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也回来了
有别于哥哥们，颜过是那个不常被提及的小十哥，好似他的父亲，好似那个几乎被尘封于世的不能够提及过多的颜家四叔。
在姐姐颜雨的安排下，颜过终于在三十而立之年勉强地从美国耶鲁法学院顺利毕业，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地打算好下一步，就索性先回国来，先斩后奏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颜过在下飞机的那一刻才确定：还是得找个人来接机。这个差事自然是落在颜过少年时的死党——刘幸予的身上。他迟迟赶来，像是偶像剧的桥段，两人互相打量着越走越近，相视含泪，几乎是异口同声：“你居然没有带礼物！”。
有些晚了，刘幸予只安排了一场唱歌的活动，两人从伤心太平洋唱到了挪威的森林，亏了两人都不喜欢喝酒，只是在深夜里已经困得不成样子，歪七扭八地躺着。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得颜过异常烦躁，爬起来却怎么也寻不到那个声音，手忙脚乱地在一个枕头底下摸着个手机，猛地抽出来时，竟把手机壳给剥落了，附在手机背面的几张照片随之掉到沙发上。颜过好奇地捡起照片来细细瞅瞅：“我姐什么时候放的照片”。还在疑惑呢，铃声却仍在响。左看看手上静悄悄的手机，右看看姐姐的照片，颜过陷入了沉思。恰好此时，铃声终于也把刘幸予吵醒了，迷迷糊糊中就瞅着颜过像梦游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干嘛呢，大晚上谁打电话啊”。
颜过恶狠狠地盯着刘幸予逐字逐句地问道：“你手机上贴我姐照片干嘛”。
灯光太过昏暗，刘幸予看不清但又很清楚颜过脸上的表情，睡梦之中惊坐起：“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颜过顺手抡起一个抱枕就往刘幸予头上砸去，今晚是应该要喝酒的，不然这个时候还能有个酒瓶子。
“单方面的！单相思！”，刘幸予被打昏了头，说话间都是有气无力的。颜过打累要漱了漱口，转头朝刘幸予脸上喷去，一个臭不要脸的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刘幸予浅浅笑了：“害，最近办些赌场的案子不太顺心，休息几天”。
颜过听着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那撂挑子的人吗？”。
“不是！”，刘幸予笑得太明显，太不怀好意。
颜过当然知道他憋着什么臭屁，厉声警告道：“滚蛋！”。转念间，颜过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过手机匆忙拨打着电话，却提示电话已关机。
刘幸予看着颜过着急的样子，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颜过坐直起来，认真问道：“你刚才说最近在办赌场的案子？”。
“是啊”。
“我在美国有个同学叫陈明呈，家里开酒店的，好像就在这附近，你认识吗”。
“没印象，怎么了”。
“去年他父亲赌博输光了，把酒店都赔进去还欠着一屁股债。之前他呢也找我借过些钱，前段时间说他父亲突发脑溢血走了，最近债主天天缠着他和他妹妹，这两天他知道我要回国，说是想约我见见”。
“电话没人接了？”，刘幸予警觉地坐直身子。
“是，刚才还打来着，然后就关机了”。
“债主叫什么知道吗”。
“不知道”。
话刚说完，包间门突然被打开，隔着门两步外挤着好些人，都伸着脖子往里探。两个警察站在前面，其中个子矮的那个叉着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问道：“大晚上的，打的什么架呀”。
刘幸予撑着手站起来，并示意颜过继续安心坐着。
刘幸予慢慢走上前，歪着头看得仔细：“老张，今天值班啊”。
“哟，刘队！这是咋了呀”，老张迎上前去。
刘幸予一把搂着老张的肩膀将其转过一百八十度，低着头轻声说：“家事”，说完笑嘻嘻地看着老张。
“明白！明白！那所里还有事，我先撤了，改天约”，说完，老张走到一个穿着大堂经理模样的男子面前嘀咕道：“没事了，这我们区刑警队长刘队，他们家事。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可没等他继续走出两步，又被叫住了：“老张等等，还得问你点事”，刘幸予两个箭步过来一把将老张又拉进包间，“你那个同学叫什么来着”，他指着颜过问道。
“陈明呈”。
“老张，你认识吗”。
“家里在附近开了个酒店”，颜过又补充道。
老张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地没回答。
刘幸予看明白了状况：“行，我知道了”。
颜过听得满脸的疑惑，但他这么说肯定有他道理的。
“不是刘队，我这啥也没说呢”，老张笑得有些拘谨。
“陈明呈他爸欠了赌债，把自家产业都赔了。玩的是白家的场子吧”，刘幸予的眼神死死盘问着老张。
老张没有说话，微微地点点头。
“陈明呈现在失踪你知道吗”。
“知道，我们也在找，还有他妹妹”。
“行了，你先忙去吧”，刘幸予推着老张往门口走，老张加紧脚步，快快带着门出去了。
“怎么说”，颜过还在状况之外。
刘幸予退了退两步，上下打量着颜过，笑着问道：“你是富二代吗”。
颜过也退了两步，板板正正地坐下，双手舒展开倚靠在沙发上，搭起标致的二郎腿，鞋尖朝上45度，他说：“我颜家富甲三代！”。
来得匆忙，颜过只调拨来一辆紫罗兰色的奥迪r8，按照刘幸予的指引换了个场子。
平时，出于姐姐的严肃管教以及某些特殊原因，颜过倒是没有切身体会过这样的场景：在偌大的包间里，那些统一身着ol职业装的高冷女子们一字站开，从这头排到了那头，刘幸予拿着照片挨个询问过每个人后摇了摇头，颜过随之大手一挥：“换一批！”。
等一众女子关门退去，颜过不解地盯着刘幸予：“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但是照这个问法得问到天亮啊”，颜过又拿过册子翻了翻：“下一批的主题是：警官，请逮捕我。你要不要回避下”。
“这里是白家最大的夜场，也是白岩最大的夜场”。
“然后呢，你考察质量来了是吧？”，颜过还是不解。
“现在很大可能陈明呈兄妹应该已经落到白晓龙手里。陈明呈被弄到哪去了我不确定，但是，按照你说的他妹妹陈敏年轻又很漂亮，那我倒是比较肯定，她是要被弄到这来的”。
正说着，两声敲门声后，兔子警官登场。
来者不善，白晓龙在外头折腾得够呛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夜场，一下车还没喘匀两口气就见着夜场经理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催促说：龙哥，“戴总和郑局在水云间，看样子事不小”。
“嗯，我知道。后面那个人看紧点”，白晓龙抓紧交代一句后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上楼，那两人深夜造访，白晓龙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此刻，戴建斌正坐在一群妙龄女子身上腻腻歪歪；石牌区公安分局长郑志伟叼着半支烟在一旁踱步，看着白晓龙进来后立即朝戴建斌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白晓龙赶忙哈下腰，“哟，戴总，郑局，玩得还尽兴吗”。听到白晓龙的声音，戴建斌顿时没了兴致，他收起了淫笑顺手把起一个酒瓶子，反手抡圆了直截了当地冲着白晓龙头上砸去，刹那间玻璃碴子溅了一地。白晓龙低着头忍在原地，倒是其后边的一众兄弟条件反射般地想要上了，拳头已经握成了半圆，转了圈眼色又愣住了；在一众人回过神之前，戴建斌又拎起了第二个酒瓶子，而后再等他回身取第三个的时候，白晓龙撑着声音终于开口了：“戴总，今天死在这，也先让我死个明白吧”。戴建斌甩掉酒瓶，从郑志伟手里拿过手机推到白晓龙面前，在手机上播放着一段道路监控：也不打听打听白岩姓什么！白晓龙的眼睛被血糊了大半，但是光听声音他也清楚了大概，眼瞥着左边的阿拉缓缓低下头，白晓龙抹了抹半边脸的血迹，又抬正眉眼瞪着铮圆试图从手机上看得更仔细些。可是戴建斌一翻手直接把手机打到白晓龙脸上，叉着腰挤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没错，白岩是姓白哈”，说话间，他使出刚刚吃奶的劲狠狠地反手抽给白晓龙一个大耳刮子，而后退了退又抄起了一个酒瓶子。
“戴总！下手重了些啊”，白世才及时赶了进来，厚厚的腮帮子咬的忒紧，夹着声音说：“手底下人不懂事了些，但是这打得也差不多了，两位稍稍息怒吧”，走上前白世才趁机从戴建斌手里按下了酒瓶，“烦请两位能给木总带句话，多有得罪，明天白某在玉华台设宴，希望木总能够屈尊赏脸，容我父子当面赔罪”。
听到这话，戴建斌放肆大笑起来，满脸的问号，“赔罪？还当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你看哈，怎么说，才叔也算是懂礼数的嘛，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德性”，说着，他往白晓龙小腿处又狠狠地踹上一脚。就在白世才快压不住怒火的时候，夜场经理赶巧敲门进来，哈着腰小声汇报道：“白总，隔壁好像有人闹事，要不要过去看看”。
“谁呀？！谁这么不长眼？！敢在白岩白家的场子闹事！正好今天郑局也在，一定得为咱们白岩白家主持公道啊”，说罢，戴建斌拎起白晓龙拖着走了出去。郑志伟见着白世才双目紧闭不得动弹摇了摇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晚这事呢，出了门也就忘了，至于明天设宴呀赔罪什么的，免了免了，颜家那边记不住的，放心吧”，随后，郑志伟也跟着出去了。
到了那边，白晓龙一脚踹开房门，大喝一声：“两位什么意思啊，砸场子吗！”，白晓龙走近两步定睛一看便认出了刘幸予，“哟，这不是刘队吗”，他甚是惊讶地看向郑志伟，有点看戏的意思。
郑志伟背着手走上前，询问道：“幸予呀，我说了白家的案子我亲自跟着呢，你不是休假吗，这又是干嘛呢”。
刘幸予没什么好声好气地回答说：“对呀，我这不是休假嘛”。
“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就敢在这闹事？”，戴建斌火气未消，喝声抢到前头，打眼便注意到了在一旁公子哥模样的颜过，总觉得有些眼熟，“这又是哪位？”。
刘幸予蔑笑一声，问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戴建斌又凑近半个脑袋仔细瞅了瞅愈发觉得眼熟，奈何灯光太暗记忆太模糊。
“小斌哥，不认识我了？”。
这声音可不敢不认识，“哟，小过啊”，戴建斌变脸的速度比得上刚刚吸奶的速度，转脸笑嘻嘻地说：“唉，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刚刚”。
“喔噢，回来好回来好。那个，你们玩你们玩，没事了没事了”，戴建斌一边说着一边使出吃奶的劲推着郑志伟和白晓龙尽快往外走。
“等一下”，颜过突然站起来叫住他们，“谁是白晓龙？”。
戴建斌提溜着白晓龙往前一步。
“你知道陈明呈兄妹去哪了吗”，颜过直接问道。
戴建斌重重拍了拍白晓龙的胸脯，命令道：“说！”。
“那个，不知道呀，他们家欠钱不还，我也在找他们”。
眼看颜过没有继续问话的意思，戴建斌轻声问道：“那我们先走了？”。等着颜过点点头后，他快步带上了门，“那你们继续，继续！晚上的都记我账上，你们尽情玩”。
关上门后，屋内的氛围逐渐诡异，颜过和刘幸予像是被掏空了身体瘫坐在一起，围着一众女子看他们的眼神却是逐渐放光，像是等着什么大鱼。无奈，颜过还是对着她们挥挥手说：“继续，换一批”。看着女子们不情不愿地挨个退了场，他们一回头却发现还有个人还靠在角落里，还有几分姿色。刘幸予一边打量着那个女子一边坐直了身板，“过来吧，有什么想说的，我加钱”。
“是我！加钱！”。
“我们加钱！”。
女子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先拿起酒闷了一杯，定下一口价，“加两千”。
“加五千！”，刘幸予又抢在前头。
“我见过那个陈敏，三天前她来找过龙哥，在楼上办公室里聊了好几个小时，后面来了辆宾利把她接走了，从后门走的”，说到这里，女子突然打住了。
“再加五千！”，终于颜过抢在了前头。
“她看着应该是个大学生吧，龙哥经常会送一些大学生去山上，象山，听说那里给的很多”，瞧着那女子像是说罢了的样子，刘幸予不舍地追问道：“具体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那就不知道了”。
话音未落，颜过起身就要往外走，刘幸予赶忙一把将他拉回座位上，“人家好好来又好好走的，你这么去问，人家能告诉你什么”，接着又搜过颜过手机扫了扫女子的付款码，“况且人家小姐姐也还要继续混的呀”。
“那现在怎么办”。
“自己走一趟咯”。
“大哥你知道象山多大吗，走哪去？”。
“到了就知道咯”，刘幸予总是这么不紧不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