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故人陆续凋零
农历七月初七，晴，微风，小流云归来。
张清玄和郑大柱夫妇一同在北边村口等待小流云。
果然，这次应了小流云说的话，归来时的她不再是一个人。
少女以往朴素的装扮换成了一身宽松的米色风衣，内搭一件白色t恤，蓝色的牛仔裤搭配上一双黑色的马丁靴，整个人气质又飒又温婉。
曾经的羊角辫换成了当下时髦的港风大波浪，轻微的淡妆掩盖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一点点痕迹。
没有所谓的徐娘半老，有的只是温婉知性。
她右手边站着一位身高大概一米八三，带着黑色眼镜成熟有气质的中年男性，左手则是牵着一个大概五岁的可爱小朋友。
张清玄还是穿着一身素白色道袍，扎着太极髻，三十年如一日。
她满面笑容的看着前方站在一起的三位“老年人”，婉转地声音流出：“爸，妈，二叔，我们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位是？”郑大柱激动的回了一声，然后一脸笑容的看向那位穿黑色大衣的高挑男子，示意小流云介绍一下。
小流云对着自家父亲露出笑容，道：“爸，妈，二叔，还没告知你们三老我已经成婚了，可不要生气啊，这是我丈夫林知南。”
随后又对着左手牵着的小朋友道：“念清，还不过去让爷爷奶奶抱抱，呐，那位最年轻的是妈妈的二叔，也就是你的二爷爷，你二爷爷肯定有很多好东西，快去跟你二爷爷要。”
“爸，妈，二叔，实在不好意思，没告知您三老，我就与流云擅自成婚，还有了孩子，实在是惭愧，还请见谅。”林知南对着三人拱手鞠躬，深深一礼。
“二爷爷，二爷爷，念清要抱抱。”此时那名为念清的小孩子也张开双臂小跑着朝张清玄而来，要他抱。
张清玄此际有些感慨，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小流云不是很幸福吗，还有了孩子。
没想到好似昨日抱的才是小流云，如今倒是抱上了她的孩子了。
张清玄一脸笑意的抱起念清，一如当年抱着小流云一般。
郑大柱二老则是赶紧让自家姑爷免了礼数，对于自家亲孙子不先让自己抱，而是跑去张清玄那里，二老没有什么意见。
反正小流云也是张清玄抱大的，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说不准还真能沾沾自家弟弟的“仙气”。
就这样，一行六人朝着那间新盖的青瓦土墙房走去。
林知南对小流云很是尊重，一言一行极有韵雅，看得出来是个高知分子，对张清玄及郑大柱二老也相当有礼数。
二老非常满意这个女婿，也很喜欢这个小孙子，张清玄由衷为小流云感到欣慰。
后来，小流云小两口也决定一直待在落花村，为二老养老，嘴上说着年轻人要多闯荡的二老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张清玄在小流云回来后也没再像十多年前一样刻意躲着她，不再拘束蹭饭。
和之前那段日子比，张清玄身后多了个跟屁虫林念清，少了一个跟屁虫郑流云。
蒸锅中无论张清玄何时来，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十七年后，大嫂黑妞病故，六十六岁的大哥郑铁柱郁郁寡欢，尽管有张清玄的开导，也在一年后抑郁而终。
张清玄时隔几十年，再次感受到了何谓长生寂寞如雪。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
六十二岁的张清玄依旧年轻的可怕，血气不见丝毫下落，四十八岁的小流云声音略微沙哑的对张清玄说了一句：“二叔，你真的没骗我，你一点都没变老。”
后来啊，林知南也在张清玄八十六岁时病逝，其子林念清在父亲病逝后改了姓，跟随小流云的姓氏，郑念清成了他的新名字，此时的郑念清都已经四十四岁了。
郑念清在高中考上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后，进入了国企工作，听说已经做到了处级干部，也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
他每每有时间回家探望老母，也都会来天师府陪着这位将母亲和自己从小抱到大的二爷爷聊天，喝茶，顺便带些补品聊表孝心。
郑念清多次想要将老母和张清玄接下山赡养，好照看两人尽孝，张清玄自不必多说，他这大孙子肯定还要自己来为他送终。
拒绝了好意之后，让他的大孙子给他买了个平板，拉了条宽带，顺便先交20年宽带费。
至于小流云一直拒绝下山，就不知是什么原因了，张清玄劝过小流云很多次，小流云每次都装听不见。
……
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老人，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岁月的迷雾。
当年那一双漂亮灵动的桃花眼已经只睁得开一半，褶皱盖住了另一半。
清澈明亮的眸子此际也满是混浊，跟在自己身边一直喊“哥”的那个好动跟屁虫再也跟不动了。
且老人头顶已经漂浮着淡淡的死气，这是阳寿快尽的征兆，也就是七天后的事了。
“小流云也要走了吗。”张清玄有些出神的呢喃道。
“哥，你真的没骗我，你一点都没变老。”老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此刻这近百年的回忆在张清玄脑海中狂涌，他有了通天的修为，别说只是身死魂灭，便是真灵消散虚空，轮回不见其名。
他亦能！一念通天，旧人具现！
可，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具现郑叔，具现大柱哥，具现大嫂，具现林知南，具现一切的一切，可，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让他们位列仙班，永劫不朽，让他们凌驾天道，虚空难葬吗？
不过只是过眼云烟罢了，存留在自己记忆中的那些个挚友亲朋才是真正的他们啊。
珍惜眼前人，胜过，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