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颜家炸了
白晓龙候在戴建斌的楼下罚站了整整一夜,哪怕昨晚戴建斌已经视而不见且丝毫没有愿意搭理自己的意思,也要赌一赌他早上再撞见时会有些许不耐烦。而戴建斌也的确很无奈:“你耗在我这太白费了,我和颜家够不上什么话”。
“戴总肯见我,总归是能帮我支个招”,白晓龙尽力把腰更低下去许多,终于等来戴建斌迟迟开口:“颜家大小姐昨天出了点小车祸住医院了”。
“明白!”。
“医院里人多,排不排得上看你自己本事了”。
“明白!”。
副院长架不住外面人没日没夜挤在医院里,索性组织起长队,并且定了个规矩:东西和名字可以留下人要尽快离开;当然,这也是遵照院长她老人家的意思:“他们愿意送,我没理由不收,权当给院里攒点经费了”。
白晓龙一大早的来得太晚,挤在大门外望不到排队的尽头,陪在身旁的沙墨按捺不住性子,啧啧叭叭的好不让人心烦,“墨爷,你先回去吧”。
“龙少,我没事”。
“那你就别烦我!”。
听着这话,沙墨老爷子识趣地借口说要去上趟厕所,却是在角落里和一只小比熊玩得起劲,等到两个小护士来接走狗狗的时候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墨还意犹未尽,久久守着狗狗的背影:“这是谁家的狗狗呀。院长的呀。啊?她不是过敏吗,我记得前段时间她碰了一个病人的狗狗,咳嗽咳了好几天。这是院长路上捡来的,平时都养在高总家里,她自己很少带”。沙墨没得办法,还得回去好生陪着,两人就一直排到了晌午。等轮到了白晓龙,他跟着前面的人有模学样地签下名字,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便被后面的人挤开了身位,再加上饿昏了头,白晓龙愣是没找着插话的间隙,只得悻悻离去。沙墨不得甘心,暗自生了一计。
午后,大家只能在一段监控里看见豆包屁颠屁颠地跟着只小母狗跑了出去,一溜烟钻进附近公园的小树林里没了踪影。颜雨一时愈发头痛,费了大家许多力气才说服她好生留在医院里等消息,其余人只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都散了出去,看架势是一定要把白岩翻个底朝天;就连顾舜言听了消息也掺和过来,跟着颜过一道去找;而颜盛临紧张安排好手底下的人要求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唯独他自己被颜青木给押下了:“你还有你的问题要交代”。
颜青木指的是颜盛临账上有笔九千万的数目对不上,再加上昨日深夜有人手持棍棒袭击了长盈大厦顶楼的审计工作组人员。虽然与案人员都已经交代清楚了是因为感情纠葛,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盛不辞麻烦地为颜青木补充明末梃击案的种种细节和疑点。颜青木可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更没心思搭理高盛。颜盛临却只说是多年业务经营太杂哪还记得那么仔细。三个人之间也不想多说什么,你看我,我不看你,就干巴巴守着审计人员把沉压多年的一笔又一笔账再反反复复地拿出来对上一遍又一遍。
找狗狗找了一下午也没有眉目,找着找着颜过和顾舜言又开始了到处溜达。天黑之后,颜雨的头痛症逐渐平复,这才慢慢想起来当初刚捡来的时候在宠物医院里给豆包植入过定位芯片,正要打电话通知出去,可一想起白天的时候他们都要拦着自己,越想越耍起性子,借口出去透透气的机会,自个寻着定位去了。
沙墨的计划是得先让他们急上一晚,明早再把狗狗健健康康地送回去,那到时候可不是啥话都好说。而且到了晚上沙墨也有更重要的生意要专心照看,最近白岩市里一多半的赌场都消停了,唯有墨爷仰仗着十多年的资历还敢顶风犯案,他的场子比平时热闹了至少四倍。不过,在忙不过来的同时沙墨倒还能操心狗狗闷得慌,把它和陈明呈锁在了一起。
眼看场子里人越挤越快要挤到外面来了,周围的警察在一声令下之后开始收网。等熟练地筛过每一个角落,刘幸予注意到了后院一处不起眼的小平房却挂着厚实的大锁:“打开!”,几经催促才有人慢吞吞地上前去开门,同时,刘幸予警觉地举起枪对准门口。
像开出了一个屎一样的盲盒,刘幸予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竟真的是她,手臂不听使唤地愈发僵直。枪口之下,颜雨抱着豆包挡在前面,身后的陈明呈拿着根尖刺顶在她的喉咙上,推着她一点点走出来。沙墨瞪大了眼睛盯着几位那看守小弟,看得出他们也都一脸茫然地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时候从哪溜进去的。
“把枪都放下!”。
“把枪都踢过来!”。
“给我准备一辆车!”。
刘幸予逐渐稳下情绪,有序主持着为他们让开一条路:“滚开!都他妈滚开!”,颜雨泪汪汪的眼神好似一道催命符摁在他的脸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跟着望着。等车子开出去良久沙墨才乍然记起:“不能开这辆!不能开这辆!这辆车里有炸药!”。
“你他妈的!”,刘幸予发了疯似的想追上,一直跟着尾灯冲出了城中村,直到被湍急的车流给拦住在路中间,从未有过如此这般失魂无助,像赶不上放假回家的末班车。
此时,白家父子还在愁眉苦展地等候陈鸿和李满棣的下一步指示,聊得正欢之际陈鸿接了个电话后暴跳而起,双眼失神地瞪着白晓龙:“你不是想见颜家大小姐吗,你的人绑了她你知道吗,在你的场子里!”。白家父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人面面相觑,目光呆滞地看着陈鸿一抬手却甩给李满棣一个大耳光:“我让他们把场子都停了,你倒很有自己的主意啊!你主子怎么吩咐你的我管不着,可只要在我手底下干一天就给我守一天的规矩,真以为我办不了你吗?”,转头又对着白家父子吹鼻子瞪眼地呵斥道:“你们两个马上滚出白岩,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颜家炸开了锅,当一名手下顾不上礼数地摔进会议室的时候,干瞪眼的三个人里高盛最先缓过劲来,直接反身抡给颜盛临一个大嘴巴子,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你的人干什么吃的?!”,他来不及再吩咐更多,催促道:“把七叔给我叫回来!”。说话间,颜青木已经冲了出去。
颜过收到的消息更迟一些,他还在哼哧哼哧地给顾舜言推荐灰常甜的象山葡萄,而接到电话的顾舜言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阿姐被绑架了”。我姐?绑架了谁?被?大约三秒之后颜过的脑瓜子里才终于重新排列好这六个字的顺序,任凭手里的葡萄掉落一地,他飘忽忽地回头挪了两步,又突然像是被注入了一剂肾上腺素,身子眼睛眉毛头发全都一下子竖楞起来,朝着顾舜言声嘶力竭地吼叫道:“哪呢!”。
陈明呈引着天上飞的地上追的往海边一路狂飙,跌跌撞撞地怼进了天宫庙里。此时,省委省公安厅、市委市政府有关领导和巡视组都已悉数坐镇后方指挥,现场则全权交给陈鸿便宜处理。
“那里面怎么会有孩子?”,情况远比陈鸿预想的更为糟糕,明天是附近渔民开春出海的日子,按当地的习俗,今晚各房主事的渔民都会把自家孩子送进天宫庙守上一整夜,俗称与天公画押。庙里香火通明,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护着弟弟妹妹们蜷缩在天公脚下,哭声逐渐传到外头。最为棘手的是整座庙里只有一个大门,却被陈明呈用越野车堵得严严实实,天杀的他拒绝与警方的任何沟通,鬼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会干什么。陈明呈挟持着颜雨和豆包靠左侧墙角的位置,竟没留神地把后脑勺给从镂空的墙板上露出了一大破绽,和油箱一样漏了一地。
陈鸿十分镇定地问道:“狙击手找到位置了吗”,特警支队长思索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角度不好,极有可能一枪两命”。陈鸿则愈加果断,“情况危急,我们首先要确保孩子们的安全,让狙击手准备!”。此话淹没在一片死寂之中,陈鸿环顾四周,没人准备让狙击手准备,他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见此情形,陈鸿毫不犹豫地径直夺过对讲机:“狙击手准备!”。然而话音未落,负责外围的刘幸予横冲直撞地闯进了警戒线,“还没到非要开枪的时候吧!”,郑志伟连拉带拽愣是拦不住他。李满棣趁着机会也挤了过来,劝阻道:“陈局,现在确实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你也拎不清楚局势,也要感情用事吗!”,这话瞬间逼得李满棣又弱弱退回去了两步,剩下刘幸予单枪匹马挡在陈鸿前面:“陈明呈家里欠了赌债,妹妹也失踪了,他做这些无非为这两点,当务之急是”,没等他把话说完,从他身旁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今天早些时候收到的协查通告,陈明呈涉嫌多起洗钱和走私犯罪,涉案金额特别巨大,上海方面请求我们协助缉拿”。
“刘大队长,你觉得你对情况很了解吗?”。
刘幸予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以对,身后的李满棣阴沉沉盯着他不肯再帮衬着多说一句。
“狙击手准备” ,陈鸿的语气十分平缓,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刘幸予也一样,义无反顾地掏枪上膛,冰冷的枪口直冲陈鸿的眉心。
“刘幸予你疯了吗!”,旁众无不诧异,异口同声地呵斥道,可是又没有人敢胡乱上前制止他。刘幸予已经把扳机压进了食指的肉缝里,毫厘之间陈鸿仍面不改色,平静地质问道:“刘幸予你想干什么!”。
“陈鸿!你想干什么!”,突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闯进了警戒线,七叔应声杀到,连渔夫帽都没来得及摘掉,在他身后由高盛和颜青木压阵,领着乌泱泱的一众人大有准备接管现场的意思。颜青木快步走过来尽力按下刘幸予的枪,他对刘幸予算不上熟悉,算不出他竟会做出如此举动,颜青木暗自吃惊:已经不可收拾地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带下去!”,陈鸿依旧泰定,平视七叔说道:“老领导,非常情况当非常手段,容不得丝毫的犹豫和感情,这是你手把手教我的,你忘了吗”。七叔根本就没想回应,只静静等着陈鸿的电话铃声迟迟响起,那头说了一长串总结也就是三个字:再等等。
却等到颜过失心疯一般指着庙里头破口大骂:“陈明呈,我操你大爷!”,好些个警察一起上都摁不住这头蛮驴。还好撞上了刘幸予刚刚被押送出来,他奋力挣开身旁,一个冲锋将颜过拳倒在地:“你他妈想害死你姐吗!滚蛋!”。随后,顾舜言紧忙拉扯着颜过退至一侧好生安抚。
“你是颜家大姐?” ,陈明呈认出了颜过的鬼叫声,手上随之松开了三分。他勉强接受颜雨的劝告先放了孩子,让他们手牵着手从越野车的后座穿出去。
裹挟在刺骨的海风之中潮浪越加汹涌,陈鸿的心里也跟着开始翻腾。
陈明呈终于开出第一个条件:准备一艘船,另外我要这里面的十八座罗汉。
“什么意思?”。
“这十八座金身罗汉是早年由一位香港富商捐赠,据说价值八千万”。
要钱当然好办,颜家随行带来了三大车的黄金珠宝和美钞。另外颜盛临仍在不停地催促道:我和你说了,不用清点!全部装车!
第二个条件:放了我妹妹。
“陈敏在哪?!”,警戒线之外,刘幸予用胳膊死死箍着沙墨的脖子,根本没打算给他留出说话的空隙。好等着旁人将刘幸予费力拉开之后,沙墨倒伏在地上喘接不已:“我只知道白晓龙把她带去象山了,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夜色越加冷寂,领导们都开始犯困了。
“白家父子找到了吗”。
“跑了,还在找”。
“陈敏呢”。
“刚刚电话里说是在外地,赶不回来”。
“把电话给他”。
“他不要电话,他要见人!”。
陈鸿和李满棣一唱一和尽显着急。高盛则冷静地想到一个办法:“有陈敏照片吗”,他从长盈集团公关部门里叫醒来一个身形样貌都和陈敏相似的女子,另外尽可能在外头制造闹音,让她对着陈明呈小声喊话:“哥,我回来了,你快出来啊”。
陈明呈最终还是信了。
众人等在门口屏住心跳小心翼翼地看着颜雨抱紧了豆包先一步从越野车的后座慢慢挪出来,一切都还安好,只是眼神变得不太利索。颜雨前脚突然踩空,整个人一瞬间翻滚到地上;将身后的陈明呈完完全全暴露在警察的聚光灯下,他显然反应不过来,举着枪呆滞万分。千钧一发之际,只有提前把手摁在枪上的李满棣最为果断,抬手一枪毙中胸口。
“雨雨!”,在一阵“丫头-雨姐-大姐-大姐-阿姐-老姐-姐大!”之中,刘幸予抢到最前头率先冲刺过去抱住颜雨:“雨雨,没受伤吧”。颜雨熟练地依偎在刘幸予的胸膛,弱弱地摇摇头:“我没事,豆包,豆包呢”,豆包一溜烟又跑进了庙里直冲着罗汉佛咋咋呼呼叫得狂躁。
“我知道!我知道!”,刘幸予抱起颜雨就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全然不理会旁侧一干人等就快要溢出瞳孔的震惊。七叔、高盛、颜青木、董悦、顾舜言和颜盛临又纷纷看向颜过,他也像个路人一般游离。刘幸予放下颜雨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庙里一起帮忙抓狗狗抓了半天,再回来时趁着其他人都还没有缓过劲来,又堂而皇之地叫了一声:“雨雨”,
万幸,颜雨只是手上有些皮外伤,医生做过简单处理后还是建议到医院再做进一步检查。
“不了,我想回家”。
弟弟们始终犟不过颜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挡住想追上来了解情况的警察:“滚!”。李满棣跟着凑过来缓缓拉回那个小警察,微笑着温柔地说:“大小姐慢走,好好休息”。
颜家一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不曾来过,只留下七叔一人继续配合警方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