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酒吧
晚上8点，酒吧里已经人山人海，驻场的歌手坐在舞台的高脚椅上，手中的吉他随着沙哑的歌声轻轻弹动，停在耳朵里，满是岁月沉淀的苦涩。
服务生们端着啤酒在人群中穿梭，满场奔忙，舞池里灯光交织，年轻的男男女女随着鼓点欢呼摇摆，空气都仿佛被他们的热情浸透了。
吧台的一角，许航远静静地坐着，手里把玩着一只空酒杯，已经喝了个半醉。他喝酒不上脸，但是眼神失焦，空洞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喧嚣，投向了不知名的虚无。
酒保看见杨欣妍，打了个招呼，按照惯例送上一杯长岛冰茶。
她在许航远旁边坐下，拿吸管搅了搅杯子里的冰块，轻啜一口，感觉白天的酷暑都消散了许多。
许航远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有话还要跟我说，怎么喝这么多？”
见他许久没有反应，杨欣妍率先开了口。
许航远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想去握住她的手。
杨欣妍瞥了他伸过来的手一眼，率先挪开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坐直了身体，搓了搓脸，又找酒保要了一杯烈酒。
随着酒液咕咚一声咽下，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问道：“如果我和江珊彻底结束，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银安，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杨欣妍眉心皱了皱：“你明知不可能的，又何必开口问呢。”
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许航远应该知道他的背叛是绝对不可能被原谅的。
而且，她也不认为他真的有勇气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攀上了江珊，一个商务总监绝不会是他的最终目标。
许航远痴痴地望着她：“是我错了。”
杨欣妍避开他的目光。
“欣妍，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杨欣妍扯起嘴角：“你在欺骗我的那一年多里，撒了多少谎你能数得清吗？一个机会能改变得了什么？”
许航远面色青白，嘴唇微微抖动起来：“你是无论如何不肯原谅我了？”
“时至今日，我原不原谅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已经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别再三心二意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跟江珊在一起！”许航远痛苦地低吼出声，“都是她强迫我的！”
在杨欣妍惊诧的目光中，许航远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他所有的糜烂始于一场不堪回首的烂醉，这一年来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自己卑鄙的痕迹，可又有哪一刻是真的骗过了自己的呢？
一年前的往事，在杨欣妍的记忆里早已模糊，然而对于许航远来说，却像是一块压在心底的巨石，每每想起来，都让他感到深深的后悔。
“你一年前公司举办年会的那天吗？”
许航远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黯然：“你那天得了最佳编导奖，很高兴吧，高兴到我消失了一整天都没有发现。”
说到这个，杨欣妍倒是记起来了，去年公司的盈利不错，年会在h市最豪华的酒店举办，为了鼓励员工来年再创辉煌，领导给有突出贡献的几个人颁了奖，她当时拿了十万块的奖励，可把其他同事给羡慕坏了。
仔细回想一下，那天她似乎是没怎么见着许航远。
他去哪了？
他又能去哪儿呢？
许航远当时就躲在楼梯间，挫败地抽了很多烟。
连续数月的业绩垫底，加上母亲病重住院，已经磨灭了他的骄傲和斗志，他不想也不想看到任何异样的眼光，也不想从同事嘴里听到任何的比较。
但不管他怎么掩耳盗铃，作为杨欣妍的男朋友，他们俩的工作能力已经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脸再在这个公司待下去了。
烟雾朦胧迷了许航远的眼，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珊穿着一身晚礼服出现在了他身边。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喝了很多酒，许航远迷迷糊糊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异常亢奋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知道江珊什么时候给他下的药，但他很明白——他完了。
“她手里有视频，我真的是不得已的。”许航远不顾杨欣妍的躲闪，死命地握住了她的手，“我求你了，欣妍，不要抛弃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懦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可是我真的放不下你，也不想下半辈子都毁在江珊手里。”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杨欣妍，眼睛里全是希冀：“我以后一定会更加珍惜你的，你陪我一起撑过去好吗？”
杨欣妍只觉得五味杂陈。
回想起来，许航远确实有一段日子很消极，她也曾私底下帮他介绍过几个客户，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己去谈的单子，客户是就是不买账。
后来他的业绩莫名其妙地好转了，状态才慢慢恢复，大概是和江珊勾搭上了之后，从她手里拿到了更加优质的客户资源吧。
或许是出于愧疚，许航远在这一年里对她真的可以说得上是无微不至，要不然，她或许早就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但是，这也绝不是他可以愚弄自己的理由！
她的一颗真心，难道就活该被摔得支离破碎么？！
一个大男人在事业上遭受一点打击，就自暴自弃，甚至跟暧昧对象出去买醉，还被人捡尸，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有骨气，也没有清晰的边界感。
现在，当一切东窗事发，他竟然还有脸希望她这个受害人能够回过头来拉他一把。
这个算盘，未免也打得太过如意了。
冷静地把他的手拨开，杨欣妍道：“许航远，不要试图把我当成救命稻草。”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冰水中过滤出来的：“你被人设计了吃亏了是很冤枉，如果当时你选择告诉我，我或许可以体谅也会陪着你度过难关。但是你后来选择了妥协，不但陪了江珊一年，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提供的资源和帮助，这是我没有办法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