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求情
师彦恒到底是没能在春和宫留宿,薛姝映兀自洗漱完出了暖香阁就见扶翠守在外头。
“娘娘。”
薛姝映瞧着她犹豫的目光也没说什么,二人一道回了寝殿。
“娘娘,方才是陛下让人叫奴婢过来守着的,只是奴婢瞧着陛下的脸色不大好,像是动怒了。”
扶翠一边拿着帕子给薛姝映擦头发,一边说道。娘娘入宫这半个多月,虽说见着圣上的次数不少,可没有一次陛下是留宿在春和宫的,后宫之中多生口舌是非,如今私底下都在传娘娘不得圣上喜爱,这才一直未雨露,若只说说也就罢了,只怕时日久了会遭人冷待。
“确实是生气了,不过也不是生我的气,是在同自己置气罢了。”
薛姝映知道自己今日的话说得冒犯,若不是对方是师彦恒,恐怕自己早就被发落了,只是偏巧她面对的就是师彦恒,生性拧巴,倒还算有容人之量。
“没关系,他不会真把我怎样的,至于其他人……这方天地到底还是掌握在陛下手里。”
薛姝映的未尽之言扶翠听懂了,可心中却也没底。娘娘从不肯对圣上有个好脸色,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这般笃定的底气。略有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扶翠也没办法了,她就是个奴才,主子们的事儿她是真想不明白。
——
一连三日,薛姝映都没见到过师彦恒,不过前朝的事儿倒是进展神速,以至于求情的信件都送到她这儿了。
瞧着手中展开的信纸,上头的字迹分外眼熟,只是这内容实在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这信是怎么送进来的?”
薛姝映扭头问扶翠,虽说这后宫从不是消息闭塞的地方,但自己初来乍到还未在这方面打通关系,也不知三房是怎么把信送进来的。
“今儿个早上内侍监派人送了两箱子东西来,说是这月的花用,有布匹,脂粉什么的,与寻常无异,只多了这么个红木匣子,奴婢打开一看,就瞧见满匣子的珍珠和这么一封信来。”
扶翠说罢,薛姝映也就明白了。这后宫之中的大小花销都是由内侍监负责调配,而这些送到各宫中的实打实的东西却是由皇商供上来的。薛家三房的薛从原——她的三叔的确是一把经商的好手,只是从前碍于大哥薛从山位高权重,薛意莞又是皇后,一家人总不好弄出官商勾结,外戚专权的骂名来,因此即便他生意做得再大,也没有搭上皇商的路子,如今折了个儿子,倒是换来了皇商的权柄。
只不过她这三叔,瞧着是不大满足的,否则也不会逼着二姐姐亲自写了信来替薛绍勤求情。罢免官身,杖二十,流三千里,永不入仕,这一通责罚下来,薛绍勤定要丢了性命,三房就这么一个儿子,难怪如此着急。
虽是薛眀芸的亲笔信,她也没当真,更不打算如信中所说的那样在陛下面前替薛绍勤求情。先不说自己在师彦恒面前又没有这几分薄面,便单论薛绍勤这个人也是不值得被救的,受贿冤人,欺男霸女,这桩桩件件都是他做下的罪孽,如今的惩罚都是他应得的。
眼下她只担心一个人,那便是薛眀芸。自上次跟家中人撕破了脸皮,一直到自己进宫,薛眀芸的处境都不大好,不仅吃穿用度上骤减,连外出行走都十分受限,即便是这样,薛眀芸也不曾低头服软过,可这次却肯写了信向自己求情,也不知是受了怎样的刁难。
“扶翠,让小厨房准备一盅桂圆银耳莲子汤来。”
吩咐完,薛姝映又去了书房写下一封回信,如今自己身在后宫,对薛府的事也是鞭长莫及,眼前先得稳住三房的人,莫再让薛眀芸再受了磋磨。
“这封信你交给今早来送东西的那个内侍,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将信递给扶翠,薛姝映瞧了瞧天色,便点了金若一道去长兴宫求见陛下。
提着食盒的金若跟在薛姝映身后,心中惊疑不定。这位贞昭媛行事不喜铺张,平日里也不需要很多人近身伺候,只扶翠一个陪嫁日日跟在身边,自己虽说是个掌事姑姑,可也只管些春和宫的庶务,并不能在她身边随侍,可就是因此才觉出不对来。
金若回想起自己被特意差使的几次,竟都是同陛下有关,今日娘娘更是特意点了自己跟着去长兴宫。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偏偏她心中有鬼,当初她按照陛下的意思在娘娘进宫当夜就给人找了不痛快,本以为这位在陛下手中定然讨不着好,谁知那夜一过,二人反倒打得火热,叫自己这个当奴才的里外不是人。
明芳殿里的血才擦干净呢,金若实在不敢想,若是这个昭媛娘娘同自己计较起来,她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瞧着眼前的形势,恐怕自己在陛下面前卖主求荣的事儿已经被娘娘发现了,此番带着自己去求见陛下约莫也有敲打的意思。
薛姝映不知金若心中如何的翻江倒海,她正想着待会儿如何跟师彦恒开口求个恩典。后宫之中若有妃子想要见娘家人,位分高些的如琼妃、静妃等人,只需派人拿着自己宫中的对牌出宫请人便是,可妃位之下就没这等便利了。若是家中女眷有受封诰命,地位显赫者也能辗转见上一面,除此之外后妃想要会见亲眷就需要皇帝开口恩准,才能接人进宫。
如今薛姝映的身份远低于妃位,而她的母亲也并无诰命封赏,若要相见除了通过大房的诰命夫人覃氏便只能求一求师彦恒,薛姝映没什么犹豫地就选择朝师彦恒开口,毕竟相比于她和覃氏之间的龃龉,与这位性子别扭的陛下之间的矛盾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