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模范丈夫

    殿阁退伍到鹤立林业局，分配到局机关档案室工作。应该说称心如意，很理想。

    林业局接收这批退伍兵共五人，退伍兵都是按工人管理，当时锅炉房正缺人，就都分配到锅炉房了，只有殿阁例外。因为档案室也缺一人。殿阁是超期服役，是高中学历，他是文革前高一的，那几人都比他小，当然就是初中生了。填表登记时，殿阁的字写的挺好的，而且他还有一个好看的政治面貌，他是共产党员啊！那时候，政治面貌可打人儿了。就这样，他走运了。

    还有走运的事儿呢。

    他刚刚上班第二天局大领导要到档案室查资料，殿阁像个老档案员很迅速地完成了他的工作。

    局机关就那么几个人，这事儿很快传到憧憬爸爸耳朵里，是憧憬爸爸得意地告诉憧憬的。

    憧憬问殿阁：“你怎么表现的呀？”

    殿阁说：“我看给我的一大串钥匙，那串钥匙的链绳油乎乎的，都发粘了，我就换了一个新绳儿。换的过程，我就把钥匙重新排序了。”

    殿阁把那些档案柜子也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按位置编号了。把钥匙按柜的位置也对应排序了。这样他找的就快了呗！他告诉憧憬：“主任说我记性真好呀！其实呢，我就是会数数而已。”

    另外，那个记录档案的记事本，就类似目录的本子，殿阁重新抄写了一遍，还添了一项：查档案登记。这都是按他自己的管理习惯，接受了这项工作。他在部队就做过类似工作，这是接一项新的工作必须做的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就像刚来先打扫一下卫生一样。可是，他迅速地找到档案柜打开，新抄写的记事本，字迹清晰，工整秀丽，这都被领导看在眼里了。

    殿阁不太爱说话，身上还有部队的作风，动不动就起立，尤其是对长者，很是尊重。文明用语还用的挺溜，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这和一些大老粗林区工人比，迥然不同。

    一个人，到了一个新环境，可能一举一动，甚至是说一句话，或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可以赢得错爱。他就是这么走运的。

    工作中他走运。生活中他更走运。因为憧憬有个好姐姐。

    憧憬怀孕了，妊娠反应越来越厉害，吃啥吐啥。憧憬姐姐就把她刚分一年的新房子让憧憬殿阁俩住了。姐是体谅憧憬，单独立灶，吃啥方便啊。另外，憧憬和爸爸父女俩好争论，这样也能避免发生不愉快。

    憧憬姐姐呢，就抱孩子回到爸爸家那个朝鲜炕～大箱子里去住了。

    写到这里，笔者的读者们，粉丝们，这是一种怎样的姐妹之情，你们理解吗？房子，不是闲房子，是姐姐特意给妹妹倒出来的，而且何时能还给她，遥遥无期。虽然殿阁也向单位申请公房，什么时候能分到，几年才能排上号，那是个未知数啊！

    姐妹情深深似海，因为这里有母爱。

    憧憬八岁失去了母亲，姐姐就是憧憬的依靠，唯一的依靠。有听说过”习惯成自然”这句话吧？习惯了，就是自然了，就理所当然了，甚至是天经地义了。憧憬对姐姐，就是这样。

    这期间，憧憬还心安理得地把殿阁的两个妹妹弄到鹤立林业局了。大的准备去山上当五七工，每月能开工资啊，小的在林业子弟校上高中。憧憬是高中数学老师，可以辅导她呀！再说，这“林大头”单位总比周家镇好得多啊。

    憧憬姐姐和爸妈一起住，在大箱子里住又闷又热，原来，憧憬曾有换过来住的想法，这回不能和姐姐换住了，因为殿阁两个妹妹都来了。再说，爸爸家那个朝鲜炕式的箱子住不下四口人啊！

    殿阁不论在单位还是在家表现的都很勤快。因为他衣食无忧啊！憧憬姐姐家什么都是现成的，尤其是烧柴，林业局职工烧柴供应 ，每户都发柈子本儿，数量足够，就是往家里搬运困难啊！那时没地方雇佣拉脚的车和力工，全得自己出力，这是男人的活儿。憧憬姐姐好不容易垒起了高高的柈子垛，没多时就矮了一大截。憧憬和殿阁刚刚生活，对这些没有体会，也就没有感觉。后来才想起这些事。

    憧憬殿阁还有两妹妹他们四人都挺贪睡，早晨，离上班还差半个小时，殿阁第一个起床一下子就蹦到地上，到厨房打个转就进屋做上班前的准备了。

    “早晨吃啥呀？”憧憬问。

    “昨晚剩的苞米碴子粥。”殿阁回答。

    “那也不够啊！”憧憬说。

    &34;我添了一瓢水。&34;殿阁答。

    “那不太稀了吗？”憧憬说。

    “我放了一把苞米面。”殿阁答。

    这就是他们的早餐。当时憧憬怀孕五六个月。

    那时候吃供应粮，两个妹妹户口粮食关系没迁来，周家就按妹妹的定量给他们邮粮票。可是粮票只能买粗粮。鹤立粮店放供应粮的标准是：每人每月一斤大米，五斤白面，二十斤粗粮，一两豆油。那时家家户户都这样，也不觉得怎么苦。就是他们两人的细粮四人吃，比别人家稍差点儿。

    关于房子，憧憬也向学校领导要求，子弟校有名女校长，栾淑芳，她人很好，很体贴，她亲自跑到分房单位福利科，以学校名义帮憧憬申请住房。住房是以男方为主，她实际是帮助殿阁要房。

    人若走运天助你。憧憬学校李大斌老师调鹤北林业局，他的房子可以空出来，和憧憬姐姐在同一栋，栾校长第一时间知道这一信息，又去福利科，就把这个房子给殿阁要下来了。人家搬走那天，正是憧憬的预产期，婆母伺候憧憬月子也到鹤立了。憧憬搬进新家，一边准备迎接家庭新成员，一边收拾房子。那时候没家具。卧室炕里边墙上钉个木架子，拉个布帘放被褥，可称墙柜。厨房墙上钉个木架做碗柜，没门没帘，敞开的通风好。屋里去了炕剩下的地方比较狭窄，就挨墙搭一块木板当茶几用，殿阁干的兴致勃勃，如果不担心扰民，他会昼夜不停的。

    家里要来不速之客，他们得抢时间啊！

    那时候家家炕上都铺刷油漆的纤维板，比炕席好多了，一铺炕要铺两张纤维板。可是油漆至少得两三天才能干透，为防万一，就一块一块地刷吧。第一块油漆干了，就把憧憬的褥子铺上去了，再刷第二块，这时儿子等不及了，因为预产期已过了十天。

    当时没有去医院生产的，都把助产师请到家里来。

    助产大夫来了，因为地方窄，放不下凳子，炕沿边就当凳子，大夫一屁股就坐在炕上了，结果站不起来了，炕上的油漆把她粘住了！把她拽起来时，白大褂废了！炕上刷的苹果绿颜色的油漆被粘掉一大片，以后补上了，不过留下了永久的痕迹。

    儿子顺利诞生了。阴历九月十七，阳历10月31日16点一刻。这个出生时间，可以得到十月份的粮食供应量，尤其是细粮和豆油，这很重要啊。再晚八个小时，10月份的那份儿就没了。

    送走大夫后，殿阁就让婆母把门扣上，谁来都不开门，殿阁要去接憧憬姐姐的儿子&34;大胜＂，让他来给“踩生”，听说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面的人（家人不算），孩子的一切都会像他。殿阁当时一定是忘记共产党人不讲迷信了。

    那是一个大雪天，地面足有半尺厚的雪。骑车得15分钟到憧憬爸爸家接大胜。

    大胜三周岁，很可爱，进屋不一会儿，就问憧憬：“二姨你家小弟弟哭怎么像羊羔子一样，咩咩地。”逗得大家都笑。

    其乐融融。婆母很能干，除了担水劈柴买东西用殿阁，其它家务活儿都是婆母的。殿阁闲下来就开始制作他的工艺品。用刀刻搓衣板，用有机玻璃做台灯。其实木制搓衣板在车间里几下就成型，就是弄几道楞呗，他刻的是工艺品，上面的花纹像现在的奥运会会标，套叠的环状，很有立体感的。用有机玻璃制作的小玩儿意，小飞机，小汽车，亮晶晶的，好美。

    殿阁每天高高兴兴地上班，不迟到不早退。他不吸烟，不饮酒，不玩儿牌。下班马上回家，然后就不出门，看不见他到外面玩儿，他在家里玩儿别人也看不见，以为他就是在家陪老婆。所以得一美名：模范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