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管事

    过了老夫人寿辰，又紧跟着下了几场雨，院内那棵高大挺拔的柿子树已经结出不少果实，低处的果子还是橙黄色，摸着硬梆梆的，再顺着往上面的树尖上瞧，越是光照充足的果子也就越红，一个挤着一个的，远远望见都觉得喜人。

    今日是部分下人固定的休息日，树下围着三五个下人，正聚在一起小声说话。

    元府一向待下宽容，府里的下人众多，因此会隔半月让伺候的人轮换，比如原先在前厅伺候，半月后就换到后厨或是洗衣房，总之并不固定在一个地方伺候，除了主子们身边的近侍不动，其他人也都能换不同的活干，这样安排下来，中间可能就会有下人连轴转，因此会固定给他们安排一日休息，对于这样的安排，府里的下人都是非常感激的，要知道在其他这样的人家，哪里还会给一个下人休息，恨不得每天安排做不完的活，而提出这个规矩的人，正是元家大夫人。

    “哎，乌纱，你什么时候回家看你老娘？”说话的仆人肤色黝黑，正一脸嘻笑，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还有别的话。

    果然，乌纱还没开口，那人又用肩膀撞了下他，接着问道“你老娘不是给你定了隔壁卖菜那老孙家的女儿做媳妇儿吗，听说年底就办喜事了，你好不容易休息一日，不赶紧回去瞧瞧美娇娘？”

    这话说完，在场几个仆人都好奇的凑过来，笑嘻嘻的问他要酒喝，乌纱佯装生气，却还是掩藏不住眉眼里的喜悦，与他们打趣了几句，答应办喜事的时候再请他们喝一口。

    “咱们啊命好，之前大夫人就说过，要是遇上红白事，也可以提前跟管事说明，允许告假两日，到时候咱们几个错开，就能喝上喜酒了。”

    其中一人赞同的点点头“是啊是啊，我有个表兄就没这么好命，他现下在一个秀才家里做活，家里就没几个仆人，每天从早忙到晚不说，还经常被主子为难，唉。”

    …………

    众人七嘴八舌的分享着，突然有人提了一句“好像很久没见到元管事了吧”，乌纱愣了愣，想起来这两日确实没见到那位大管家，因为还没到他换到前厅伺候的日子，元管事平日里也不常往后厨来，他想了想，开口问刚才那人：

    “许是出门采办了吧，再过个把月就到年节了。”

    这也是常事，元府下人多，主子也多，管事就更加忙碌些，大大小小的事都得管，前几日表少爷也回来了，这头一个主子们都在过的年节，自然更不能马虎，所以众人也都觉得合理，眼见着日头快要从柿子树上落下来了，便纷纷散开，准备回各自的下人房。

    乌纱走得晚些，他没趁着今日回家一趟，也是因为回去得靠脚力，他家距离元府少说得走上两个时辰，一来二去的实在辛苦，又舍不得雇牛车，趁着今日休息，特意跑来后厨，想跟交情好的大娘讨教些做糕点的手法，打算下次回家做给老娘和……和未来娘子尝尝。

    他低着头，面上有些泛红的向厨娘说明了来意，厨娘笑着打趣他，还真是知道心疼人，也不推辞，细细的给他讲解了一番，并大方的让他过几日做完活就过来，可以现场给他演示，乌纱自是喜不自胜，连连感激着出了后厨，脚步轻快的赶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路想着老娘和未来娘子吃上这等糕点的喜悦，没注意从身后搂过来一只手，一把拢住他的肩膀，拖进黑暗中，惊得乌纱差点叫出声来，来人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是我！你别叫啊”

    原来是方才院子里那个肤色黝黑打趣他的仆人。乌纱惊魂未定的点点头，嘴上的手才松开，被人突然这么一弄，乌纱也有些莫名，正要发怒，那人却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了一句“你以后可别走夜路，咱们府里最近不太平啊，我是好心才回来找你的！”

    乌纱更加莫名，同时被戏弄的感觉也更加坚定了，他一把推开那人，反问“哪里不太平了？咱们守夜都是整夜不睡侯在主子门口，你捉弄我就捉弄我，别胡说八道。”

    “我可没捉弄你，你……”

    他张了张口，始终没有说出下半句，只是见乌纱不信任的眼神，泄气一般，一把拉着他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着“先回去先回去，事儿太大了在这里说不得……”

    这人力气极大，乌纱挣脱不了，也只得跟着对方小跑一般赶回了下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