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吐露 师弟才是那个一直不顾性命为人奉献的’傻子’
“醒了。”谢淮之将沈昭托起，“多亏了你，我们都通过了，谢谢你。”
沈昭翕动两下眼皮，终是睁眼，却看到如此多灼灼目光盯着自己，不少人轻声关心道着“师兄”“师弟”，他扶着额头缓缓站起温和笑了下示意自己无碍，旋即指去山洞，“此轮的奖励应该在洞窟之中。”
几位修为高的同门先行探路，沈昭留在原地望了眼墨子琮出局的地方——那处被他的复制体积攒磅礴激流剑气劈出的巨大坑洼。
他神色并不好。
谢淮之意识到他在看何处，眼神黯淡了下，无奈随大部队去了洞窟中。
祁川还是立在沈昭身旁，但也不出声。
他看到沈昭张口，又闭口，鬓间墨发垂着，长睫不时煽动两下，随后是平静却带着些哀戚的声，
“那一式是急攻杀招，就算试炼塔判人出局修复好他们的伤势，他也会在受击的那一瞬承受粉身碎骨之痛。”
往前都是他这个掌门首徒领头带队护着同门那些修为比他略低的弟子，却错漏这个蠢钝笨拙之人的脑回路，这次，是他救了他一回。
祁川沉默，刚想卖惨说自己也被幻影打残但脑子总算转了回来，墨子琮那家伙是为救沈昭舍身相护，自己却是没有好好防范住，只吐出半个音便用手捂住了嘴，不然真要惹得沈昭他厌烦鄙夷。
向来敏锐的沈昭当然捕捉到了他欲言又止，沈昭抬眸看他，祁川脑子又在一秒内急忙转了一个轱辘。
他道，“若我是他，也会毫不犹豫替你挡下致命一击的，哪怕是真要了我的命去。”
沈昭垂眸，语调很慢，“师兄莫要为我付出生命，这种为他人不顾一切的，都是傻子。”
白皙柔软的手伸出拉过祁川那还残留着剑气的粗臂，净天一式再起将剑气拔除，伤口恢复。
“明华剑气易伤经脉，我帮你疗好了，去领这轮的奖励吧。”沈昭抽手却又被小麦色的粗糙手掌拉回，一个不稳险些撞进那人宽大胸膛。
“其实师弟才是那个一直不顾性命为人奉献的’傻子’，对吧？”
沈昭一愣，“缘何如此道我？”
“这净天疗伤之术消耗灵力巨大，你跟不要命似的治愈伤患！”沈昭摇头正要否定却被祁川再度急促开口打断，
“这轮秘境中是你出谋划策，也是你打头阵护送同门，第一轮考核亦是，毁去龙角转移蛟龙注意，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慌？！还有这次，你真当我是傻子吗！看不出你治愈师弟和澹台瑞还有这次替我疗伤时的灵力波动？就算灵力强大充盈也要节制使用。”
“嗯。”沈昭只是轻轻抿唇，温声撞入耳膜。
祁川闭嘴，陡然平复，松了手。
“靠……”他暗骂自己是不是刚刚语气太急了些，太冲了些。
沈昭的声音很轻，一句话只余四字，却撞得祁川耳膜鼓动、心房直跳，
“我是傻子。”
云淡风轻，柔声似水
他可以为同门舍命，可以为求众人一丝生还机会耗空灵力劈开遗迹山脉、独自跨境杀敌，可以为疗愈伤患刺掌取血画阵透支理智，可以置自身于险境换保他人一线生机，可以不惜耗空珍奇丹药换取他人伤愈。
沈昭是很多人的恩人，又是索求不来的、近乎完美的月光。
诸多人因外表皮囊喜欢上他，又在掘出他藏于冷淡外表下的温柔渡世之心后，想要明月高悬，想要旭日高升，想要他救济万生。
可能沈昭自己都没意识到，因为他做过类似的事太多了，无需记得，凡所作为但求无过无愧无悔无怨便可。
“得承天道，必承其命。”
沈昭敛眸缓缓道，他的答案，问多少次，劝多少次，每个人得到的，终始如一。
“哈哈好！那我可要做比你还傻的傻子！”祁川脸上重新洋溢喜意，跟在沈昭身后进了山窟。
洞内奇珍异宝无数，但每人只可取其一，此轮晋级的三十六位弟子都拿到了趁手的上品法器法宝。
“师弟，看这落雷珠。”祁川将蕴含九道天雷之力的珠子捧在手心递给沈昭。
“造工精良。”沈昭端详一番，“师兄眼光不错。”
谢淮之挑了把能抵御高境界法术的灵伞，此刻转开伞柄拿来同沈昭研究攀谈，一群人对这宝塔幻境的奖励称得上兴致盎然，琢磨挑选一刻，沈昭将第三道门打开。
沈昭愣了愣，略带疑惑轻轻啊了声。
“怎么了？”澹台瑞上前，也“啊啊！？”了记。
随后是祁川，“啊啊啊啊！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刚酣战完！是为了来第三层做这枯燥无味的题吗？！这是什么鬼考核！”一位弟子认命般地坐在座椅上看着有千道修行要义题目的纸，执笔做了五问就发了难，欲哭无泪。
四下均是苦恼哀嚎。
“苍天不公！想不到过了二百多年还要回到昔日朱峰课堂月月答题上课的情状！这五行概论是谁所撰来着？”一人问起
“师兄，应该是……”一位女弟子正欲回答
却闪来一阵白光，两人判了零分直接出局。
众人见此立马噤声，沈昭思考过后道，“不涉及传递答案不会被判出局，但不知是否有时间限制。”
澹台瑞与谢淮之应声赞同，随后一位弟子发现原先他们进来的大门缓缓打开，四人步了进来，把他们吓了一哆嗦。
朱峰峰主、墨蔻长老、闲云真君、华峰峰主，都是昔日内门课堂上的狠角色，即便知道是幻影所作，但有些弟子光是看气场便慌了神，落笔不定。
“慢。”墨蔻的幻影冲一位久未落笔的弟子道，而后古念连剑带鞘拍桌将考卷砸的四分五裂，弟子出局。
旁的弟子被吓了一跳，心中大叫“还有这种出局方式！不人道啊！放过我！”却不敢停笔，依旧咬牙坚持又答了两题。
沈昭被华峰峰主和闲云真君两面夹击，提笔落笔速度不变，字迹端正偶尔折返改动几题的答案。
幻影也真的把这些人的性情给复制了下来，墨蔻长老路过时也还是像上次那般情不自已，轻揉了下沈昭的发顶，搞得认真作答的他一头雾水。
坐在离沈昭两座之隔的祁川用余光瞥见了这幕，心里发痒，笔尖墨水险些糊了纸面。
“牾坤化胎咒是何人所创？”
沈昭做到这题，心中打了个寒颤，头一次悬笔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