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纸上谈情情亦真

    有人问憧憬：“你们天天写，还写那么多，都写啥呀？”憧憬回答：“啥都写。”

    “恋爱中的情侣可以形影不离，对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我们却不同，我们远隔千里，又没有语音视频，我们靠的全是笔。我们是把自己的录像的解说词发给对方。多了这道程序，就多了多少辛苦，多了多少劳动啊！”

    “我们的爱情是时间、心血、劳动换来的，我们的爱情重千金！”

    殿阁的文笔很好，散文，诗歌，小说等，都能把憧憬吸引。憧憬很喜欢读他的散文诗，喜欢看他写的游记，觉得是最好的，因为不但能把憧憬带入那个画面中，而且画面里有殿阁的身影。看到殿阁描述的景物，就能看见殿阁是站在哪个位置，憧憬也同他站到了一起，身临其境，陶醉其中。

    殿阁参加过抢险、救灾，部队还经常组织拉练，农忙时期还参加劳动，最多的是帮助农民插秧。记录这些故事，他多半都是用报告文学的形式写给憧憬，写这些，殿阁真是不惜笔墨。通过那些救灾，抢险的故事，憧憬看到了为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奋不顾身的解放军，看到了他们不怕牺牲的精神，看到了在关键时刻他们的战友情怀。通过他信中的描述，憧憬看到了可敬可爱的解放军战士，殿阁也在其中。看到感动处，憧憬哭了，看得出，殿阁写的很投入，憧憬想，殿阁也一定哭了。

    殿阁还给憧憬讲，拉练时一路上见到的乡土民情。不同的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结婚方式。有一族，当姑娘长大了都到一个地方去，像旅店一样，住在那里等待路过的男人，一两年后，如果这个姑娘能抱着孩子回家，这时候就会有男人上门求亲。这时女方可以选择男方完婚。这样，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都找不到生父。

    还有一族，举行婚礼时，新娘从娘家到婆家，脚不可粘地，就是鞋底不能挨在地上，这就得新郎把新娘抱到新郎家，一般都是背着，因为若不是很近抱不动啊。遇到瘦男胖女的，路途又较远的，就有人帮忙给拿着凳子，中途休息，这女方的鞋就可以不沾地了。看到殿阁信中介绍这些，憧憬还真的好奇，回信时顺便问他：

    “那两家如果在很远的两地，需要跨山过河，甚至需要坐火车，怎么办？”他回信说，那就找个临时做洞房的住处，新娘从洞房出来就可以自己行走了。憧憬怎么没想到？看来憧憬还是真笨啊！

    他俩的来往书信，可有的写了。殿阁写他的，憧憬写自己的。殿阁写的，憧憬只能记住自己读时的感受，憧憬写的，是自己的经历，如今都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刚到九分场的憧憬住的是羊圈。九分场是牧羊分场，职工很少，职工住房也不多。他们去的第一批是鹤岗知青，那时，只有一个连长手举着毛主席语录欢迎他们，因为只有他一个干部，其余都是劳改就业工人，不属于贫下中农，没有资格欢迎知青来接受再教育。

    知青来了，没有住处，只有羊圈。就把几个圈里的羊合并挤到一个圈里，腾出来的羊圈，搭起板铺，就是他们的宿舍。因为羊圈够用，所以一个班一个宿舍。不知领导看中憧憬啥了，一去就封憧憬个官儿：班长，二连三班的班长。班里13人。

    宿舍的地面铺上厚厚的稻草，使劲儿踩下去，水就漾出来了，鞋帮就湿了。宿舍里羊没了，可是味道还有，开门放味儿都不济于事，因为好像外面的味道比屋里的味道还大。宿舍潮湿，屋顶也不是平的，是用草搭起来的人字形的框架，那叫房脊吧。还不太隔雨，下大雨时，总有处滴滴答答地漏水，她们的办法是用一块大塑料布盖在被子上面，为防止漏到塑料布上面的水流到褥子上，两边各用一个床单卷成卷顺到塑料布边上，雨漏的不多，最多是那两边卷起来的床单潮湿了，但拧不出水来，所以褥子不湿。

    这都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棚上掉虫子，憧憬最怕虫子了，晚上上床时，憧憬把头钻到被窝里，为了一宿也不起夜，就控制喝水。早晨问别人：我被上有没有虫子当她听到：”没有”，或：”有个小虫子，给你抓扔了”，她才起床。每当写这些，憧憬就问殿阁：苦么？咱俩谁苦？你挖山洞再艰苦，住宿条件比我好吧？咱们若和红军长征比呢？我们这算得了什么？这就是磨练。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殿阁刚到部队就挖山洞，看不见天日，情绪十分低落，憧憬一直在鼓励他，用他的话说，就是他们一直在一起学习毛泽东思想。那段儿时间，殿阁给憧憬的回信里，是千般感谢万般赞美，说憧憬在帮他度过艰苦的岁月。回忆那段儿时光，憧憬并不觉得是苦不堪言，而是无比快活。这快活里有意志的坚强，还有爱情的滋润。爱情带来的幸福可以覆盖、压倒一切。

    憧憬和一个同龄同届的北京青年十分要好，她俩临铺，她俩把蚊帐挨着的那一面卷起来了，搭建了一个小天地，收工回来，钻进去就像是朝鲜炕，还像小孩过家家，聊天到深夜，可开心啦！真有“躲进小屋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感觉。憧憬最开心的还是：写情书。时间都不够用，找不出时间来去寂寞，发愁。所谓“诗言志”，历史上评价一个人物，都是通过他的作品，或者通过他人的文字描述。他俩就是通过这些文字，彼此去了解着，感受着，评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