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有吗？“不含爱欲的拥抱，是抚慰与贴心，无比温暖”
“有。”
不浅不淡地回答，顾长庚陷入漫长的耳鸣，下眼皮不止地跳，手中热茶被溢出的寒气冻住。
“师尊？怎么了？”沈昭接过斗篷靠近了他。
“无事。”顾长庚将茶盏盖上，搁回了茶桌，“有了也好，可需为师开口？”他几乎是咬着牙道出后半句话，袖中双手攥拳，指甲嵌肉沁血。
“徒儿也没有如此心急，虽知师尊有那个权力安排露水情缘，但双修一事更看重你情我愿、阴阳调和，徒儿不喜强迫。”
虽然，几乎派中所有人，真的都对沈昭想入非非，若真有人被指上了做沈昭的双修对象，估计得虔心一跪三叩地爬过玄峰九千阶梯，做好被千人唾骂记恨的心理准备。
“师尊面色不好。”沈昭抬头看了眼眉头紧蹙的顾长庚，“徒儿很喜欢这件稀世法宝，师尊可是割肉让人不忍了？”
“并不是。”他再度咬牙。
明明就是。
因为这块肉是沈昭啊，不单单是忍痛割爱，还要放手看他与别人鱼水相欢。
“好，师尊，往前空置的内门弟子居室，徒儿便住去那吧，双修不能叨扰到师尊清修。”
啪嚓！
是茶壶与茶盏一齐被强悍寒冰灵气震碎的声响。
热茶成冰，顾长庚总算意识到这徒儿早就看穿他刚才的心神不宁。
沈昭被愤怒的他压倒，不敢动弹，面色清冷淡漠地开口问道：“师尊，您到底在做什么？”
千遍万遍的清心咒令在顾长庚脑海中丹田中运转，看着沈昭平静的面色，他急速呼吸两下，“晏清，为何激我？”
“是师尊自己藏不住。”沈昭偏头露出截白颈，发丝有些乱了，“能否让徒儿先起身”
“是谁？你要和谁一起？”顾长庚看着他这般模样，愈发急躁道。
“师尊没有同人双修过吗？徒儿以为化神修士年岁齐天，露水情缘乃是常事。”
听此，顾长庚却笑出了声，十分扭曲的笑，“不如问问你的闲云师祖，她关了顾长栖百年，我则是被当作未来掌门、剑首被她发疯般地圈禁培养，六百年来练剑制器、灭祸平乱，在她未避世前，我连与旁人接触的机会都甚少无比。”
听此，沈昭似乎真的起了悲悯之心，深邃凤眼与碧瞳含了辛酸悲苦，叫顾长庚看得内心发痒，牙关作响。
他被躺在地上的沈昭抱住，不含爱欲的拥抱，是抚慰与贴心，却无比温暖，六百年风雪堆积成的冰山被温暖的泉水揽住，明明四年前，他还因一己贪欲，强吻过自己懂事的弟子。
沈昭在顾长庚放松后抽出手，整理了番自己歪斜的发。
顾长庚恢复到原先的冷静，却还是扯住沈昭的衣袖，握住衣袖下的手臂时，才觉方抱住揽住他的小臂在宽袖下如此纤细细嫩，他的臂弯是足足比之粗壮一倍。
“”沈昭默声，不再看他。
“为师。”
“师尊就是师尊，若抛却师徒这身份，您对我来说，应是隔了三辈的长辈，您想要落个罔顾人伦，为世人不耻的名声吗？”
回应沈昭的是良久的沉默，和松手。
在沈昭将月白斗篷递还给他时，顾长庚却道，“我会努力重新做回一个师尊该做的事，收下吧，沈昭。”
墨瞳的倒影中，唯有沈昭一人。
“或许吧。”沈昭心里淡笑一下，起身走上石阶退出了梦泽。
后二月里，他搬出了云珩殿，只是偶尔来求教剑法与器道，顾长庚悉心指点，答疑解惑，最后都只能收到一句，
“徒儿知晓，多谢师尊教诲。”
后三月里，沈昭还是同墨子琮他们四人一队下山入世历练，完美破案解决了两桩极难任务，回派复命后又闭关了小半月，期间没有来云珩殿一次，一直住在玄峰半山腰的内门弟子居室，千阶石梯相隔，却远得厉害，如师徒关系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这段时间里，玄峰居住十几位的内门弟子算饱了眼福，当然也让沈昭甚是烦恼，因为每月巡逻轮岗完或出任务归来后，拉开院落的门，都能见着不少求偶谈爱的书信，里头一些肉麻的打油诗词、情诗简直不堪入目。
终是有一日他在后院沐浴时，放出神识察觉到了异样，将偷窥的二人绑起丢进了戒律堂，墨丹长老罚了他们五十大棍险些把他们打跌境。沈昭本以为杀鸡儆猴能让外人作为平息一阵，却不成想真的会有人抱着“试一试，看了被罚也不亏，做鬼也风流”的想法来，不过不是被暗处的萧焱轰走，就是被与沈昭院落相邻的几位镇派弟子或上官钦赶走，打打闹闹又一月也算过去。
新一年小年，玄峰除去闭关的上官钦，几位镇派弟子邀请沈昭去了林渺的院中，办了场小筵席。
“沈师弟，算起来你已经入派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来我们这儿住也快一年了，师兄我可是帮你挡了不少烂桃花，回头记得请我吃酒。”
“沈师弟年仅几岁，都快要升境突破到出窍了，祁川，你卡在炼虚前期也快二十年了吧！怎么不见你多少长进？”
“我这不是……在外头历练……”被点到的祁川挠挠头。
“或许是祁师兄在外头游山玩水顺带匡正除恶才懒怠了？”沈昭笑笑。
“还是沈师弟懂我！”
“哎哟，祁川你向来千杯不倒的，如今怎么耳根都红了？”
……
沈昭迎着宴席中多少人的嬉闹谈欢，也喝了五壶，修真子弟寿限很长，八年对沈昭来说并不算久，他未来可能会有十个、二十个甚至上千个八年，不为什么，他总有一日会达到大乘甚至化神境界的。大乘半圣之躯，可达万年寿限，但对现在才二十四岁的沈昭似乎太远了。
宴席散去，他倚在弟子居雨花阁的窗轩赏梅，挥去一道灵力，含苞的青梅霎时绽放，《碧水诀》三重天的关窍在于生灵自然，沈昭读懂了，学得也很快，再有十几年，修至分神期，估计也能踏进那万名修士栽倒的四重天。
“唉……”他有些不胜酒力，喝了些苦茶清口降火。
“沈昭。”他额前剑纹浮现，“来云珩殿一趟。”
“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