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火
繁琐的礼仪一道道过完，该将温氏送回房里。
“哥哥，我要闹了你与嫂嫂的洞房，你不能怪我。”
说话的是三房的萧璠，他年纪尚小，玩性大爱热闹。
年轻一辈中，大房陈氏育有萧曲和萧韵宁，二房罗氏育有萧颂棠，三房梁氏育有萧漪漪和萧滟滟，以及萧璠。四房王氏育有萧拟。
除却萧拟，其余四姑娘均在，姑娘家含蓄，看着众人嬉戏在旁掩嘴而笑。
“嫂嫂是巾帼英雄，你惹怒了嫂嫂，哥哥拦架来不及，哪会怪你。”萧颂棠向来寡言沉稳，见大家玩闹，面上染了笑意。
“好了，哥儿姐儿都吃酒去，掀盖头的时辰耽误不得。”
房中火盆烧得正旺，熏得温舒小脸燥热。
门“吱呀”开了，又关上。
萧曲看着一袭大红嫁衣的温舒，手心沁出不少汗。
他自幼爱读书，三年前大病一场，让他错失春闱，他愈加发奋，发誓此次定要榜上有名。对于娶妻，他是有顾虑的，婚事繁琐，他总要分出心去料理。婚后，再不能似从前埋头苦读，让妻子觉得他失了周全。
温舒捏了捏手，心想对方怎么还不揭盖头，难不成是个书呆子，连这个都不懂。
“温……舒……姑娘。”
声音甚是好听，只是这称呼过于生分。
“我爹爹和兄长都唤我舒儿。”
萧曲闻言，心头一喜，在她心里，竟把自己放在这般重要的位置。他的夫人，出身高贵，忠义满门，与他一样，都有为国为民的大情怀，他很幸运，能娶她为妻。
温舒心头生出一丝烦躁，她快闷不过气了。
“舒儿，我要揭盖头了。”
温舒有些紧张，又有点期待。
看见温舒样貌的那一刻，萧曲屏住了呼吸，她的脸蛋小巧白皙，一双眼睛灵动明亮，望过去就能陷进她的眼波里。
与他想象中的将门虎女不大一样。
温舒看着眼前样貌清秀的郎君，难得害羞，仍旧是不服输地看着他。娘亲把她拘在家一年，好不容易把晒黑的肤色养回来。
“舒儿……”
萧曲说不出心中的滋味，看着温舒变幻的小表情，他想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上榜，不能让她嫁错人！
许是萧曲的目光过于炽热，向来无畏的温舒低垂下头，耳尖至脖颈染上一层绯红。
“舒儿，我还要去招待宾客，你填填肚子，我迟些回来。”
“去吧。”
夜晚，宾客散去，原本热闹的萧家骤然安静下来，只有仆人还在奔走。
萧曲喝了不少酒，更多的，都被弟弟萧璠挡下了。
温舒听到小厮高喊“少爷回来了”，略为局促。
萧曲闻了闻身上的酒气味，在回廊站了会，小厮说风大，小心风寒，萧曲想了想，怕自己病了连累温舒，抬脚往房里走。
“你回来了。”
二人含情脉脉对视之际，温舒的陪嫁丫鬟琦笙在外头喊了句：“小姐，萧家西北边好似走水了。”
“少夫人不必惊慌，大夫人想必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嬷嬷蹙眉，心道谁不当心闹出这起事。
温舒径直走到屋外，看着远处升起的浓烟，道：“那是什么地方？”
“是五妹住的地方吗？”萧曲走到温舒旁边，其实他也不太确定，竹林院怎会无端起火？
柳氏爱竹，萧文显便将萧府西边的三户人家的房子买了下来，为柳氏种了一片竹林，为了竹子能存活，特地请人打理，还在竹林旁盖了小屋，专门给他们住。
萧文显走后，老夫人便将萧信一家三口赶到竹林院居住。
“带路。”温舒对着萧家仆人说了句，便朝着起火的方向走去。
仆人还想请示萧曲，就见自家主子跟了上去。
温舒走得极快，萧曲几乎要半走半跑才追得上温舒的脚程。
穿过萧家后花园，又途经柴房等地，才到了竹林院，此时拱门外聚了不少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灭火。”温舒紧皱着眉头，无法理解萧家下人为何懒散至此，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仿佛着火的不是萧家。
要不是温舒穿着嫁衣，众人一时还认不出她是少夫人。
少夫人看着稚嫩，说话却如此严厉，吓得他们一哆嗦。
“里面有人吗？”萧曲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不知道啊。”
“还不派人去查看。”
萧曲斥责的话刚落，身旁的女子就冲进了浓烟中。
“温舒！”
“少夫人。”
萧曲想追随她进去，被一众人拉住。
“少爷，我们去。”
萧曲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做下人的就真没有活路了。
温舒和琦笙冲进竹林院后，用袖子捂住口鼻，在浓烟中前行。
起火点是角落里的大堆木柴，挨着的杂物房已被烧了大半。
二人在房间内搜索，没有看到人影，便走向后面的竹林。
穿过大片竹林，终于在围墙边上看到了倒下的萧拟和苏小末。
在她们旁边，有一个被推开了一半砖块的洞。
看来她们在此处留了一个出口，紧急时可以逃生。
“小姐，他们好像中毒了。”
“先背出去。”
萧曲看到从浓烟出来的二人，松了一口气，看清她们背着人，一口气堵在了心口。
“琦笙，去云州客栈，请神女过来。”
“是，小姐。”
仆人拎着水一桶一桶进去，与方才的懒散判若两人。
许嬷嬷赔着笑：“少夫人，这里交给我们即可，你和大少爷回房歇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般低声下气，新入门的少夫人定不敢驳斥她。
“你是哪位？”
“老奴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许嬷嬷挺了挺胸。
“老夫人的静安堂比我们的院子近一半，怎得你迟迟才到，嬷嬷要是老了身子不便，就回去歇着，不要在这操心了。”
温舒冷笑，交给你们，怕里面的人早就没了。
许嬷嬷很尴尬，即便她是萧家有资质有威望的老奴，也不敢跟少夫人较劲，人家是上过战场的人，惹恼了她，自己的性命堪忧啊。
“今晚是你们的新婚之夜，孙媳妇就回去歇息吧。”
冯氏拄着拐杖过来，面色不悦，一来就给了温舒下马威。
“祖母，没有舒儿，五妹妹或许就烧死在里面了。”萧曲立即为温舒说话。
“堂堂新妇跑去救人，岂不是让人嘲笑我萧家无能。”老夫人气极，真是不像话，刚到第一天就想做这个家的主。
温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站起身，直视着老夫人，道：“真是无能还好说，就怕是黑心肝想害人性命。”
“你在胡说什么！”
“她们中了毒，又是起火又是中毒，我不信这是巧合。”
萧曲震惊，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方才我听少夫人说，要她的丫鬟去外面请什么人过来。”许嬷嬷小心翼翼地对着老夫人说。
“你要请什么人？这是家事，容不得外人插手。”老夫人怒得青筋直跳，将拐杖重重一砸，怒目相对，“来人，把萧拟抬走。”
“且慢，萧妹妹中了毒，再耽误下去，只怕性命不保。我差婢女去请的，是清雨山神女，我不信溟流城还有比她厉害的大夫。”
清雨山，以学医治病立派，是四大医门中弟子最广、开设药铺最多的，亦是百姓心目中声望最高的。
神女流光，是最年轻的清雨山掌门，却因医术卓越，深得百姓拥戴。
老夫人眼皮跳动，温舒竟会认识这般厉害的人物。
“你……怕是被外人骗了，神女怎会在这里，还是请莫大夫来家里，他是萧家用惯了的人，知根知底。”
“是不是真的神女，她来了就知道。”温舒露出一抹笑，神女，是旁人随便能伪装的吗？
“外祖母，就听舒儿的，暂且将五妹妹挪去客房，等神女过来。”萧曲出言解围。
大夫人陈氏正在沐浴，就听下人禀告，竹林院着火了，她穿戴完毕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她本来怨怪竹林院在今日生事，得知萧信夫妇尚未归来，萧拟和苏小末又中了毒，暗忖此事不简单，不由把目光投在了老夫人身上。
“娘怕温舒被骗，就把莫大夫也叫过来。”
老夫人见大房如此齐心，冷哼：“孙媳妇如此有信心，就听她的。”
“来了，来了。”有丫鬟激动地高喊。
老夫人迁怒于她，厉声道：“大惊小怪，是想让别人说我们萧家没见过世面吗！”
琦笙匆匆回来，她的身后是一名白衣少女，华容婀娜，质傲清爽，如冰雪中开出的花，高洁脱俗，又如夜空悬挂的月，不是人间能有的美。
老夫人目瞪口呆，她活了数年，第一次见到这般美人，这是神女？
上天赋予她绝美的容貌，还赐予她卓越的医术，实在不公。
“神女，请救救五妹。”萧曲见神女已到，立刻开口请求。
神女名流光，萧曲想，大概取自德厚者流光吧。
众人自觉地为神女让出一条道。
流光走到陷入昏迷的萧拟身边，把脉完，起身道：“问题不是很大，吃了点砒霜。”
“……”
“……”
神女的思维，果然和凡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