道。
林寒霜一怔,瞥见一旁观戏的顾夕月,嘴角微抽。
未及反应,又闻顾祯鸣言:“昨夜夫人酒醉,过分热忱,为夫实难抵挡……”
林寒霜闻言,脸颊不由自主地泛红,猛地挺直身躯,素白的面庞迅速染上红霞。
“时候不早,我去准备早餐。”
语毕,她匆匆离去。
望着林寒霜那慌乱背影,顾祯鸣嘴角勾起,忽觉此刻的林寒霜分外可爱。
&34;爹亲,娘亲何故如此?她脸颊绯红,可是染了风寒不成?”顾夕月望着林寒霜匆匆离去的身影,一脸困惑地转向顾祯鸣,清脆地问道。
刚至门槛的林寒霜,闻声微顿,险些失了平衡。
她唇角微颤,步入厨间,不多时,便备好了三人份的晨食。
桌上热腾腾的红薯粥蒸腾着诱人的雾气,搭配着林寒霜精心烹制的面条,香气四溢。
“寒霜,今日需着手筹备迁居诸事了。”顾祯鸣为林寒霜碗中添上一箸面条,这才轻声提醒。
林寒霜心绪稍显纷乱,闻言方回过神来,沉思片晌,缓缓言道:“宅内家具尚缺,我已托付村中木匠,定制桌椅床柜,待会儿前往查看是否完工。”
至于柜橱等物,林寒霜早在十余日前便与村里的木匠商议妥当。
村中仅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木匠,求其制作之人数众多,故而颇为忙碌。
新居之中,各式家具皆为空缺,旧舍之内,亦无物可留,一切需从头置办。
“那我随后便去木匠处一行。”顾祯鸣颔首应允。
早餐过后,林寒霜着手整理家中琐碎,而顾祯鸣则推着轮椅,出门寻访村中老木匠李槐。
李槐在村中颇有声望,数十年的木工生涯,技艺在周边乡里有口皆碑。
然而李槐性情孤僻,不喜社交,诸多人家欲送子弟随其学艺,均遭拒之门外。
李槐居于山脚,一幢木屋,院内堆砌着各式木材,及几件半成品的家具散落其间。
顾祯鸣敲门未得回应,便自行推门而入。
室内略显杂乱,因是一人独居,故而难称整洁。
甫一进门,顾祯鸣便嗅到一丝腐败之气,心中暗叫不妙,驱轮椅至床畔,只见李槐昏厥于床,四肢带伤,创口已开始腐烂生蛆。
“李老先生?”顾祯鸣唤了一声,未得回音。
探其鼻息,虽微弱却尚存,然若不速寻医救治,恐命不久矣。
桃庄并无医士,求医问药需至镇上,往返耗时颇巨。
顾祯鸣眉头紧锁,终是推轮椅离去,意欲寻人相助。
他虽腿疾在身,却不能因此而亲自送人至镇。
顾祯鸣一声呼唤,邻近之人均闻声而来。
见是顾祯鸣,众人态度皆是和善。
“顾二爷,这是出了何事?需要援手吗?”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上前,热忱问道。
昨日他有幸赴顾祯鸣家宴,那菜肴之味,至今仍萦绕心头,回味悠长。
此时见顾祯鸣现身此处,料想是为寻李木匠而来,念及顾祯鸣行动不便,猜想定制的家具搬运或需人手。
另有两位壮硕男子亦随之而来。
“张兄,李木匠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生命垂危,急需即刻送往镇上就医。”顾祯鸣向众人拱手,简述当前情形。
张莽一听,面色骤变,急步入李槐屋内查视,旋即奔出:“快,谁去帮把手,刘老弟,你速回村找里正借板车,人怕是撑不住了,得赶紧送镇上。”
卢大当家闻声即刻奔向村长居所。
其余二位紧随其后步入宅内,俄顷,卢大当家推着板车现身,村长携数名乡亲尾随其后。
片刻之间,李瘸子被人从屋内抬出。
村长审视着他满身的伤痕,眉头紧锁,面色颇显沉重。
年关将至,若李瘸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实非吉兆。
况且村中仅此一位木匠,一旦有失,往后乡邻寻觅木工活计,便成难题。
“顾祯鸣,今日之恩,铭记于心。家中预定的家具,可曾完工?”村长踱步至顾祯鸣身侧,目光掠过板车上覆盖双被的李瘸子,眉宇间隐现忧虑。
顾祯鸣摇首:“未见成品,料想尚未着手。观其伤势,似已有时日,亟需处理。村长,依此情形,李木匠的手足恐怕难保,往后村中,恐失一巧匠。”
村长亦有此虑,抿唇不语。
安置好李瘸子后,众人决意前往镇上。
林寒霜家中物什不多,多为炊具餐具,迅速整理完毕。
顾祯鸣久未归家,令她心中不安,遂携紫月外出寻觅。
未行多远,便闻乡亲言及李瘸子遭逢不幸。
她步伐加快,瞬息至山脚之下。
卢大当家一行正欲驱车赴镇。
村长见林寒霜到来,点头致意。
“伤情严重否?”林寒霜望向板车上面色苍白的李瘸子,心下沉重。
此状,前景堪忧。
“唯有速往镇上求医。”村长摇头答道。
有人牵来耕田老牛,将其系于板车之上,卢大当家驱车,板车缓缓驶离。
“怎会家中突遭此伤?”林寒霜心感蹊跷。
李瘸子虽独居,然左邻右舍并非无人。
数日未见其踪,竟无一人探访?
更兼伤口腐烂生蛆,显然受伤已久。
实在匪夷所思,颇为异常。
顾祯鸣一路沉默,不知所思。
村长领人赴镇,林寒霜与顾祯鸣只得先行归家。
然家具无着,搬家之事,恐难成行。
“吾将寻董立等,往镇购置家具。”顾祯鸣伴林寒霜将炊具送至新居,望着空旷的房间,言道。
林寒霜摆手:“繁琐,且看李木匠情形,彼处或有木材,若真无他法,吾等自造家具便是,唯需时几日。”
顾祯鸣闻言,神情微变,望向林寒霜,惊诧道:“汝竟通晓木匠技艺?”
“何事不通?人贫则百艺俱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林寒霜傲然扬首,一脸自得。
顾祯鸣怔视她自信飞扬的眼神,嘴角不禁上扬。
此小娘子,愈发趣味横生。
身怀绝技,不知出自哪家贵胄。
里正携同众人迅速返归。
李瘸之伤甚重,复又延误多时,镇上医者仅嘱咐将其送返,预备后事。
午后,里正一行驱牛车重返村落。
乡邻闻讯李瘸遭难,皆纷至沓来探视。
张婶归家之际,亦向林寒霜提及此事:“噫,实乃悲苦之人。那李木工,心善之人也,为乡亲打造家具无数,遇贫寒之家,常无偿相赠。”
“木工手艺,本为富贵之源,而他却贫寒至极,家中空空如也,所有薄财,皆散于更需援手之户,未料如此善士,竟落得此等结局。”
林寒霜闻此,一时愣怔,恍如忆起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