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伦 “红衣红妆红床帏，俨然一对新契道侣”
沈昭进入梦泽，泊泊泉流声撞入耳膜，梦泽安逸，灵气温厚，温补着他的灵台，神思畅快一瞬，他看了眼正于居室内静修打坐的顾长庚，那人若是不失控，倒也算是位神态端方的仙尊。
此刻红线再度浮现，自窗轩钻入内室，环绕着师徒二人。
“我倒也希望是良缘。”沈昭弯了弯小指，红线俏皮地跳了跳。
毕竟化神修士的孽缘不是旁人担得起的，可观顾长庚如此反应，保不齐未来会有更大更出乎意料的失控，他必须得想个对策，或找出其失控的根本原因再根治。
“等等”沈昭坐在石台边开始沉思，“怎么会对他下手还做到悄无声息的？”
化神修士早已能做到对灵气十分敏感敏锐，且能探出任何人的修为灵台，怎会不知自身的情况？或许是埋在了他们都察觉不到的地方，才惹得本就因五百年圈禁修炼导致的脆弱神智更加易于失控。顾长庚的脾性也有些天生的、睥睨万生的傲然，脑子又迟钝，或许也疏于长久见、疏于探查自身周围，不像沈昭他遇事便要思虑。
沈昭观摩一番梦泽，联系起今日在还务堂他莫名的冲动之举，他的情绪甚少失控，哪怕在危难时刻譬如险些被邪修刺入腹部也能做到心如止水，原先治疗伤患也只是点到为止绝不会耗空甚至于过量使用灵力。
他一开始在药堂思虑只把其归于前些月与“无名碑”亡魂共感苦痛而起的后遗症，他是不愿看到他人受苦受伤，尤其是看到自己有能力阻止之事却牵连万千无辜，心虽沉痛，但沈昭绝不会没有规划去做任何一件事，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分。
“所以是把我和他都算计了，梦泽禁地早前墨丹长老便提及过，所以此处在门派高层不是秘密，顾长栖也知晓，虽现下只有我们二人会来此，但若是布局很早呢？”
他起身，检查了番灵植、灵草，“看不出什么异样。”
“灵气？灵泉？”沈昭陷入漫长忧思，梦泽归静，他将灵气吸入些许，体内灵台转清，还如往常那般浑厚有力。
“若是动用混沌？”沈昭突然爆出个可怕想法，但随即立刻被他压下，顾长庚还在梦泽内，一旦使用混沌灵力必得会被察觉，得循序渐进地来。
着实是，掣肘颇多，既要顾虑这个，又要顾虑那个，有时沈昭也会被消磨完脾气，想学着墨丹长老那百年不衰的乐天性子蛐蛐顾长庚这个榆木脑袋，被别人算计成棋子也不曾察觉。
他拉开室门，凑近看了眼顾长庚，他凝眉修炼的样子十分难看，让沈昭想起顾长栖那张脸。
“对了，琉璃镜。”沈昭灵机一动，将琉璃镜搬出，取灵问梦是其一大效用，但入梦后，沈昭后悔了，他是没想到顾长庚梦中有自己，自然而然地魂穿，被梦中的师尊咬住了唇。
神识强大的修士梦中构景十分真实，譬如现在，
红衣红妆红床帏，俨然一对新契道侣。
“！”在被压倒前沈昭偏头闪过起身，被顾长庚强力拉住。
“昭儿，莫离。”顾长庚抱住沈昭，揉散美人的乌发，将身穿红裙的他揽在怀中，“莫离开我。”
梦中师尊不是师尊，但徒弟依旧是那个徒弟。
沈昭在挣脱不出的怀抱里，心中已生出了怒意，“快到搅乱心神的地步了，还做着和我结契的春秋大梦，难道真的要疯魔了才好？”
“晏清，已经无人能打搅我们，以后做永生永世的道侣，再也别去想旁人。”顾长庚凑近，解开襦裙的束带，不得不说，沈昭身穿红装确实艳丽、惊人的美艳，但他从未穿过，就像这荒诞梦境，假的不能再假，但顾长庚却夜夜做着这种美梦，一遍遍地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师尊。”
这句冷声的称呼，叫的顾长庚愣神。
“你该叫夫君，晏清，唤我夫君。”
“师尊，醒醒，不能再错下去。”
却被掐住了喉咙，沈昭咳嗽两声，看到了梦境动荡，看到了顾长庚面色阴冷阴鸷得可怕。
“为什么？为什么！连做个美梦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知道师徒不伦！但我爱人有什么错？我想和你在一起有什么错！我自知是你命中贵人！哪怕我知道这是劫难，我也愿意踏入，你就不能施舍给我一点爱？哪怕只有一点！其他人，其他人都不配！”
沈昭不发一言神情自若，由着顾长庚发疯，这样才能在他身上掘出些线索。
心撕开后，是道道疤痕，是段段过往，是层层辛酸。
顾长庚松手倒在沈昭怀中，他泣道，“吾不要，吾不要再回念峰练剑炼器，吾不要再关回试炼禁地，吾只想在梦泽和晏清做对避世道侣。”
梦境中回荡起一声严厉无情的女声，
“化神之材，无需情感；你的道，只能是为九州太平。”
沈昭疑虑了一瞬而后反应回来，“是闲云师祖留在他神识内的清心咒令，但虽刻画得完全、精细，却也快抵不过师尊的修为，若是师祖再被碧水诀反噬，今后怕是难压制了。”
顾长庚的倾诉戛然而止，抬头得见墨瞳无神，他额上的剑纹浮现，但还是紧紧抱着沈昭，似乎在汲取心中仅存快要化无的暖意。
“祸乱心神，怎么就笃定他一定会爱上我？”沈昭就像刚刚那样，任由身上人发疯，也任由此刻失魂的顾长庚抱着他，梦境不稳他也不能安然抽离，只待他稳定后再借机出梦便可。
沈昭看顾长庚稳定了心神，开口即言，“师尊，有人要害你。”
“我会解决。”顾长庚还是抱着他，听语气还似从前。
沈昭“……”这算哪门子解决，探查这么久连点滴线索都没寻觅出，还要靠他这个徒弟入梦来解忧，又要做疏导又要被吃嘴又要去耐心提醒。
“师尊，小心副掌门。”
“他不配，也不敢害我，他被下了咒，一旦有异定会被查出，晏清不必惧他。”
沈昭抑制住了想骂人的冲动，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他的师尊，但也已经下定决心。
“现在，即刻出梦，直接取血。”
沈昭厌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