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捉弄
“陛下，该用午膳了。”
约莫晌午时分，檀升开口提醒道。
众人告退之后，师彦恒又独自处理的许久的政务，眼下倒也不至于气得吃不下去饭。
“将贞昭媛叫来，朕与她一道用膳。”
按了按抽痛的额角，想起这叫他一夜未眠的罪魁祸首来，师彦恒随即吩咐道。
檀升闻言倒是没多少意外，虽说陛下这长兴宫不常召见后妃，但也不是没有。
“她爱吃些什么？”
檀升刚从殿外打发人传旨回来，还没站定就听见圣上发问。这个‘她’是谁自不必多说，只是檀升对贞昭媛的了解也实在没面面俱到至饮食口味的地步。
“陛下恕罪，奴才也不清楚，要不召花生进来问一问？”
师彦恒捧着书，老神在在地点点头。
“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圣安吉祥。”
花生恭恭敬敬地请了安，心中很是惊讶，毕竟陛下才生了那样大的气，他还以为今日自己定不会被召见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被叫进来问话了。
“你很了解贞昭媛？”
师彦恒瞧着下首的圆脸太监别有深意地问道。长兴宫和茂章殿服侍的宫人多不胜数，但能在御前服侍的也就那么几个，师彦恒记得这小太监第一次露脸就是去给薛姝映送赏，算是檀升提拔上来的人。
“回禀陛下，奴才不敢欺君，奴才与贞昭媛不过几面之缘，算不得多了解。”
进殿之前，檀升便将眼前情形大致与他说了，作为势头大好，与自己又有些浅薄缘分的贵主，花生自是多有留意，陛下所问他也知道答案，只是没想到，此刻，陛下会突然发难。
话音未落，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爬上了花生的脊骨。宫中服侍的宫人众多，太监又格外不同一些，尤其是御前伺候的太监，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与之毫无牵连是不可能的，只有一点，那便是不能叫陛下疑心，更不能在明面上将此关系落定，否则这条小命便也搭进去了。
正是生死一线的时候，花生赶忙将小心思都收敛起来，十分诚恳地回话。
“哦？那方才檀升还让朕将你召进来问话，朕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呢？”
师彦恒靠着椅背姿态懒散，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檀升闻言一惊，连忙跪下请罪，心中倒还算安定，毕竟他提拔花生的动作也没遮掩，陛下这么些时日以来从没过问过一句，何苦捱到今日再来追究，况且既叫了贞昭媛来用膳，想来陛下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
不过花生就没他这份伴驾多年练出来的稳重镇定了，瞧着陛下似乎真的要追究，感念檀升的恩情，花生咬了咬舌尖，双手紧按着地面支撑着逐渐虚软的身子开口：
“回陛下，是奴才张狂，在檀升公公面前夸下海口。奴才的确与昭媛娘娘无甚来往，只是仗着一双好眼睛，瞥见过几次娘娘桌上的膳食，这才觉出昭媛娘娘的喜好，奴才有罪！但奴才绝无欺君之意，还望陛下赐罪！”
檀升猜得没错，师彦恒确实没什么处置奴才的想法，怪只怪这个小太监总被派去跟薛姝映打交道，眼下尚未到处置那女人的时候，偏他心中又不得劲儿，就顺手拿这小太监出出气罢了。
“倒是个机灵的，罢了，你说说她爱吃什么？”
人也吓唬够了，见花生如此大义凛然的样子，师彦恒反倒失了乐趣，只半阖上眼，百无聊赖地说道。
“回陛下，昭媛娘娘似乎格外喜欢酸辣口味的菜式。”
此劫算是过去了，花生来不及松口气又赶忙回道。
师彦恒挑挑眉，心道是这口味倒是和她那脾性相合，不过他问这些可不是来讨人欢心的，还是强人所难的事看起来比较舒心。
“吩咐下去，待会儿午膳全都上清淡的菜式，朕一点辣味都不要尝到。”
吩咐完，师彦恒就有些迫不及待地等人过来了，一想到待会儿又能从薛姝映那张脸上看到憋屈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地高兴，连带着春和宫都觉得太远了些，否则他哪里要等这么久！
檀升转身去传话，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想无奈摇头。陛下今年已经三十有四了，向来稳重威严，偏偏碰上这位贞昭媛就屡次生出些孩子气，连这种招式都拿出来捉弄人。
——
薛姝映坐在去往长兴宫的步辇上心如死灰。她不知道狗皇帝又发什么疯，大中午的不让人好好吃饭，偏要她饿着肚子跑到他宫里一起吃，也不想想对着他，自己能吃得下么？
她是发现了，这春和宫去哪儿都远，薛姝映肚子叫得抬步辇的太监都快听见了，这才瞧见长兴宫的宫门。步辇只在宫门口就停了，剩下的路得她自己步行着去，来接薛姝映的也是老熟人。
“奴才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随奴才往这边走。”
花生还是一副笑脸，就是脚步有些虚浮，吓得薛姝映还以为这长兴宫修得多大，花生来接自己一趟就累成这样。好在这段路比薛姝映想象的要短得多，约莫一刻多钟就走到了殿门口。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圣安。”
薛姝映屈膝弯腰，向师彦恒行了个寻常礼节，正式封位之后，私底下见着狗皇帝，一般情况下她便不用行下跪的大礼了。
师彦恒稳坐桌前，看薛姝映完完整整地行了礼，这才假模假样地叫她不必多礼。见他这死样，薛姝映就知道狗皇帝叫自己过来没好事儿。果不其然，被师彦恒亲亲热热地拉到身边落座，薛姝映打眼一瞧桌上青青白白摆了一片的菜式，胃口都倒尽了。
“昨夜你辛苦了，多吃一些。”
师彦恒瞧着薛姝映的眼神看清菜式后都明显黯淡了，忍不住笑着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萝卜丝。
“多谢陛下。”
薛姝映假笑着跟师彦恒道了谢，在他过分专注的目光中将那筷子白生生的萝卜丝喂进嘴里，潦草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说实话，御厨的手艺自不会差，只是薛姝映不爱吃这些清淡的菜，光是瞧见胃口就减了一半，再去吃也不会觉得多美味。