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声?林寒霜与顾祯鸣,本就情浅缘薄,偏他又在外沾花惹草,携一庶出女归家,徒增烦恼。林寒霜接纳顾清月,尽心照料,已是竭尽心力之极限。
至于顾祯鸣,林寒霜无丝毫意欲与其编织惊世骇俗之情缘。
两不相扰,各安天涯,便是最佳之态。
其余种种,不过付之一哂。
夜幕低垂,林寒霜安寝,梦乡温柔。
晨光破晓,一夜好眠。
暂居之所较之旧舍,略胜一筹,寒风不侵,温暖如春。
顾祯鸣晨起离去,已成常态,林寒霜亦不以为意,转而思量晨食何物。
食材匮乏,烹饪之选屈指可数。林寒霜纵然心中藏有食谱无数,无米之炊,实乃难题。
今朝,外出采买,势在必行。
步入厨下,林寒霜煮粥一釜,又精心制备肉包、菜包、花卷、馒头,以待顾祯鸣等人。
董力一行,定时而归,饭点一至,自入厨房,无需林寒霜多费唇舌。
“可知村中哪家可借牛车?”林寒霜轻啜热粥,抬眸望向身旁的曹娘。
与曹娘言语稍多,情谊略厚。
曹娘微怔,转而询其夫:“董力,你说说。”
“牛车?易事耳,老赵家便有,片刻即借。若嫂子不嫌弃,留用无妨。”董力憨笑,目光移向五人中最瘦弱者。
被点名的赵信,一时愕然,而后恍然大悟,颔首应允:“嗯,可行,我即刻驱车前来?”
“去吧去吧,你速速准备。嫂子可是要去镇上?让老赵引路,他识途。”董力连声应诺,此事便尘埃落定。
林寒霜略作思量,未加推辞。
有人同行,自是最好,驾驭牛车,非其所长。
早餐毕,赵信返家备车。
须臾,牛车至。
林寒霜携顾清月,带上山珍若干,启程前往市集。
此行购物颇丰,尤以粮食为重,家中口众多,稍有不足,便难以果腹。
另需寻机售出调料若干,否则诸多佳肴,皆成泡影。
林寒霜坐于牛车之上,赵信驾车,晃晃悠悠,离了桃花庄,向镇中行去。
适逢顾林氏目睹此景,啐地一口,咒骂不绝:“呸!这不守妇道的浪荡货!我儿尚在人世,她便如此明目张胆,与旁人勾搭成奸!不安分的贱人!恬不知耻!废物一个!”
咒骂之余,怒气冲冲,直奔顾祯鸣暂居之所。
在其眼中,林寒霜既离,顾祯鸣自无由再与己争执,或能赠予银钱,或有他物相赠?
“二郎,二郎,为娘特来看看你啦。”
顾林氏心下暗喜,莲步轻移便跨过了门槛,脚尖甫一落地,眸光便如灵蛇般游移,企图窥探家中有何等珍馐,以便稍后顺手牵羊,纳入囊中。
屋内,顾祯鸣与刘青正低语交锋,忽闻声至,顾祯鸣眉峰不由微蹙。
刘青目光凌厉,寒芒毕露:“主上,此等刁妇若再敢造次,不如一刀两断为快。”
顾祯鸣冷眸一闪,威严之音携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意:“此等言语,吾前可听之,然此念,尔需深埋心底。吾之身份尚不宜曝光,以免节外生枝,枉费那人一番苦心牺牲。”
刘青神色微变,低首敛声,不再多言。
顾祯鸣推动轮椅,缓缓而出。
顾林氏正欲步入膳房,一见顾祯鸣现身,忙不迭地揉了揉眼,故作惊讶道:“二郎啊,怎的瞧着清减许多?莫不是那恶妇苛待于你?有事但说无妨,为娘替你出头教训她。”
顾祯鸣面色如常,唯有眼中冷漠更甚,心知其来意昭然,语调凉薄似寒冰:“娘亲来得稍显急切,今日非供奉之日。”
顾林氏一怔,未料顾祯鸣竟丝毫不留情面,面色亦随之凝固,索性撕破脸皮,直言不讳:“闻说你家境颇丰,日日鱼肉不绝,更有余财供养外人。”
言罢,刻意瞥了一眼尾随而至的刘青。
刘青目光如刃,直逼而来。
顾林氏心虚,不敢再与刘青对视,却依旧对顾祯鸣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今日我来,便是讨些肉食。我乃你亲娘,哪有儿子大鱼大肉,老娘却食不果腹之理?若不给,我便闹个满城风雨,叫人皆知你忤逆不孝。”
“若说无肉,又当如何?”顾祯鸣对顾林氏的无赖行径早已司空见惯,故而并未动怒,仅是淡淡反问。
“无肉?岂有此理?这几日,早晚皆有荤腥,香气四溢,你怎敢言无?分明是不愿给罢了。不给也无妨,我自己动手便是!”言毕,她便闯入内室,翻箱倒柜起来。
刘青按捺不住,欲上前制止,却被顾祯鸣轻轻摇头拦下:“终归是其母,勿伤她分毫。膳房应已无肉,近日消耗殆尽,否则她也不会外出采买。你且入内照看,勿使器物受损,免得她回来又生事端。”
刘青心中愤懑,见主上受此欺侮,自是不悦。
然顾祯鸣既已发话,他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强压下去,黑着脸步入膳房。
林寒霜离家前,便料定顾林氏必来滋扰,是以膳房收拾得一尘不染,米缸亦空空如也。
至于肉食,更是无从谈起。
黑松露等珍馐均被她妥善藏匿,任凭何方神圣,也休想寻得半点踪迹。
因此,顾林氏一番搜寻,终究一无所获,怒火中烧。
正当她欲砸物泄愤之际,刘青如山岳般矗立门边,其魁梧身躯自带威压,寒冬腊月,仅着单衣,筋肉虬结,力感十足。顾林氏平日里只敢对自家儿子撒泼,面对外人自是不敢放肆,登时气势全无。
顾林氏手执一物欲掷,却在刘青那凛冽杀意的目光扫视下,终是收回了手,悻悻然自厨房折返。思量片刻,复又欲闯屋内。此时,顾祯鸣坐在轮椅之上,稳如泰山,堵于门扉之前,面容平和,目光淡然地望着逼近的母亲。
“娘亲,切莫过激。若寒霜归来,恐又将与您争执。未得她允,擅入其室,倘有遗失,她报官缉拿,亦非无理。吾等已分家,实非同室之人矣。”顾祯鸣语气温和,却字字坚定。
顾林氏步伐一顿,念及林寒霜那桀骜不驯之性,眸中怨毒愈浓:“何故?吾乃尔之生母!育尔多年,取尔些许物什,又有何不可?她焉能干涉于我?”
“娘亲,儿已腿疾,无力劳作,家中资财,皆赖寒霜。且吾已被娘逐出门墙,自分家那刻起,便非骨肉至亲。”顾祯鸣言语间尽是无奈提醒。
顾林氏面色阴郁,满目不甘。
屋内之物,她坚信价值非凡,顾祯鸣之言,确有几分道理,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刘青自厨房缓缓行至,立于顾祯鸣身旁,眯缝双目,冷光直射顾林氏。
顾林氏一无所获,心中自是不忿,望向顾祯鸣那泰然自若之态,更是怒火中烧,遂破釜沉舟般言道:“如此,本月之供养,需增数倍。尔等境况已佳,不可再仅以十斤粮草敷衍,至少须五十斤。”
“此话怎讲?凭何索要如此多粮?”刘青闻之,勃然大怒。
此老妪欺人太甚!
将人净身逐出,尚欲索求重金供养,岂非逼人绝路?
“此事与尔何干?吾与吾儿交谈!”顾林氏色厉内荏,对刘青呵斥,不自觉退却一步。
刘青面沉如水,步步紧逼,似欲出手教训。
“刘青,休得鲁莽。”顾祯鸣出声制止。
刘青面色不悦,侧首避开。
“供养之事,断无增加之理。娘亲请回。若娘亲执意增多供养,家中田产,亦应分吾等一份。娘亲若愿割舍田地,吾等自当供奉不辞。”顾祯鸣劝阻刘青后,方转视顾林氏。
顾林氏闻田产之言,登时暴跳如雷,指顾祯鸣痛斥:“田产亦欲夺乎?何不取吾性命!田,断不相让!此乃吾与尔父之根本!尔,尔,尔这不孝之子!逆子!真真气煞我也!”
言罢,瘫坐尘埃,捶胸顿足,哀号痛哭,其间不断数落顾祯鸣之不孝。
喧闹之声引得邻里围观,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顾林氏见状,哭声愈发凄厉。
刘青紧握双拳,杀意毕露,几近失控,欲对顾林氏不利。
顾祯鸣眉头微蹙,凝视顾林氏,眼神渐趋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