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到临水
离祝国,南州,临水城。
五日前……
白渊的马车刚来到临水城外,他在车内正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风景,这时,马车的前帘外传出声来:“少爷,临水城到了。”
“嗯,知道了。”
白渊思索了一下,问道:“对了,德老,你说父亲为什么要让我来临水城?我最近也没犯什么错啊?”
德老捋了捋胡子,答道:“家主大人其实对少爷您有很高的期待,而这临…… ”
“为何,还是因为那个虚妄的天象?”白渊打断道。
德老摇了摇头:“那是少爷您没有亲眼目睹,真正见到那骇人景象的人,都会觉得那是天道的预示。”
说着,德老的神色激动了起来,眼神中尽是虔诚。
十八年前,白渊出生那晚,夜空之上先是出现了“玉轮渐隐,群星闪耀”的景象,白家之人都认为这预示着“一道衰,而万道兴”,是中兴之象。而夜空中的星河本是由细密明亮的星辰所组成的,在此异象的影响下按理来说应当变得更加璀璨,但实际上异象显现时的星河却未曾光亮分毫,反而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暗淡陷落,最后竟宛若一道深渊,将偌大的星穹一分为二。
当时德老等白家众人都认为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家主白宏图却不这么想,他觉得是白渊“天赋冠绝,惊退玉轮,气宇不凡,吞食星河”,此乃真仙之资,之后便以‘渊’字作为白渊的名。
彼时白宏图霸气自信的豪言感染了德老,让他对白宏图的判断深以为然,但之后白渊的成长却一点一点动摇了他的信念,有时候也真的会怀疑家主白宏图是不是看走了眼。
“行了行了,还是继续说说父亲为何偏偏让我来临水城吧。”
白渊有些不耐地打断了德老的回忆,德老的眼中又显得落寞了起来。
“这临水城不属于我们白家的势力范围,虽然算不得危险,但也不是风平浪静,离本家也并不算远,就算真出现的难以预料的大事,本家也会立马出动支援,所以正好适合少爷您来磨砺一番,这可是家主大人精心为您准备的历练。”
说到家主,德老神情中尽是敬重之色,但白渊却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好磨砺的,父亲身强体壮,依然总领白家所有事务,下属势力也人才济济,自上而下都是欣兴向荣之景,哪还需要我啊?早知道赶路这么累我就应该多拖两天,等到娘亲回来让父亲收回成命好了。”
“唉。”德老轻叹一声,没有再言语。
马车进城后在一处幽静雅致的宅院前停下。
白渊下车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还不错。”
德老将马车牵到别院后,回来对白渊说道:“少爷,您之后暂时住在这,算是历练正式开始了,您应多多上心才是,虽然家主大人并无什么要求,但您也不要耽于玩乐了。之后老夫就不便露面了,若真有特殊情况少爷您大喊一声便是。”
说完,德老运转灵力一个闪动,消失在了白渊视野中。
看着德老的身影瞬间消失,白渊有些羡慕,『养灵境武王真是厉害,只高了我两个大境界,我就看不清他的行动轨迹了,可惜我这靠灵药堆出来的通血境二重,怕是此生都难以到达这种武道境界了。』
白日高悬,吃完午饭的白渊正在院中晒太阳,此时院门外却突然变得嘈杂了起来。
白渊正皱着眉头想起身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白兄,我是临水城刘家的刘忠,听闻白兄远道而来,携临水城各族嫡子今晚在福宴楼为白兄接风洗尘,还望白兄赏光。”一位男子的声音传进了院内。
白渊微微一怔,随后起身打开院门,有些畏缩地看了看面前几人一眼,便答应了赴约。
“多谢几位兄台好意,在下今晚一定赴约。”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几人离去,白渊则耷拉下了脑袋,心中若有所思。
此界的武道境界如果不是刻意显露或者根据经验大致判断,那么其他人是无法知晓其武道境界的,而刚才来拜访的几人都刻意运转灵力显露了修为,显然是有意给白渊来个下马威。
『那个刘忠,经脉红光显现,全身气血奔涌,已是通血境后期。他左右那两人,外皮灵光圆满,全身血脉隐现,境界应该跟我相仿,都是通血境前期。剩下两人也都灵光圆满,应是快突破至通血境了。但我用的是南州最顶级的灵材宝药辅助修行,积年累月下来才堪堪如此,而他们用的又能是什么呢?』
白渊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失望和落寞。
『果然,临水城这么个小地方都有不少天赋在我之上的人,我当真一无是处……』
而此时,白渊还不知道不远处的阁楼上,一对兄妹把他前后的所有举动都看在眼中。
“这白渊当真无趣,不过半刻钟我就把他看得透透的了。”妹妹钱卉(hui)龄拧着脸上的红妆不耐地说道。
“那这岂不是正好,你嫁给他之后,等他即位家主,整个白家还不是你说了算!”哥哥钱嘉益不加掩饰地对白渊颓废的性格表现出了喜悦之情。
“这有什么好的,他当上家主起码需要十年,在此期间我还得呆在白家安分守己,对我来说不是度日如年是什么?”钱卉龄则对这种毫无乐趣的未来嗤之以鼻。
“此言差矣,那白渊虽然仪态稍差,可听说容貌俊朗,妹妹你不吃亏的。”钱嘉益继续劝慰道。
他们兄妹所在的阁楼只能看见白渊的行为动作,看不清容貌,但此前家族提供的相关情报中有提及白渊容貌尚佳,钱嘉益便拿“美男计”狠狠引诱钱卉龄。
听到哥哥说白渊容貌俊朗,钱卉龄也松口了:“真要我嫁给他就再等两年吧,在南州我还有好多大城的美男子没有相伴同游过呢。”
“好,卉龄你答应了就行,取代白家这个庞然大物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今有这么个一本万利的法子,多等些时日不打紧的。”
钱嘉益很是高兴,他们的大姐钱如意嫁到宫中成了皇帝的妃子,他们钱家自然也就归属到了皇室阵营,此次他们兄妹来探查白渊也是想给家族做些贡献,如今发现可以把白渊当作突破口,继而轻松出手掌握白家,自然是喜不自胜。
“嘉益哥,近些月你都忙着商会的事,可没有好好陪陪卉龄了。”钱卉龄眼睛忽闪,长长的睫毛也微微颤动,此刻,她正用一种略带哀怨又有些可怜巴巴的眼神紧紧盯着钱嘉益。
虽然钱卉龄的姿色尚可,但钱嘉益被这眼神一盯却惊起一身冷汗,她这妹妹根本不是他的能掌控的。自从钱嘉益曾经陪过她一晚,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在那之后,他从此不近女色,专心经营商会为家族赚钱。
但毕竟现在钱嘉益还要靠钱卉龄打入白家内部,为他们钱家夺取白家而身先士卒,钱嘉益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得推脱道:“此值时节好景,你我又恰好留有空闲,咱们兄妹此前也未曾结伴出游过,不如趁此机会去些仰慕已久的山川河岳,咱们独处之时何其之多,又何必急于一时?”
“好啊。”钱卉龄高兴道,“我早就想去看看远山城的万花园了,如今有嘉益哥陪我,我们即刻出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福宴楼灯火通明。
白渊身着一袭素雅长衫,翩然而至。他踏入酒楼大门,只觉眼前一片繁华景象,厅内人头攒动,宾客们或谈笑风生,或举杯畅饮,好不热闹。
入得厅堂,只见今日午后前来拜访白渊的五人早已围坐于圆桌四周,怕是已落座多时,只留出了一个与刘忠相邻的座位,白渊便顺势坐了过去。
宴席之上珍馐美馔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白兄,你别看这临水城小,但它好玩的地方可不比白玉城少,明日我亲自带你去游玩一番,以尽地主之谊,如何?”说着刘忠便取来了摆放在酒桌中间的酒壶。
“那明日就仰仗刘兄了。”白渊答道。
“这灵稻酒可是好东西,内蕴灵气,能活血养元,这是临水特产,也是福宴楼中最好的酒了,白兄可得好好尝尝。”
说着,刘忠便给自己和白渊各倒上了一杯酒。
“那是自然。”白渊回应后便接过酒杯一饮而下。
顿时,白渊就感觉身上有些燥热,脑袋有些发晕。
刘忠见状有些疑惑,说道:“白兄,寻常武者十杯以内都是越喝越精神,十杯以上才有醉意,你这第一杯就醉了?”
白渊并非不胜酒力,其实是灵酒的活血之效,使得白渊体内残留的各种灵材宝药被快速吸收,进而全身血液被大量灵气引动,有些暴乱,最终导致大脑供血有些不足了。若体内灵材被完全吸收,那就跟正常人无异了。不过白渊父母给他喂的灵材宝药太多,仅仅这一次灵气暴乱是肯定吸收不完的。
“不,不是醉,只是有点困了。”白渊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刘忠带着有些嘲弄的神色说道,“既然这样,那还请白兄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在这临水城游览一番呢,可莫要耽搁了行程。”
接着,刘忠拱手作了个揖,向白渊拜别。
白渊无力再言,只是摆了摆手,招来小二后,便由他搀到楼下,之后乘坐马车离去了。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刘忠早早便来到白渊所住的宅院外,白渊一出门便被他拉上开始了一天的游览。
首先来到的便是锦衣坊,这里琳琅满目的华美服饰让人眼花缭乱。锦衣坊主是个和蔼的中年大叔,平时都不在店面内接待客人,这次也是因为刘忠前一天就跟他约定好了,他这才会出面接待。锦衣坊主细心地为白渊挑选着各式衣裳,不时还给出一些穿搭建议,而白渊则在锦衣坊主的夸耀声中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昂贵的衣裳,其中甚至还有根本用不到的冬装。
接着,刘忠带着白渊和他的跟班们来到了珍宝阁。一进门,便能感受到一股珠光宝气扑面而来,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璀璨夺目的宝石、温润细腻的玉器、精致华丽的首饰……但白渊家中本就经营有玉器生意,这些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为了不折刘忠的面子,还是买了不少器物作为几人的见面礼。
随后,他们来到赌场体验了各种不同的赌局。有的是赌大小,紧张刺激;有的是玩投壶,考验技巧;还有的是斗蛐蛐斗鸡,充满趣味。一整天下来,白渊虽然花费了不少银子,但却玩得十分尽兴。
往后几日刘忠一行带着白渊逛遍了各式赌坊,白渊银子也越花越多,也不知被做局坑了多少次。
第四日晚上。
“白兄今日可玩得尽兴?”刘忠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还是没摸到什么决胜门道,银子倒是越花越多了。”白渊显得有些肉疼。
“欸,听白兄的意思应是没能尽兴,我还有一个去处,一定能让白兄尽兴。”刘忠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地方?”白渊顿时来了精神。
“春香楼。”
白渊有些抵触:“这几日我对临水城也了解了不少,那春香楼可是青楼啊,要是被我族中长辈知晓,怕是又要教训我了。”
白渊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我听人提起,刘兄二十日后便要与沐家大小姐成亲了,若因此事惹得沐家不满,延误了婚期,那我作为同行之人也成千古罪人了。”
见白渊找各种借口推脱,刘忠开口劝慰道:“这里可是临水城,白兄家中长辈哪那么容易知晓。况且就像白兄说的,就算被知道了也只是被教训教训罢了,不会有什么的。”
“而我与沐家的婚事……”刘忠轻笑了一下,似乎胸有成竹,不以为意,“白兄不必挂怀,沐家式微,只能依仗我刘家,别说现在还未成亲,就算成了亲我也敢去!”
白渊皱着眉毛,沉默不语。
见白渊仍在犹豫,刘忠继续开口:“白兄啊,听说这春香楼新来了个花魁,国色天香,世间难见,而今晚正是她的首次亮相,白兄真不去瞧瞧?”
“嗯?”白渊有些疑惑,“新来的花魁?花魁是能一来就当的吗?”
见白渊有些松口,刘忠继续劝道:“欸,白兄,此言差矣。寻常女子自然不能一蹴而就,但若是其他青楼转投而来的花魁,自然能够胜任此位的。不过最近四日我都在陪白兄游玩,此事情况到底如何,我也不甚了解。不过,既然白兄想知道,今晚去看看不就行了?”
“还是算了,我不能去青楼啊。”
刘忠一直好言相劝,但白渊始终不曾答应,毕竟比起青楼寻欢,白渊还是更怕家法伺候。
见白渊不吃软的,刘忠便收敛了笑容,想来点硬的了。
“白兄,我知晓你族中家风颇严,这才一直未曾带白兄前去。不过我都陪白兄游览这临水城四日了,白兄又为何不能陪我同游这一次。我将白兄视为好友,难道白兄却只顾自己,不顾我的感受?”
刘忠的心中所想,可不如嘴上那么光明磊落,他之所以如此坚持,就是想抓住白渊的把柄,往后不论是坑钱或者办事,都让白渊难以拒绝他。
见刘忠如此坚持,还搬出了同游之情,白渊也不好拒绝了,只得答应道:“好,好吧。”
刘忠见白渊终于答应,便笑盈盈地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