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由如粪土
事到如今，王大力也待不住了。他窝在臭气熏天的旱厕里经历足足三分钟的心理建设和深呼吸之后终于攒足了一肚子勇气，反正眼不见为净，王大力蹑手蹑脚地一蛄蛹一蛄蛹地钻进旱厕的坑道；这两天他已经观察清楚了，旱厕后面的粪池是半露天的，爬出去之后就能直接跳到下面的那条河里，他算过大概有那么四米高是跳不死人的。重点是要快！又不能太快免得闹出太多动静。
外头的人估摸着差不多十分钟了催喊道：“好了没！长痔疮了还是掉下去了！”，其实两位看守忙着互相给对方点烟呢，管他王大力爱在屎堆里熏多久，可是王大力平时不像是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呀，怎么也不回应一声？两人对了一眼之后同时慌了：“王大力！王大力！”，他们慌张地吐掉香烟一边喊着一边踹进厕所，里面拥挤的五个坑位里都看不见一丝人影，四壁之上只有几个脑袋大的小窗户肯定是钻不出去的。人呢！人呢！王大力已经爬出了粪池，一头扎进河里没了踪影。
事发突然，戴建斌还在游艇上和他的妹妹们玩闹着蒙眼抓小鸡的游戏，他被娇羞的女孩们围在中间像只醉王八一样左三圈右三圈扑腾个不停，终于：“抓到你了哈哈哈哈哈，梦婷！是不是梦婷！”，戴建斌笑着笑着逐渐没了肯定，梦婷肯定没有这么壮实手臂。哪个臭小子敢进来扫兴！戴建斌不耐烦地扯下眼罩却发现身边已经全是小伙子，小姑娘们哪去了？戴建斌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个，他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颜盛临不敢动静了，只得弱弱地问一句：“临总，怎么了？”。看情况是情况不妙了，颜盛临黑沉着脸色自然是不想和眼前这身酒气废话什么，先让人把他扔到海里醒醒酒再说，然后拎起来再扔下去，如此反复九次，戴建斌差不多该醒了也差不多要死了，一阵阵脑袋嗡嗡作响里他隐约听清了五个字：“王大力跑了！”。这话如同一锅热油从头淋到脚，戴建斌瞪大了眼睛听得字字惊恐：“天亮之前我要见到王大力”；颜盛临的语气比他的脸色要平和得多，至于说如果见不到的话会是怎么样他没有提及，戴建斌不敢想象也没法想象会是怎么样，留给他和他家人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倒是多余多虑，王大力被关押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未名山沟里，这里倒像是座监狱，可惜他不是银行家安迪既能爬粪坑还能摸着天黑跑出几十里地。王大力就晕倒在距关押地点不足两公里的一个灌木丛里，看守们一路寻着屎味找到了他。
“何必呢！”，隔着老远戴建斌皱紧眉头无法直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即使王大力已经泡了一个多小时的香澡，可是总感觉他的身上还在散发出一股令人上头的恶臭。王大力耷拉着眼皮已经生无可恋，他唯一念想的只有：“我老婆孩子怎么样了？”。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会照顾好他们的，急什么！”。
这样的鬼话王大力是不会再信了，今天他想问个明白：“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三年前你们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如果不是他们不明不白地找上门，文松这个人应当早就死了。
这个问题明显超纲了，戴建斌听转身便走，有些话不该由他来说，更何况他自己也一直都蒙在鼓里：颜盛临他到底想干什么！戴建斌空洞的目光试图从地板上找到答案，看到的却只有一团黑乎的人影渐渐逼近。
“文舅舅好久不见！”，深夜渐渐凉了，颜盛临撤开宽硕的身躯，在他的身后，颜雨从清冷的月光下缓缓走了进来。
“大小姐”，戴建斌结结巴巴地跟着颜盛临退到一旁。
“大小姐”，文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地笑了，他坐直了身子安静地看着颜雨一步步走近，又试图挣扎地想站起来。
戴建斌还没缓过劲儿，呆若木鸡一般害得颜盛临瞪着他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麻利地上前为文松解绑开来。
“文舅舅受苦了”，颜雨轻轻拭去文松眼角的泪水，像小时候文舅舅那样温柔：“你也要叫我舅舅的呀，舅舅给你买布娃娃好不好”。文松还是像以前一样轻声细语：“大小姐还认得出我呀”。
“当然，文舅舅送给我的布娃娃我还留着呢；您爱吃是七分糖我一直没忘；还有您的眼睛和您身上淡淡的烟味我也都记得”。
“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文松的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两排铮亮的大白牙。
“很多事情到了时间我才能和您说清楚，所以在此之前还需要您留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舅妈那边我会照顾好的，您放心！”。
“好！”，文松干脆地点点头，已经好些天茶不思饭不想，今晚该得好好吃点什么了。
颜雨的事情少打听，这是颜家的规矩。其中当属颜盛临执行得最过彻底，以至于颜雨自己都有些犯了嘀咕：“小九，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姐大一定是对的”。从小到大颜盛临一直都是这句话，哪怕是屁股被颜雨用皮带抽开了花儿也只怪自己放的屁太臭了。
颜雨习以为常地一笑了之，转而打岔道：“你账上的那笔钱，我会找个时间和老三说一声”。
“姐大放心，我有办法”，颜盛临确实快有办法了，可是他远远低估颜青木审计团队的工作效率。
工作组没费什么力气便揪住了账目上的尾巴，他们最终查到颜盛临在五年内将那笔钱分成六次转给了三个海外账户。
“三天之内我要见到钱”，颜青木的话里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颜盛临却心知肚明：三哥想要的是那笔钱原封不动地原路返回。
这当然不可能！颜盛临手底下不乏做账的好本事，奈何有个董悦看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颜盛临只能用冗长的笑声掩饰尴尬，就在他快要背过气的时候，幸好有颜青木的电话铃声及时打破僵局。
“我知道了”，挂断电话之后，颜青木的脸色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再看颜盛临的眼神没有了那么多的坚决。好吧，颜青木改了主意：“先用集团的钱顶上吧，阿悦会帮忙把账做得干净些”。
什么意思？董悦倒是看明白，可是高盛却像被打了一记闷棍，稀里糊涂地怎么从看戏变成唱戏的了：“我吗？我可没钱！”。
“我说的是集团的钱”。
“有区别吗！集团的钱早就三年前就被你薅干净了”，高盛不肯松口，质问道：“谁的电话？”。
“少打听！”。
“好的！”，好吧，高盛也不是那缺九千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