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伤心

    这答卷收上来，薛姝映也没分给孙菁华二人审阅的意思，二十来张纸由扶翠交到她手中，她一张张瞧得很是认真。

    孙菁华对她这般大包大揽的作态嗤之以鼻，不过也没插手的意思，选秀于她无益，选谁进来不是选？何必在这上头得罪那些一心想把人塞进宫里的世家权贵，这事不如叫薛姝映来。

    若不是太后吩咐，宁俐儿门都不愿意出，她巴不得旁边这两位彻底忽视了她，眼下更不会去掺和薛姝映的事。

    总之众人心思各异，达成诡异的沉默场面，倒是方便了薛姝映成全自己的小心思。秀女二十人，被她筛去了一多半，最后只剩下八人，落选者赐了花，因着本就心生退意，倒没人跳出来不服这结果。

    朱翎捧着样式精致的红花低头行礼，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朱鹊入选，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她再也不需要跟在她身后做一个没有自我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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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兴宫中，师彦恒脸色极臭，手边堆着翻得凌乱的奏折，心思显然不在政事上头。

    往下首一看，又是花生在回话。许是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即便陛下心情不愉，他也能镇定自若地面对。

    “她倒是挺乐在其中的，还搞出什么策问奏对的法子，比朕擢才选士的派头还足。”师彦恒冷笑一声，心中有十分的不痛快却无处发泄。

    这话没人敢接，檀升晓得陛下约莫是嫌昭仪娘娘在选秀一事上太过洒脱自在，像是对陛下毫无独占的嫉妒之心。

    只是自古以来，君主便是天下人的君主，后妃贤良淑慎为上，哪有要求人蛮横善妒的？不过这话檀升也不敢说，视线转到下边儿的花生身上，暗道是这小子心性果然不凡，陛下发难竟也面不改色。

    “又是哪些人入了她的慧眼呐？”师彦恒重新提笔，指望着那小没良心的来寻自己，倒不如将折子批完了亲去找她算账。

    “回陛下，共有八位秀女入选，其中有安阳侯朱致之女朱鹊，威山将军邢炽斌之女邢风妍……”花生敛眉低目一一答道。

    心中却对师彦恒这种迁怒的行为十分不耻，他在御前服侍日久，对陛下和太后之间的龃龉有几分了解。陛下尚且不能拒绝太后选秀的主意，如何又因此怪罪薛娘娘，实在是忒没道理。

    朱家的名字一出来，师彦恒动作一顿，饱蘸墨水的笔尖落下一点朱红，实在碍眼刺目得很。

    安阳侯朱致是太后的兄长，他的女儿便是太后的亲侄女。如今后位空悬，太后这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一一听过去，师彦恒也不知是该夸薛姝映聪明还是该骂她狡诈，折腾了好一通，这麻烦竟是一个都不落得全给他送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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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棠梦没跟着众秀女一道出宫，反倒被孙菁华带回了仙留宫。

    今上对琼妃多有宠爱，因而其所居仙留宫华美异常。孙棠梦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但或许时过境迁，虽然眼前的宫室一如往日，但就像她的主人一样，总不如从前那般明艳照人了。

    “父亲是什么意思？”孙菁华开门见山地问。她了解这个妹妹，或许性子有些长歪了，但若无人授意，她是断不敢生出入宫的心思的。

    “父亲，父亲说如今薛家女在宫中独大，以至于薛氏父子在前朝也颇得重用，近来他在朝堂上颇感吃力，未免养虎为患，还是早做打算得好。”

    孙棠梦站在殿中央，望着上首端坐的姐姐有些胆寒。姐姐作为长女，自小是被当做男儿养大的，父亲在她身上倾注了超脱女儿的期望。

    与其说是教养女儿不如说是在打磨一柄宝剑，一把为当时已经走到绝路的孙家劈开坦途的宝剑。

    孙棠梦这个只单纯为全父亲舐犊之情的女儿，到了她面前当然会忍不住自惭形秽。

    “薛家父子才几品官？就能碍着父亲这两江总督的事儿了？他是担忧薛家势大么，他是觉得本宫不中用了吧！”孙菁华冷笑一声，无不讽刺地说道。

    后宫沉浮多年，她受了多少的苦，父亲看不到，一朝落败，父亲却比谁都急着踩她两脚，但凡对她有半点的慈爱之心，也不会叫她孙菁华跟自己的妹妹共侍一夫！

    “姐……”孙棠梦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

    “你给我滚！滚回去告诉那个老匹夫，只要我还活着，孙家就别想送第二个女人进宫！”孙菁华倏然起身，狠狠拍在扶手上，孙棠梦被她吓了一跳，素环见事不好，连忙将人送了出去。

    替惊魂未定的孙棠梦打点好了出宫事宜后，素环再回去，殿中早没了娘娘的身影，叹了口气，她接着脚步一转绕过屏风去了殿后的寝室。

    果不其然，素环一进去，就瞧见罗汉床上脸朝里趴着的姑娘了。娘娘在外行事张扬，可自己受了委屈又喜欢滚在床上撒泼耍赖，太像个骄纵的孩子。

    “娘娘？”素环跪在床边，轻唤了声。今日娘娘委实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一个长在娘娘身边的丫鬟都觉得老爷的做法无情，莫说娘娘这个做女儿的了。

    “连他们都欺负我……”孙菁华眼泪早淌了一枕头，只是不愿哭出声，一开口发觉嗓音哽咽，便息了声。

    好在素环并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就能明白她心中的苦。见她这般情状也忍不住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