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邦人风雨梦故城 蕉下鹿浅逸弄烂柯

    今日醊飐湖上却是风平浪静，天高散孤云，湖光清晰可见，待接近江舟园时云蒸霞蔚，纵云雾靉靅也不阻行船。是时正是中午艳阳高照之时，房仁郭午后素要午睡，困意袭来便沉沉睡去了。

    突然有人叫道“到了！到了！”房仁郭便清醒，澄清下自己的思绪，窗外淫雨霏霏，伴着湖上清风徐徐，房仁郭整理好着装，踏出舱外。眼前却并非游船，而是满树白雪，回头看时船舱不知消失到何处。落英缤纷，忽见一只白狐灵动，房仁郭料定这是辰风人常说的仙童一类，忙跟了上去，桃林灼灼迷了前路，只得跟着花瓣纷飞的方向跌去。桃林不止，而眼前是一方幽园。便道：想来这就是风神居所了。踏进园中只见一潭清水，水面上竟没有他的倒影，房仁郭甚疑，触碰水的一瞬，他整个人便开始下坠——忽有一阵风掠过稳稳托住了他。

    房仁郭只见洞窟内雕梁画栋，千万楼阁，满城桃花开遍，只是无一个人影。日光洒落在洞穴里，泛起黯金折辉。最为夺目的是中心的宝珏制成的仪轨转动，吸收着周围山水的灵气，万物皆静，只有这仪轨在不息地传动。城市内一步一景，无不成趣。房仁郭忽见一石碑，上面刻道是：

    移霄改地应有期，云流水动字珠玑。

    溟沐靉靆气为之，风玄云黯凝结兮。

    硙硙丘峦万丈崛，礚礚洋岸坎陆离。

    岩壑为肉骨为阿，明眸美人弄妆奇。

    房仁郭看了后大惊，忽有一声音道：”你来了。”转头看时，只见那人：蓝发如霰，身着霜昙交领无袖衣，下着忍冬冰纹蓝华短裳，又有两袖白雪映洛神，双耳为兔耳，红瞳打量着房仁郭。房仁郭忙行礼道：“幸会，不知仙名是？”“姓涂，名浅逸。”涂浅逸冷冷道，眼里似透露出一抹狠戾。“请问您是风神吗？”房仁郭谦卑地问。“非也。”她冷冷的答，“请随我来。”房仁郭便和她走在街巷中。走到中心的大殿后，里面漆黑一片。

    涂浅逸轻动云袖，仙术将流光飞舞，点亮了大堂。只见穹顶欲与天公争高，周围廊柱皆为金饰，五采聚合分析气色光晕。房仁郭抬头看时，涂浅逸便散作昙华，一阵香风去了。

    房仁郭走上前，前方矮几上置着一小册，上面题着《五风集录》，房仁郭展开，最前面写着：

    忘川忽坠葛天兮，飞光偃蹇以散。

    旁边是一幅描金山水画，山色如玉，碧色欲漏。此句后面写道：

    痌瘝黎元以棹雪兮，乘鹤畀权于民。

    旁边是白鸽旋洄，烟霞缥缈。此句后面写道：

    御青丘以飨鬯兮，阳春循峰三叠。

    旁边赫然画着殷红的彼岸花，血色顺字而滴。此句后面写道：

    栉绿竹居莲社兮，黄天幽清以露。

    旁边是一个蓊蔚的大树，树下琼田成规。此句后面写道：

    度红尘以裒羡兮，弃玓瓅而不惜

    旁边是彩蝶迂回，栩栩如生。后面再无内容。房仁郭反复看了多次也未能窥破禅机，循路而返时却听见一人哭泣，因此地草木丛生，鲜花繁盛，难以分辨那人，好容易绕过去后，只见来时读过的石碑前有一人跪坐而泣。

    房仁郭辨认出他竟是昨天黎明时在大使馆自顾自说疯话的那个，心中大惊。那人此时换上白衫，通体雪白。房仁郭注意到他头上长着翠玉做的鹿角，两股之前夹着一般质地的蛇尾，且有骏马的鬃毛点缀。那人瞪了他一眼，嘴上却无怒意：“你不该来此。”房仁郭忙道：“抱歉，我并无恶意。”

    那人整顿面容，说：“你可知《五风集录》第一句吗？”

    “愿闻之。”

    “状貌崟崟兮峨峨，护玄芝以涔涔。”说罢自离去，房仁郭似被定住，欲逐但双腿不听使唤。他所过之处，草木似有所歌。止剩房仁郭在风中吹的凌乱。

    “你该走了。”房仁郭突然感到寒意森森，涂浅逸的红瞳正凝视着他，她的唇快要贴进他的耳，她轻点了一下房仁郭的额头，房仁郭如入微澜的湖水中，周围天鹅游涟，他渐渐沉入深蓝色的静渊中。

    流水声潺潺，房仁郭自船舱的床上醒来。窗外白沙拥浪，翠影森森，洲上小园精妙，窗棂游廊皆精巧，白墙青瓦交叠成黑白的曙歌。众人随唐文景步入园中，一步一景，草木如画。因唐文景说道：“目前我们也难以得见神明，但在此处祭拜神明应会顺愿。”众人来到深处一厢房中祭了斫光月王和丰稷司社后返航，不在话下。

    一行人棹回宸风城时，未到港口房仁郭已远远看到一抹黛影，房仁郭大惊。欲知那黛影所为何物，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